“你谁啊!”几个男生看见突然冲出来的苏瑞尔,全都吓了一大跳。
但当他们目光落到对方头上竖起来的耳朵,还有身后炸毛的尾巴上时又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是低等种帮助低等种啊。”
“也对,只有你们这种发育不全的人才会钻厕所吓人了。”
冲出来的一瞬苏瑞尔就把匕首收了起来,他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太冲动了。
嘲笑声不停,他反手拿起一旁的拖把,脏水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淋了那几个男生一身。
他们不嘻嘻了。
其中一个从头到脚都沾上脏水渍的更是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苏瑞尔将拖把头冲着他们,活生生一幅他们敢冲过来就用这上面的布料给他们洗头的模样。
“嘁,我们走!”几人忿忿转了身,末了又不甘的喊一声:“苏瑞尔!你小子明天敢来就等着吧!”
小苏抖了一下,苏瑞尔却一下子将拖把扔了出去,砸得几人连忙逃跑,他们只听得那卑鄙的低等种说:“你们敢再来就等着吧。”
识不清身份!他们叫骂几句后跑得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气运值+6
当前气运值:14/100】
卫生间里一片寂静,最后还是小苏打破沉默:“谢谢哥哥……哥哥叫什么名字啊。”
苏瑞尔被这句话弄得想了好一会儿,半天才编出个“齐苏”来。
哦,齐苏哥哥。留守屋内的齐瑰挑了挑眉。
“我先走了。”没什么话可说,他朝小苏挥了挥手,先行从卫生间里出去了,想来是不太习惯跟小时候的自己相处。
悄悄走到爬山虎下,苏瑞尔一个翻身便爬上了围墙,躬着身子要下墙,余光却看见了门外等候的狄迩。
对方看着手表,似乎是担心里面的小苏出什么事情,不过也不会出什么事,因为小时候的他从来不会跟人说自己受了欺负。
在墙头蹲了一会儿,等看到小苏背个书包磨磨唧唧走出来,身上什么伤都没有后,苏瑞尔终于跳下去准备回家。
他开了门,里面是熟悉的风扇嗡鸣,以及齐瑰的第三次问话:
“这次如何?”
“感觉不错。”
他带着点笑意,将收好的匕首丢给了齐瑰,对方复将东西放进抽屉。
然后他听到了齐瑰接下来的话,脑袋一片空白:“那要去上学吗?”
什么?他上学?苏瑞尔疑惑的歪歪头,手指缓慢指向自己。
“嗯,上学,你不是很想打跑那几个欺负你的同学吗,我刚查了,你上的学校竟然有初中部,”齐瑰语气难得起了波澜,似是没想到这么破的学校还能开高年部,“你同意的话我就填申请,送你去上学了。”
“可是我,不对,你要怎么送我进去?”
齐瑰将手中的老年机展示给苏瑞尔看,上面是一封通讯,深绿色的屏幕上打着黑字:
“如您有加入明德学校初中部的需求,请按以下清单备好物品。”
她摁开附件,表格第一列的便是极其高昂的学费。
“……这是不是有点破费了?”
明明他跟对方才刚认识。
齐瑰听到这话,面不改色的从抽屉中拿出一个皮夹,夹子打开,一摞卡垂下来,甚至触及了地板。
在苏瑞尔呆滞的目光下,她淡淡道:“有钱,交了学费也能活下去。”
岂止是活下去,以对方的财产完全可以离开这片脏乱差的街巷,哪里需要拘在这狭窄的笼子里?
“你不用担心,”风吹动了她耳边的头发,苏瑞尔竟然从对方惯常的眼神中看出一点坚定,“我说了我是你的监护人兼心理医生,所以不会离开的。”
苏瑞尔感动的尾巴止不住摇。
夜晚,齐瑰趁着凉风走到银行,将需要交的钱汇给了初中部指定的账户,这样就算校服书本学生证什么的都没做好买好,苏瑞尔也可以先去上学了。
回去的路上,她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芮珀特。
对方看起来在等人,妆容精致,难得没穿那身背心短裤,而是挑出件素白的连衣裙,头发披散,不像一个搽脂抹粉的女子,倒像个邻家小妹,学习还不错的那种。
脑海里转过几种可能,齐瑰没打算管别人的私事,应苏瑞尔要求在街边买了根一看就是骗人的火山石烤肠后便直接走了。
明亮的客厅内,飘着一股廉价的合成肉味,齐瑰没看一旁啃得正欢的小狐狸,而是透过玻璃窗注视着芮珀特。
站在楼下的芮珀特。
焦急等人的芮珀特。
她在等那个西装革履的男子。
可惜直到月亮悬起也没能等到。
听到隔壁传来的关门声,她扭头看了眼趴在沙发上睡得迷迷糊糊的苏瑞尔,问:“你跟芮珀特关系好吗?”
