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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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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破不还!”

一众乌压压的黑云立在校场之上,手握佩剑,指天发誓。

“随我出征!”面容冷冽的男子于高台之上喊道,一身玄色劲装,腰间佩剑。

“宗主。”一名身着劲装的中年男子快步走到杜渐身旁,朝他作揖,“司武部共千六名,司罚部共千一名,司辅部共八百二十名,加其余部属统共五千名可出战弟子。”

玄陵宗一向招少招精,可出战弟子都是身手不凡之辈,更何况他们位处天下第二大宗。

但寒水宗位列宗派之首,其独门秘技——金蝉脱壳也叫人苦恼。

一旦脱壳成功,就很难再找到人。

阻止自然可行,只是要直击其心,来个痛快。

据杜渐所知,寒水宗彼时正内讧划派,趁虚时攻其不备是最好的选择。

兵家不论手段,既已显露破绽,那么敌人必定朝其攻去。

“穆肃,我命你为副将。”方才的男子抬头,望着杜渐,“我与誉清率司罚北上,你率司武南下。”

穆肃此人,与前司武长老萧盼山是老友,其武力不相上下,人也颇为肆意。萧盼山死后,他便顺理成章地当了司武长老。

此时日光正刺晃着眼,杜渐身量又极高,叫穆肃一时看不清这位年轻宗主脸上的神色。

他怔了怔,心想蜀都不是在南边么?他一个主将为何要北上?

杜渐开口打消了他的疑虑:“安宾靠北,宜城在南。南边多环山,适合你们;北多平地,其余弟子好得心应手些,到时会师打个包抄。”

“此战青神和丘吉不会参与,万万不可误伤,否则就不仅仅是逐出宗门那么简单。”

说是仙盟,可丘吉道府是例外,此界皆为妖修,自然不受寒水控制,只是挂个虚名。至于青神……那是凡人城池,是受保护的那方,更加不得侵扰。

杜渐余光瞥见南宫微站在一旁与弟子交谈,神色愈发难看。

穆肃得令,下去整队,也没看见司罚长老什么表情。

“杜元陵。”南宫微走到杜渐跟前,低声说道,“昨晚不是说好了?”

让他随战,但是辅佐军师。

“说什么?我什么都没说。再说你是司罚长老,这职位也差不多。”宗主装聋作哑,“我用眼睛看见有人在我面前咯血,我还被误伤了算不算?”说罢,还把遍布血痕的手给南宫微展示了一番。

他私心很重,不愿南宫微出征,也不愿他同母亲一般因病而殁。一旦有了私心,他便开始想将能掌控的一切都死死控住,半点不离他计划之外。可南宫微似天外来物一般,既难控又是个必须撒手的未知因素。

后半夜时南宫微咯血,难受得胡乱抓了一把。杜渐被他这阵仗吓醒了,用灵力安抚着,左手到处是南宫微挠出来的血痕。

南宫微也未曾想到这一时半会没那么快能消下去,清醒后颇不好意思地给杜渐疗伤,没想到现在还有。

杜渐挺高兴的,因为这痕是他故意留下用来给南宫微回忆回忆的。

“你迟早要把你哥挠死。”杜渐在他跟前轻声道,随后抬头高声下达命令,“各部注意,听从所属将军号令,出征!”

马踏泥泞,溅起点点泥花,染了黑袍男子一身。

黑袍男子也不恼,抬头望着来人,十分恭维地行军礼。

马上男子拿着一副纹着羽状的玄色令牌,喝道:“见此牌如见将军,黑羽军二十八军程渊听令!”

程渊抿唇,半跪在地。

“我军奉命二十八军程渊为安宾稽查府卧底,取回编钟,窃取信息,直至其宗主亡殁。”

他接住那人抛下的一封信,答道:“领命。”

他一路从东玄山走到安宾稽查府,给自己换了一套布衣,直至第二日日落才走到安宾府城门口。

残阳如血,被暮光染红的老旧纸张在半空中飘飘欲坠,看样子已在城墙上张贴已久。

程渊立在它面前,片刻后将它撕下纳入袖中走向安宾稽查府,身后一片暮色苍茫。

几名宫女提灯前行,所经过之处燃灵灯纷纷燃起,在磨砂窗上打上一层层薄光。

窗内几名身着茶白色宽袍的女子席地而坐,其中一名气质不凡的女子拿起酒杯,挑眉问着。

“昴日和毕月那两个家伙呢?”她微微偏头看着其他人,流苏金蝶簪的流苏尾轻轻地拂过她精致的面庞。

“丞相大人……”一名身着束起高马尾的女子正襟危坐道,“她们在校场训话,一时半会来不了。”

