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有人心术不正走后门，灵隐宗有一个传统，大选之日，门内所有修士都要聚集在掌门后山的镜湖处，这周围布满了隔绝外界通讯的法术，有进无出，直到大选结束，
虽说要求苛刻，但里面有吃有喝，大家一起观赏新晋修士的风采，也让一直枯燥修炼的大家能放松放松。
出于人道主义，也是几个好事者闲着无聊，自己开了个押宝盘，参与者给出身上一样物品，押给自己心目中此次大选首席，押中了不仅可以拿走自己的宝贝，还能从其他宝贝中挑一样带走。
一开始大家只是玩玩，后来在掌门默许下演变成传统了，就开始献上各种奇珍异宝，图的就是刺激。
几人来到镜湖，这里已经人满为患，特别是押宝盘前，各种法器宝珠堆在一边，大白天能闪瞎人眼。
燕青颖一眼就看见自己名下几个平日里规规矩矩的徒弟在里面和人吵红脸，扶额叹气。
旁边有人看见她了，上来打招呼，燕青颖应过后，她后退几步，“你们在这玩，我先上去。”
说罢，她拉住蠢蠢欲动的杜小小，“你呢？要和我坐一起吗？咱们悄悄的，不会被人发现。”
几位峰主有自己的位置，毕竟来这是收徒的，要看得仔细点。
杜小小心思早飞走了，甩开她的手，说：“不，我要和他们一起玩。”
燕青颖咬唇，甩袖子转身，用重重的步子表达她的不满，可惜她想发泄的对象根本没看见。
“师姐，筝筝，快来。”杜小小在人群之后观望，对还在原地的两人说，“我早就调查过，这届实力最好的就是南烨国的那个三公主，相信我，押她我们准赢！”
旁边吊梢眼师兄一听，立马反驳：“不对不对，这次首席一定是青枫剑士。”
“青枫是很厉害，但说首席还得是……”
眼看又要掀起一轮首席之争，杜小小捂嘴退后，退出战场。
她回头，摊开手，“别管他们，听我的，我肯定是对的，快快快，你们的押注呢？”
文筝一路上听了个七七八八，没想过自己也要参与，她歪歪头，在身上摸了个遍，只有一个玉佩，看外表有些年头了，成色尚好，主人保管得很细心。
原主一开始就把它戴在身上，从未摘下，其他人好像也都知道这东西很重要，在她晕过去的几天一直妥帖放在她枕边。
这会她只让玉佩露个影，把杜小小吓了个激灵，“哎呦，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没带了，这你就自己收着吧。”
“师姐呢？”
穆闻竹像被下了定身咒，一路上保持一个姿势没动，抬头望天，没兴趣。
“？？？”
杜小小叉腰，“你们真没意思！”
她自己一人钻进人群，好一会才出来，挤得发丝凌乱。
杜小小把发带拉紧，一抬头，发现穆闻竹已经拉着文筝到镜湖前去抢位置了，气呼呼鼓嘴，不想再理她们啦！
穿过押宝盘，就是一片碧蓝的湖泊，天光穿过林间的缝隙洒在湖面上，折射出来的光让文筝忍不住眯眼。
穆闻竹带她走近些，让她低头。
文筝微微弯腰，看清湖上的景象，捂嘴惊呼一声。
湖面倒映的并不是她们的身影，而是像一块巨大的镜子被分割成无数的小块，一张张稚嫩青涩的面孔呈现在上面，连细微的表情都能看清。
有人已经登上山峰，有人在半路就放弃，骂骂咧咧或是消沉丧气，转身离开，他们的影像就变得模糊，隐入水下，沉入湖底。
神奇。
文筝眼睛亮晶晶的，看得不亦乐乎，穆闻竹牢牢拉着她的手臂，怕她看入迷了被人挤下水。
蹲得腿麻了，文筝靠穆闻竹撑起身子，揉揉酸麻的膝盖。
“好有意思。”她依旧觉得新奇，回头笑问穆闻竹，“师姐，你有想支持的选手吗？”
穆闻竹摇头，文筝以为她单纯觉得无趣，谁知道穆闻竹面无表情道：“他们都没我厉害，我的宝贝给我自己用不好吗？”
语气很嚣张，也很欠打。
文筝：……
走她们前面的小弟子刚刚经历了混战，被同门从押宝盘劝出来，一听这话，发出一声“哈？”，回头抬手指责：“妄自尊大，你师尊是谁？我要上她那告你……”
看清脸后，他声音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穆，穆师姐……”他同门拉都拉不住，膝盖发软，快跪倒了。
听说前几日有两傻货惹了这煞神，直到今天都下不来床。
那小弟子也知道这件事，腿一抖，站直，嘴里彩虹屁放个不停。
