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月亮哦。”

太宰治看向凛子，一阵风吹开窗帘，于是光漏进来，得以让他看得更清楚凛子的脸庞。

嗯，确实是这样。

思忖过后，太宰治依旧这样认为。

静谧，闪闪发光，且唯一。

太阳有时让人无法凝神直视，但月亮不同，安宁又漂亮。

中原凛子自然想不到太宰治的形容底下的浪漫，她不解地眨眨眼。

还以为会得到，很好很好的朋友，之类的回答。

“凛子希望和我和好吗？”太宰治终于承认自己在闹别扭，并递上台阶。

中原凛子求之不得，立刻点点头。

他抬手，手心贴上捧住他脸的凛子的手背，眉梢眼角微微弯起，他说：“那就，跟我走吧，凛子。”

中原凛子没有问，只是乖乖地跟着他。

不知为何一阵淡淡的既视感围绕着她。

太宰治带她穿越镭铂街，来到大海边。

七月底的天气依然燥热，走出几步中原凛子已经被汗水包裹，途中太宰问她要停下来吗？

——难道可以停下来吗，凛子不理解，只是摇了摇头。

毕竟「羊」组织全员都是未成年人，年纪小的成员也不在少数，所以海边很早以前就被当作禁地，不允许大家涉足。

这是中原凛子第一次来这里。

分明日本的大海是同一片，视觉上却完全不同。

沙滩上翻腾滚滚热浪，海水也没有东京那边清澈湛蓝。

大概是错觉吧，她分神地想。

不知不觉脚背上传来清凉的感觉，才让她回过神，原来已经走到海边了。

已经有过一次溺水的经历，中原凛子对于这片大海说不好有好感，呛水与无法呼吸的感觉仿佛只是昨日，牵着太宰治的手紧了紧。

太宰治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情绪：“想停下来的话，随时可以哦。”

直到海水抵达腰际，中原凛子都没有喊停。

面对平静的却充满危机的海面，太宰治心中涌现无法言喻的情绪。

这样一直往前走，也许能够抵达他一直想要探求的未知。

它不断引诱他上前。

他却突然停下了。

那样的未知，他总有一天会知道，但不会是今天。

太宰治侧目，视线落在身侧如海般平静又让人感觉深不可测的女孩子。

他还想和凛子继续在一起。

还不够。

“会死掉哦。”太宰治扬起笑容，“那样也可以吗，凛子。”

中原凛子低下头，看见几乎要淹过胸口的水面，她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正在和太宰一起走向自杀。

稍微犹豫了一下，中原凛子点点头：“如果那样，能让阿宰高兴。”

太宰治愣住了，嘴边的笑容也一僵。

啊，果然是凛子呢。

一如那年太宰治不忍心带她走向死亡，这次，他仍旧狠不下心。

也许是对他自己。

回到沙滩上，太宰治双手撑在身后，微微仰着脸，心情莫名愉悦。

深究原因，大概是，凛子愿意为他去死。

这就够了。

“呐，阿宰。”中原凛子抱着膝盖，转头问他，“所以，你原谅我了吗？”

太宰治想说，本来凛子也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他自己在闹别扭而已。

可是下一秒，他又浮现另一个念头。

“凛子，你知道为什么我不高兴吗？”

在清水雪枝的再三解释下，中原凛子当然也弄清缘由。

她点点头回答：“因为，我当着阿宰的面亲了哥哥。”

太宰治脑中重现那日的场景，那份不甘心丝毫未减，明明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他试图寻找破解的出口，也许日复一日之下，自己就会忘记那时的心情。

大概，那不会是答案。

太宰治收回作为支撑的双手，反身利落地将中原凛子压在身下。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凛子瞳孔猛地收缩，平日总耷拉着的眼睛也睁大成圆圆的形状。

自上而下俯视，太宰治发现这个视角下的凛子更加可爱了。

“那么，凛子。”他开口，“对中也做的事，也对我做吧。”

“……那个，上次是因为哥哥受伤了。”中原凛子有些紧张，她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太宰治的压迫感。

虽然刚才在房间里，看见黑暗中的太宰时，她隐隐有这样的感觉。

太宰并不像表面那般单纯。

说来也是，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这么年轻就成为港口黑手党的干部。而且，还是最有为的那个。

太宰治发出一点儿撒娇似的哼声，这样四目相接有一分钟之久，他的视线还不舍得离开，但理智告诉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他从中原凛子身上离开，回到坐姿。

然后，他从口袋里拿出那把小刀，几乎没有犹豫地，在自己的手臂上划开一道口子。

“这样就可以了吗？”痛觉从伤口袭来，太宰治忍不住皱了下眉。

说实在的，他还是不太喜欢疼痛感。

中原凛子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在她做出反应前，太宰治侧过脸面对她：“这边这边。”

太宰绝对是笨蛋吧。

中原凛子稍微有点生气，还是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手臂上的伤口果然立刻就愈合了。

太宰治的嘴巴化作[o]字形，一时间不知道该惊叹凛子的异能，还是——他满意地弯起嘴角，指尖落在刚才被亲吻的位置。

嗯，果然很甜蜜呢。

凛子的吻。

与此同时袭来的，还有一种异样的，从未出现过的感觉。

太宰治看向凛子，她的身上泛着光。

简直，就像是从天而降的天使。

与之前不同。

尽管之前太宰治也很喜欢和凛子待在一起，可现在的心情更加强烈，想让她只看着自己。

他无法解释这种心情的来源。

中原凛子眉间皱起，眼中夹带微微愠意。

太宰治无辜地眨眨眼：“怎么了，凛子，不要生气嘛。”

“受伤不是好事情。”她认真地注视对方的眼睛，不理解能这样毫不犹豫划伤自己的太宰治在想些什么，“不要再这样做了，阿宰。”

这句话说出口，中原凛子忽然想起来。

明明太宰喜欢自杀这件事情，她前世也清清楚楚，为什么那时候没有提醒他呢？

那时候的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

眼看着眼前女孩子的情绪愈发低沉，太宰治也少见地慌乱起来。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太宰治牵起中原凛子的手，保证道，“以后我不会这样做了。”

中原凛子神情这才缓和了些。

“呐阿宰，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中原凛子问出好奇已久的问题。

于她而言，太宰治似乎一直都是个神秘角色，不论是做事的动机，还是任何一切，都让她完全弄不明白。

太宰治不觉得凛子想起了那次见面，她不是擅长掩饰自己情绪的人。对于过去，他不想回想太多，没什么不愉快的回忆，同样，也没有愉快的部分。

“为了找到有趣的事。”太宰治笑起来，“现在，找到了。”

“是吗？”凛子喃喃地应着。

其实她还想问关于太宰的过去。

和她跟中原中也不同，太宰治没有失去记忆，清楚自己完完整整的童年。

是美好的吗？如果美好的话，应该就不会独自一个人跑出来。

中原凛子撇开那个错误的选项，同样，也找不到最优解。

太宰治靠近她一点，精致的脸蛋出现在凛子面前。

“那么，轮到凛子回答我问题了。”

他以从未有过的认真心情面对她，然后缓缓地问出那个问题。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的话，你会和我一起走吗，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