“什么话,当然好……”
“好到什么程度?如果她受了欺负,她又喜欢那个欺负她的人,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叫她换个人喜欢!会欺负人的人哪里值得喜欢。”
苏瑞尔听见这话一下子精神了,连忙爬起来,“你的意思是芮珀特她受欺负了?”
“至少现在没有。”
“那以后有的话你可要告诉我一声。”
他又栽到软绵绵的沙发上,白色的布料被压出印子,睡着的人无知无觉。
齐瑰喝了口水回到里屋,翻看着最新一期都市杂志,看着上面的茶艺内容若有所思。
次日一早,她叫醒了沉溺于绵软梦乡的苏瑞尔,盯着对方还没睁开的双眼道:“上学了。”
只一句话就让苏瑞尔恍惚间觉得自己回到了过去,回到那片从芮珀特姐姐家醒来,被狄迩老师带去上学,晚上跟麦斯奶奶吃饭的时光。
看着面前人神色恍惚,齐瑰揪了下那双红棕色毛茸茸的耳朵,看到苏瑞尔眼神一下清明,她又重复一遍:“上学了。”
哦,哦。上学了。
他手摸向一旁,本能问了句:“我书包呢?”
齐瑰沉默,因为苏瑞尔现在没有书,她就没给买书包。
“你先上学,我中午给你送过去。”片刻,她给出了答复。
一切就像昨天下午发生的那样,只是苏瑞尔的桌面要比小苏少一些涂鸦——毕竟没人能想到新来的同学是个低等种。
早自习的铃声第一次压过惯常的嘘声,稍大一些的孩子在掩藏恶意这方面要比小孩子精通得多,而且他们总有更多方式苛待自己看不惯的人。
苏瑞尔的后桌悄悄抬起一只脚,准备在这只讨人厌的低等种坐下时将椅子踹走,让人摔个狗吃屎。
可他的腿却被先踹了一脚。
“啊!”踹到骨头是最痛的,他连忙将腿收回来,却被课桌间的铁杆挡住,脸上皱成了一团,直接大喊:“老师!他欺负同学,品德不正!”
他们没说苏瑞尔是低等种,要从更高的层次贬低苏瑞尔的人格。
可惜老师准备将昨晚那笔大额汇款记一辈子,于是对发生的这一切充当了睁眼瞎。
齐瑰和苏瑞尔背后所处的层次要比这些自诩“高等种”的、品德不正的人类学生还高时,一切就不公平的扯平了。
只要不出太大的事,老师也不会多管。
齐瑰透过屏幕看着这幕,一切如她所想顺利进行。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苏瑞尔饿得有些前胸贴后背,没办法,虽然他在时间循环里呆了六年,可终归还是在长身体的年纪。尽管早上吃了三碗饭,他依旧觉得饿。
这节是物理课,任课老师是个没剩几根毛的老头子,戴着副眼镜看起来像个文明人,发现苏瑞尔趴在桌子上不抬头,“哼哼”两下就开始阴阳怪气:
“你们这些学生啊,家里花了大价钱送你们上学,可一定要好好学,如果上课趴桌子睡觉开小差,你说这钱不就白白浪费了吗?浪费了父母的钱,你们还有脸面吗?”
见想骂的那个人始终不抬头,老头一拍教桌,木头发出声闷响,“苏瑞尔!”
苏瑞尔觉得这老头简直是个火力老年王,都一把岁数了中气还能这么足,秉持着尊老爱幼的良好品德和齐瑰对他的美好期盼,他最终还是站了起来:“老师,怎么了。”
说得一点中气没有。
老头拿着三角尺一敲黑板,咚的一声在教室里回荡,“这题,经典例题,上来做一下,给同学们打个榜样。”
苏瑞尔几步走过去,身后的尾巴没劲得随走路幅度摇晃,从桌子上捡起根粉笔就开始解题。
不到半分钟,他把粉笔放回了原位,拍拍手回座位了。
老头一步步仔细看下来,却没发现一点错误,一腔火气被憋在胸口,他又拍了下黑板,“其他人,听课!”
【气运值+2
当前气运值:16/100】
饿死了。苏瑞尔趴在课桌上,望着外面的蓝天。
他以前在狄迩老师那里补课的时候,可从来都不会挨饿的。
学校真是个差地方。
一楼之隔,小苏坐在后排座位上,黑色的涂鸦比课本更引他注意。
他刚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站起来那一刻全班人都在看着他,他一下子变成了哑巴,什么都没能答得出来。
四周的窃笑声似乎没有消散,或许消散了只是他在幻听,可书上的每个文字都像个笑脸,在笑话他只是个什么都学不会、发育不完全的低等种。
他一点都不喜欢学校。
学校是个很差很差的地方。
一声轻微的敲击声响起,小苏耳朵动了动,这教室内除了他没人听见这声音。
他悄悄侧头,后门的小玻璃窗上映出一张脸,瞪着圆圆的、红棕色的眼睛。
那人低下了头,有着一双和他一样的红棕色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