“训话?”被称为丞相的女子笑晏晏地望着她。

“今日子时三刻,玄陵宗下达了檄文……说今日便动身讨伐寒水宗,昴日与毕月长老听闻此事,便急匆匆去做准备了。”

白虎西峰为军,共七名长老。可惜最为强悍的奎,娄二人皆在前不久亡故,折精兵千余人,竟是连玄陵宗前宗主的半个毛都没带回来。

丞相派在白虎西峰有四人,现在只剩昴,毕二人。若是硬碰硬正面与玄陵宗交战,难免吃亏。

“此战我不求胜,我只要把他们引到祭坛,凑够万人灵力。”她危险地眯起眼,环顾四周,“以血为祭,真凤认主。”

凭什么只有皇陵一脉才可拥有凤凰之力,凭什么她们只能是青鸾?

只有祭坛,以鬼魂与生魂灵力相抵,以血为祭,召出生凤,她方可浴火重生,成为真正的凤。

“可若是没有万人,该当如何?”

有两名提灯女子正半步踏入门,抬眼的片刻便听见——

“我要能抵万人的灵力,我要他们宗主。”她拔下自己的流苏金蝶簪,倏地插在面前的木桌上。

桌上燃灵灯摇晃着,像是要点燃一方。

其余人见状,连忙单膝下跪行礼,齐声道息怒。

“大人,这有些……”方才的二人有一位开了口,皱起眉说道,“玄陵宗宗主已是大乘,我怕……”

昴日用余光瞥了一眼丞相,竟是看见她脸上浮现出的淡淡的笑意。

燃灵灯的烛焰在她银白色的瞳孔里跳动着,势如滔天大火一般,要将万物吞噬。

“怕?”她嗤笑一声,“是神都能杀。”

“……”昴日垂下头,指甲陷入皮肉之中。

“那大人打算何时出兵?”毕月看局面不对,赶忙转移话题。

“此乃关系全宗上下之事,天泗帝自有安排。”她的双眸瞬间又变回如夜般的墨眸,“我们要在战火蔓延到祭坛前布好阵,最后的决战才是我们的主场。”

“昴毕二人听从陛下号令,其余人随我。今夜便动身。”

“小殿下这是要去哪?”赤霄束起长发,背手站在金銮殿门前。

凌渺这下被捉个正着,蔫蔫地垂下头,手里还握着令牌。

“老师。”她退后一步,将令牌藏到了袖中。

“给我。”赤霄伸出手,挑了挑下巴。

赤霄高挑的身影挡住了殿外泄进的光,将凌渺遮了个严实。

凌渺继续后退,说道:“若是我给老师了,老师该当如何?”

“给我,罚你禁闭半年;不给,你这辈子除金銮殿和鎏金殿哪里都别想去。”赤霄口气愈发狠厉,直逼瘦小的凌渺跟前。

凌渺手中的令牌可号令朱雀南峰与玄武北峰,若是让她出去了,她必要调动两峰的人去攻盛奈。

“为何?老师不敢的事,就由我来做便是了。”她目光坚定,不像是个孩童,“攻盛奈,毁黑羽,破法阵,这不是老师一直想做的事么?”

“放肆!”赤霄施了威压,让凌渺顿时跪了下去。

“你几岁?想号令两峰人陪你攻盛奈?”她怒火攻心,想不通这十岁的孩童是如何想的,“如今两大宗交战,你搞内讧?”