“我最讨厌那些妄自尊大还没资本的人，但是穆师姐就不一样了，师姐的风采我们整个门派都有目共睹，简直是天神下凡巴拉巴拉……”
最后靠着眼尖，拉住同门一起跑到自家师尊那去了，藏在师尊身后直扇自己嘴巴子。
文筝戳戳她的手，“你平常到底多严厉，看他们被吓成什么样了。”
她很凶吗？穆闻竹凝眉，她最近已经够温柔了好吧。
两人围着湖岸走，文筝看见了几位争得很厉害的夺冠热门，个个身法利落，是自己怎么也比不上的。
她一路上看得仔细，没出声，穆闻竹以为她被打击到了，咳嗽一声，安慰说：“没关系，有我带你修炼，你迟早能和他们并肩。”
文筝没看她，：“师姐，我知道你很厉害。”
穆闻竹皱鼻子，对她的反应不满意，“我没开玩笑，但在那之前，你得养好身子才行。”
文筝随口嗯嗯两声，很敷衍。
来到湖岸尽头，文筝觉得这里没什么种子潜力股，倒是前面那几个耍剑耍得很漂亮的有点看头。
她起身，抬脚时发现衣摆沾上了岸边的泥点，回身去望时，余光撇到角落中的一人。
文筝没空管衣服了，快步上前，看仔细了。
熟悉的脸，熟悉的姿态，旧人被水幕模糊身影，一颦一笑皆展现在文筝眼前。
她捞起裙摆，蹲在那旁边，不准备再动。
“你认识她？”穆闻竹心下疑惑，用同样的姿势蹲了会，拿出一张小板凳，让文筝坐在上面。
文筝之前看她凭空生物很好奇，问了一嘴，知道她身上有储物空间，直叹方便。
她坐在板凳上，回穆闻竹：“不知道，只是觉得眼熟。”
于是穆闻竹也站在那人所在的位置边，眯眼观察，略惊。
“她这符用得……”
文筝看不明白什么符咒，但能看见楚韵的对手从一开始的强势进攻到后来节节败退，她们身后的香未过半柱，胜负已定。
连穆闻竹都在夸，说明有真本事。
穆闻竹摸摸下巴，小师妹被宋不凡带回来时年纪很小，不可能是亲人之类的，那就是下山历练是遇上的？
但小师妹下山喜欢黏着她们，她们也怕她单独行动惹麻烦，就默许了，遇见的人她们应该也见过才是。
有这号人物吗……
穆闻竹想不起来，回头找杜小小。
正好，杜小小抱着一袋点心水壶，颠颠奔向她们。
“你们怎么在这么偏僻的角落，我找了好久，为什么丢下我跑掉！”
杜小小对着穆闻竹跳脚控诉，发泄完情绪，面向文筝时马上换了一副面孔，“嘻嘻，我从青颖和师尊那拿了好多吃的，给小师妹垫垫肚子。”
“不是不去燕峰主那边吗？”
“我是去提醒她，这届漂亮的小师妹很多，让她悠着点。”杜小小腮帮子里塞得鼓鼓的，“我说的公主你们看到没，怎么会有人长那么好看，比青楼里的头牌花魁还好看，我一定要和她交朋友……”
文筝笑笑，该悠着点的应该不是燕青颖。
穆闻竹拉起杜小小，指着映像里已经下台休息的楚韵问：“你见过这人吗？”
杜小小咬一口手里的糕点，有手接住碎屑，往穆闻竹指的方向探头，看清人后，她揉揉眼睛，心说自己嘴是开光了吗，说谁就来谁。
再看楚韵和身边人谈笑的模样，她呆住，原本只有百分之六十的确定，涨到了百分之八十。
“等等，等等，我再看看。”
拍去手上的碎屑，杜小小吞口口水，不敢相信。
“你见过？”那就对了，穆闻竹松松肩膀。
杜小小接下来的话却让她脸色大变。
杜小小在四周看了看，确定没燕青颖的眼线后，用气音说：“她，她长得很像飞绡楼里的韵姐姐。”
“就是那楼里的头牌……我再看看，应该是姐妹吧？”
穆闻竹脸上失去笑容，震惊地看向文筝。
小师妹去青楼了？
文筝也不知道说什么，攥住衣摆，可怜巴巴回望。
对不起，是她毁了原主的名誉。
杜小小还垂着脑袋，脸都快要贴在水面上，突然感受到后颈一阵拉力把她拉起。
她吓死了，生怕是自己的秘密被燕青颖发现，头都不敢抬。
穆闻竹声音沉沉，比燕青颖来了这件事还可怕。
“是不是你，你带小师妹去青楼了？”
啊？
杜小小背了一口大黑锅，百口莫辩：“怎么，怎么可能！我都是偷偷去的！那，青楼那种地方，我能让小师妹去吗？就小师妹那性子，不得被老鸨骗走啊？”
杜小小说完，才记起这是在外面，慌忙捂嘴，眼珠子胡乱瞟，看向文筝，又看看穆闻竹，两人表情平静无波。
她松口气，应该没被人听见。
“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