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你了!”李焕颜笑着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江澜声对上女孩亮晶晶的眼神,心不由得漏跳一拍,恍惚间听到对方认真说道:
“前辈,你是不是因为那晚的事才一直避而不见,可那只是意外,希望你不要为此太过介怀。”
“我。。。。。。”话虽如此,但江澜声每每想起这件事,就心乱如麻,无法冷静。
眼见对方仍在纠结,李焕颜随即又说道:“这样吧,你若实在过意不去,帮我打理菜园子如何?”
没等江澜声点头应允,她就拉着对方往前走,两人来到小木屋的厨房,那里直通后院。
李焕颜推开厨房的内门,将这些日子的成果尽数展现在对方面前,看到男人惊讶的表情,她嘴角上翘,甚是得意。
江澜声在此之前,从未来过这里,他虽知晓李焕颜在种菜,但没想到数量会如此之多,且都长势喜人。
放眼望去,尽是生机盎然的景象,四季蔬果样样俱全,枝叶上还有清晨凝结的露珠,看起来非常鲜嫩可口。
再往深处走,是大片大片的花海,颜色五彩缤纷却不杂乱,宛如天边绚烂的彩虹,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花香,让人为之流连忘返。
路上,李焕颜滔滔不绝地讲述各种种菜心得,从浇水份量到日晒时长细无巨细,江澜声在旁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本是些枯燥乏味的知识,但从对方口中说出来,却变得十分生动有趣。
他看向李焕颜,不过轻轻一瞥便再也挪不开目光。
女孩说起田间发生的趣事,不禁笑出声,那笑颜仿若明媚的朝阳,眼中闪烁的点点光芒,干净而又纯粹,这样不掺杂质的眼神,江澜声不曾遇见过。
虽然近在咫尺,却好似虚无缥缈的镜花水月。
风无声飘过,带来一片花瓣落在对方发间,他仿佛被什么蛊惑般,慢慢伸出手想要将其摘离。
就在这时,李焕颜像是有预感似的突然在半路停住,转过头来。
江澜声猛地恢复清醒,把手快速收回,装作无事发生。
即便如此,李焕颜还是捕捉到了一丝慌乱,她虽不明所以,但没有直接戳穿对方,只是笑着说:“抱歉,我自顾自地讲了这么多,你是不是觉得很无聊,毕竟种菜这种事情很少会有人感兴趣。”
此话李焕颜并不是说虚的,是真真切切深有体会。
她有个多年好友,每当自己说起这些东西,才起个头,对方就犯困打哈欠,百试百灵,比什么催眠药都好使。
良久,江澜声淡淡地回了两个字,还好。
而后想到什么又补充:“打理菜园我恐怕帮不了你,你还是自己来吧,我不会种菜,更不会种花。”
李焕颜见此赶忙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不难,我教你,主要是我灵力还未完全恢复,一个人着实应付不来,所以才想着找你帮忙。”
江澜声本想再次拒绝,可对方的后半句话让他如鲠在喉,再不答应总显得有点不近人情。
他犹豫再三,还是点头妥协,在心里自我开解就当是为了那天的冒失赔罪。
两人往回走时,江澜声忽然抬头看向半空,那里静静漂浮着一颗透明水晶珠,在阳光的掩护下,常人很难发觉它的存在。
“果然,你用了芥子,这菜园这么大,我平日里不可能半点没有察觉。”
李焕颜莞尔一笑,没有否认,这宝贝是她在原主百宝囊内找到的。
一颗玄级的芥子珠。
它可以开辟出一方独立空间,持有者可在里面随意创作自己喜欢的任何事物,品阶越高,空间越大。
对于普通修士来说,芥子是个静心打坐的好地方。
而大的宗派则会用它建造各种秘境,让门下弟子进去修炼。
接下来的日子里,江澜声每天都跟着李焕颜在菜园内忙活。
