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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一帮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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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以来,崔柔仪断断续续的也做了几桩不大不小的事。

但自从去了二叔那府里一趟,碰上了狗皮膏药似的姚家人作了一场闹剧出来,倒让她打定主意把一件真正的大事提上了日程。

这件事就像一株毒蔓,为免越长越多、越缠越紧以致让崔府断了气,须得尽早剪除才是。

为了这,崔柔仪还提早找了个刚认识不久的帮手——纪青君。

不得不说这回纪氏是学聪明了,姚姨娘携兄弟不轻不重的闹了一出,当众下她的面子,她倒忍住了没哭没闹。

有崔侯夫妇给她撑腰,纪氏头一回大着胆子反过来用此事拿捏了崔均,索要的补偿是让她的娘家侄女住进府来陪她。

崔均前头才被长兄崔培一顿臭骂,眼看着舅兄纪耕年又快要起复了,这节骨眼上只要能快些息事宁人,别妨碍他继续过富贵闲人的好日子,便无有不答应的。

于是,在上次被闹得七零八落的赏花宴后没几日,纪青君就顺顺当当的住进了崔家二房的府邸。

纪青君可不似她姑母那样好揉捏,她行事利落,嘴巴也厉害,姚姨娘在她面前几次寻衅不着,只好暂且偃旗息鼓了。

纪青君如此四两拨千斤就挣得了一方天地,纪氏更是自喜添了个有力的臂膀,凡是晨间点卯、晚间巡夜都乐得捎上她。

下人们是墙头草,向来见风就倒,渐渐的都自觉往纪氏姑侄跟前凑,无论大事小情总要露个脸报备一番,以弥补以前的怠慢。

由此纪青君倒得了一项便利,府里众人的动向她了如指掌。

有了这么个耳报神,这阵子又恰刮起了一阵东风,崔柔仪更决意要乘着这大好机会,借某人之手拨乱反正。

那东风,说的便是前不久混入京城的鞑靼细作。

昭武卫那帮家伙这回罕见的在小阴沟里翻了大船,两个细作原是都抓着了的,半途却又叫走脱了一个。

朝堂上看不惯昭武卫的大有人在,好不容易抓住个错处,如何肯轻放,弹劾的奏折如雪花般淹没了圣上的书案。

最后逼得昭武卫不得不灰溜溜的领了军令状,须在上巳节前抓到细作,免得坏了皇后娘娘的水滨宴饮。

至于某人,自然是指昭武卫指挥使了。

依徐鹿卿之精明强干,是宁可错杀一百也不会放过一个的。

况且他向来眼睛长在头顶上,无论遇到什么皇亲国戚、权贵子弟,一概是冷脸一张,从不徇私。

昭武卫日夜不休,几乎掀翻了半个京城,达官贵人们连寻欢作乐也不敢了,一片叫苦连天。

唯有崔柔仪见昭武卫如此行事,反倒更放心了。

其实按理说她应该很怵徐鹿卿才是,毕竟他极有可能是上一世杀害她的凶手。

但这个节骨眼上却顾不得许多了,能利用谁就利用谁罢,权当是让那家伙还血债了。

眼瞧着二月一天天过去,昭武卫搜得一日比一日紧,崔柔仪则不得不耐着性子等待猎物出洞。

这天恰是二月的最后一日,从早晨起天儿就下着小雨,像秋天的落叶似的簌簌落落个没完。

崔柔仪照例猫在书房里胡思乱想,桌上东一本西一本的散落着卦书,一张笔意了了的水墨画松松垮垮的盖在上头,遮住了底下的一片狼藉。

她正听着窗外啪嗒的雨声心烦,而纪青君那边终于来了消息。

来传话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圆脸小丫鬟,一开口脆生生的:“我们姑娘遣我来知会一声,崔嵩小爷方才申正二刻出门去了,穿了件秋香色的长袍,身边只带了一个小厮,走前特地说过晚间不回府用饭了。”