她是想毁去黑羽军,因为黑羽军相当于寒水宗的旁支,阳气极盛,镇压的盛奈此处是极阴之地。若不是当年灵主将他们分成两派,她们也不会受制于盛奈,永远无法渡劫飞升,一生要为祭坛做奉献。而黑羽军生生世世不得违背寒水,必须服从其号令。

两派性命相连,互相牵制,无阵法永不得相见,这才有了只收女弟子的寒水宗和只收寒水宗旁支男子的黑羽军。

灵主这一分,造成了多少家庭,爱人,父母子女分离,让不少人铤而走险去尝试解除法阵,最后却落得个身陨的结果。

赤霄活了百年,她早想毁去法阵,可一直不敢动手,她不能拿两派人的性命做游戏。

破法阵,即拯救寒水宗和黑羽军;不破,他们双方将一直僵下去。

“拿我做试验吧。”凌渺顶着威压,抬头微微笑道,“那凌离不是想做真凤么?我让她做,我代替她。”

赤霄听完这话,怒极,竟是当场给凌渺上了锁灵缚。

“胡言乱语!她就算召出生凤,也只能是一辈子的青鸾,只有你才是凤凰。没有你,蜀都撑不下去,盛奈也活不了!”

她调动灵力,殿门应声关闭,霎时殿内一片昏暗,笼罩在凌渺身上的光愈发地暗淡。

“禁闭到战役结束,在此之前,你别想出来。”

威压已然消散,凌渺仍是跪在赤霄面前。

她抹了一把自己唇边因威压逼出的血,说道:“那老师,许我修扇窗么?”

沈渊清如闲人一般,躺在自己院里的躺椅上吹风,手里把玩着一个玉色瓷瓶。

“先,先生。”迎面跑来一名小弟子,唯唯诺诺地说着,还被门槛绊了个踉跄。

沈渊清折扇轻展,笑道:“何事?”

“我……”那小弟子结结巴巴地,半天说不出口。

“我要出征了!”

“哦。”沈渊清继续扇他的,“那你怎么还在这里?”

“宗主把我调到樊梵长老门下了······我是来……”他抬起头,有点哽咽。

“来告别。”沈渊清合扇,接了他的话,“乔锦,你总要出去历练的,我只是救你回来,不至于。”

“啊?哦……”乔锦低下头,扭扭捏捏的踢石子。

沈渊清继续摇扇子,任由乔锦踢了半天石头,后面还捡树叶去了。

大晚上捡什么叶子,沈渊清无奈,走过去半蹲在玩叶子的乔锦面前。

乔锦吓了一跳,他就是没到时候出去,不知道该干嘛就开始玩树叶,谁知沈渊清突然就走过来了。

“把这个给宗主。”他把手里握了许久的玉色瓷瓶递到了乔锦面前,“说是我给的,让他喝下去。”

乔锦也不问,只是点头如捣蒜一般接了过去,走到杜渐面前才开始害怕。

“宗宗宗主。”他低下头,双手呈出那个瓶子,“这这是儒文长老给你的,说是叫你喝了……”

他进屋时看见杜渐支起个长腿在看什么,周围光线又暗,让他大气不敢出。这下等杜渐走过来了,看见他那高大的身躯莫名害怕起来。

宗,宗主是不是会吃人啊……好吓人。

杜渐哪知他在面前这小孩在心里已成功塑造成一个又高又大还会吃人的怪物,只是将手边卷宗一放,走过去接了瓶子。

“什么东西?”

最近天气干燥,杜渐喉干,开口时第一句话总像低吼的兽,又低又哑,得说多几句润润喉才好些。

哪知乔锦拼命摇头,听见杜渐的声音更想跑了。

“长老没说,我我先告退了!”他匆忙作揖,宗主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退下吧。”杜渐一抬头,看见这小崽子得令后拔腿就跑个没影,正疑惑着他是不是做了什么。

一旁的南宫微挽起头发,走了出来,奇怪道:“那不是乔锦么?他跑什么?”

杜渐握着瓶子,耸了耸肩,“原来是先生捡的那小孩,他见着我就哆哆嗦嗦,谁知跑什么。”

他把瓶子递给了南宫微,自己从桌子上拿着地图继续看。

“先生叫我喝了,不知何物。”他指尖划过‘蜀都’,用指甲在上面刻了一圈。

“先生说了,那照做便是。”南宫微把瓶子放到杜渐面前。他刚沐浴完,着一身白宽袍,身上还带着湿意。

杜渐一饮而尽,起身从架上拿过件狐裘披到南宫微身上。

南宫微正在看地图,突然身上一沉,不明所以。

“我怕还没打仗,军师就先被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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