崔柔仪闻言从大椅上坐直了身子,面上泛起一个狡黠如猫的笑脸,眼睫朝下轻撇了一瞬,险些冷哼出来。

雨天傍晚偏要出门,焉知不是特意挑个街上人少的时候,好去些不大便宜的地方。

瞧这晚膳也顾不上吃的劲头,有前世记忆提点的崔柔仪便晓得崔嵩堂兄是要去哪里了。

崔嵩此番动作正中她下怀,心中大喜之余不免一阵轻蔑:现下外头风声这么紧,难为他消停了几天,果不其然忍不了多久还是原形毕露了。

不过重来一世崔柔仪谨慎多了,暂且按下了喜色,稍稍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丫鬟。

看她这乐呵呵的神态,不像是长日拘在高门深宅的样子,应该是纪青君从老家带来的。

崔柔仪便从大捧盒里抓了一把果子给她,亲和的问道:“难为你雨天跑一趟,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两手勉强捧着满满当当的果子,像她主子一样爽利的笑答道:“是我家姑娘给取的名儿,叫飞萤。”

“是个好名字,听着无拘无束怪自在的。”崔柔仪由衷的赞了一句,又试探的问道,“你们姑娘就没有让你来问问,我为何请她帮忙听着动静、告诉我这些?”

飞萤大约是因为年纪小,又是在乡野里滚着稻草长大的,不懂高深的弯弯绕绕,一板一眼的认真答道:“我们姑娘说了,崔姑娘行事自有主意,总归不会是要做坏事,只会是为了大家都好。”

崔柔仪听了心情颇好的扬唇一笑,而后不禁重重的叹了一声。

没想到两世为人,到头来最称得上知己的竟是认识不久的纪姑娘,前世她到底错过了多少呀!

只是小飞萤显然还没学会京城大户间说话的忌讳,什么好事坏事的张口就来,也忒直了些。

漱白在一边憋不住笑,还拿手肘捣了捣一旁磨墨的染缃,叫她去看那傻得可爱的小丫鬟。

染缃一个不防沾了一手的墨汁,气哼哼的作势要往漱白脸上抹,被崔柔仪瞪了一眼才作罢。

崔柔仪原还想逗逗小飞萤,看在她家姑娘如此靠谱的份上就算了,只叫漱白装了一盒各色小玩意儿让飞萤带回去。

她想了想,还是招来最稳妥的沉碧送飞萤出去,嘱咐沉碧道:“叫两个婆子好好的把人送回去,对外只说是我与纪姑娘投缘,互换些小玩意儿罢了。”

沉碧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兜一个大圈子探听二房崔嵩小爷的动静,但姑娘说一就是一,她只照做就是了。

飞萤前脚刚走,崔柔仪就迫不及待的钻进了内房,她早就筹划好了,今日非得让崔嵩摔个大跟头不可。

可是姑娘不比爷们出门容易,崔柔仪狠下心,平静的四个大丫鬟叫了进来,关严了门户。

染缃等人面面相觑,才要张口问,就听崔柔仪故作淡定的吩咐道:“我一会儿要出府一趟,不过不方便带着许多人,也不能让父亲母亲知晓。”

她说话的口气平淡得好似不过在商量晚膳的菜色而已,短暂的顿了一下又道:“这样,你们谁假扮我躺床上歇息?谁陪我……”

“姑娘!”

崔柔仪不及说完就被低呼声打断,丫鬟们听了一半已是大惊失色,立刻就齐刷刷的跪下了。

盈丹最担不起事,面无人色的跪在地上抖如筛糠。

她想不明白,姑娘以前再出格,最多是躲在屏风后偷看来客而已,今日是闹哪一出?

漱白手中轻轻牵着崔柔仪的裙边,生怕她跑了似的,口里连声哭求:“姑娘,好姑娘,您别吓唬我们,您要出门不过是同夫人说一句的事,何必要我们的命呢?”

染缃惊愕太过说不出话来,沉碧又不善言辞,这两个只顾垂头伏在地上抽泣,任崔柔仪怎么拉拽也不肯起来。

崔柔仪见此急了,干脆膝盖一弯,扑通一声直愣愣的也跪下了,情急之下声线都尖利起来:“姑奶奶们,我也给你们跪下了!”

这下丫鬟们吓得连哭都不敢哭了,急得七手八脚的满地乱爬,接二连三的胡撞在桌腿上,嚷嚷着:“姑娘,这可使不得!”

“嘘!”崔柔仪什么体面也不要了,跪坐在地上尽力张开双臂,似母鸡护崽般把她们全都揽进怀里,低声道:“小点声,别把虞妈妈招来了。”

丫鬟们在崔柔仪的臂膀下,像受到了安抚似的,头顶着头又断断续续的小声哭了起来,几乎说不出整话来。

崔柔仪怀着深切的愧疚,可是张口却不能把真相说出来,眼泪决堤而下,哽咽道:“一帮坏丫头!我这都是为了我们能天长地久的处在一块儿,不然……”

不然,侯府若倒了,这几个从小伴她长大的丫鬟们也只能如无根浮萍般四散出去。

就像前世那样,终其一生她们都没能再聚齐。

上一世崔柔仪自顾不暇,也无从得知也盈丹、沉碧、漱白她们三个随波流落在了何处。

总之她们身契捏在人牙子手里,又是刚从人人避之不及的安阳侯府卖出去的,京城是留不下了,只能再卖给京外远不如侯府的人家。

能无依无靠的被卖到人生地不熟的新主家,都算人牙子有良心了,只怕还多的是连丫鬟也做不成的去处。

想也知道,她们此后余生只会过得不如现下十分之一好,崔柔仪私心是万分舍不得的。

她抹了把眼泪,硬起心肠,硬生生把几个丫鬟的脑袋掰正过来,郑重许诺道:“将来等我出阁时,你们几个都是要陪着去的,到了那时你们的事就都是我能做主的了。”

“只要今日我要做的事能做成,来日我一个个的都给你们脱了奴籍,陪送百金放你们做平头百姓去,好不好?”

丫鬟们听了不觉安慰,反而俱是面色一凛,皱起眉来微张着嘴,更不知道说什么好。

百两黄金说起来不过上下嘴皮子一碰,折算下来却是整整一千两白银。

要知道,她们在姑娘身边做一等大丫鬟,月钱是一两银子,就算主子们三五不时的有赏,百两黄金怕也得攒到猴年马月。

再者,外头市井的体面人家也未必一口气掏得出百两黄金的家底,能有百金嫁妆便不愁嫁不得一个富户。

更何况还开恩放了身契,如此重利许诺,丫鬟们慢慢觉出了此事之关系重大,更不敢轻允,都低头默然思索起来。

好一会儿后,染缃才慢慢跪直了身子,定定的看着崔柔仪,斩钉截铁道:

“姑娘,若说我们几个为了贪那一张身契和百两黄金,就昧着良心帮着姑娘干自毁名声的事,明儿就叫天上打下个旱雷来,把我们都烧个干净!”

这话引得其余三个丫鬟狠狠点头,她们姑娘虽然对外人脾气不怎么样,却最是护短,多年的真情实意是骗不了人的。

“我们自七八岁起就到了您身边,旁人不知,我们却是知道您平日虽然任性些,也不至于无所顾忌的胡来。”

染缃斟酌着词句,放柔了声音,问道,“到底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值得您这样?您总得告诉我们这趟出去是做什么罢。”

说到这儿,染缃已收了哭腔,依着多年相伴的情分,她只用看看崔柔仪此时的眼神,便已下了决心,刀山火海也陪着姑娘滚它一遭儿。

“你说的没错,的确是天大的事,但我确实没法告诉你们。当我求你们了,这回真是刀尖杵到喉咙眼儿了,你们不帮我,我……”

崔柔仪才刚哭完敛起容色,这会儿鼻子一酸又说不下去了。

“是…张家表少爷出什么事了吗?”

沉碧见不得姑娘这般跪在地上拖着哭腔求她们,心里已经松动了几分。

她默默想了半天只想到这一个可能,便瞄着崔柔仪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了出来。

“他?”崔柔仪无奈的苦笑,连连摆手撇清得飞快,像说给自己听似的喃喃道,“为了他逼成这样,也太不值了。”

“今日之事若不幸被发现,只要我不死,必一力保下你们;若要动刀动棒,那就让母亲打死我一个算完!”

时间不等人,崔柔仪索性直起身子许下重誓,眼泪汪汪的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姑娘。”

盈丹从头沉默到尾,这时才开口唤了她一声,艰难的抿了下干巴的嘴唇,小声道:“让我假扮您睡在床上罢。”

“那我陪着姑娘出去,门房与我老子娘都熟,我好应付些。”染缃不仅不哭了,甚至抹去了泪痕,挤出一个走了样的笑容来。

染缃说一个字,沉碧、漱白就跟着点一下头,末了也随她一起露出个比哭好不到哪里去的笑脸。

崔柔仪挨个儿刮了一下她们的鼻子,揩着眼泪笑骂道:“一个个的,怎么笑比哭还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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