为了方便行动,他换上一身轻装便服,干活时卷起袖管和裤脚,穿着打扮就跟乡间田野的寻常少年没什么两样,整个人的气质比起以往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亲和。
李焕颜悄悄看向江澜声,无论看多少次,她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难以想象那个以坏脾气闻名的皓烨真君,竟会有如此温顺的时候,全程认真听从自己指挥安排。
没过几天,江澜声已然能很好地上手,李焕颜不得不承认对方学东西真的很快。
早些年她与其对打时,就已察觉对方这一才能。
每每学了新的法术找江澜声干架,不出五个来回,对方就能掌握要领,以同样的招式回击自己。
长此以往,江澜声这个纯正剑修逐渐被李焕颜这个法修带偏,竟然也可以使出强力的法术杀招。
曾经有个稍有名气的剑修,听闻江澜声剑法一绝,特来讨教。
李焕颜闲来无事去观战,搬个凳子坐在不远处,翘着二郎腿边嗑瓜子边吐槽两人的身法太烂。
战斗的前半段还很正常,到了后半段,那剑修使出绝招将江澜声暂时压制,本以为有机可乘。
不曾想对方突然弹指凝出一个法球将他轰出数十米远,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撞上石壁,五脏六腑被震得生疼,大口吐血。
李焕颜至今还记得那人被轰飞时,满脸的震惊,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嘴张得老大能吞下一个鸭蛋。
谁能料到一个剑修还会使用法修的招式,这不玩赖嘛。
其他修士听闻此事后,纷纷想要模仿,可结果都不尽人意,要么走火入魔,变得疯癫,要么经脉寸断,再也无法修炼。
剑修和法修虽然一字之差,却天差地别。
修炼方式完全不同,且选择修剑还是修法,全看出生时道心展露出来的模样,后期强行改变无异于逆天而行。
江澜声居然能剑法双修,堪称是奇才也不为过。
转眼数天过去,傍晚时分李焕颜坐在床头掰手指算日子,自己来这洞窟已经整整两个月。
留给她的时间已然不多,就在这时她突然想起三天后恰好是江澜声的生辰。
每年的今日,各大门派都会纷涌而至,给江澜声送礼,为的就是拉近关系,希望对方出山罩着自己门派。
但这一举措,让当事人感到十分厌恶,起初是口头警告,而后见他们还不收敛,直接在山底摆下杀阵。
有几个不怕死的愣头青径直往前冲,当场炸成一朵朵血花,半点痕迹都没剩下。
李焕颜自然也免不了被送礼,但她选择照单全收,送上门的东西为何不要,至于是否出山照拂,全看她自个心情。
关于江澜声的生辰礼,李焕颜自有打算,送天材地宝和高阶法器都太过俗套,更何况现在她一穷二白,根本拿不出这些东西。
弹指一挥间,三天很快过去,晚上到了饭点,江澜声照常过来用饭。
以往餐桌上早就摆满了热腾腾的饭菜,今日却空空如也,他正疑惑时,听到厨房内传来女孩兴奋的欢呼声。
“齐活,大功告成!”
下一秒,李焕颜端着一碗面出现在厨房门口,小心翼翼地朝对方走来,将面轻放在桌上。
然后双手叉腰,笑着开口:“过生辰,怎么能不吃长寿面呢,来,快尝尝。”
江澜声听后愣住,略带迟疑地问:“你怎知今日是我生辰?”
李焕颜挠挠鼻子,表情似有些尴尬,回复道:“每年各大门派都会派人拿着贺礼来为前辈庆祝,整座山头热闹非常,声势浩大,想不知道恐怕有点难。”
听到这话,江澜声想起那些人的所作所为,不由得发出一声冷哼,感觉异常烦躁。
低头看到碗里的面,那徒然升起的怒气这才消减几分。
虽然只是简单的清汤挂面,但那香味和浓郁的汤汁都预示着面条的可口。
江澜声没有立马动筷,呆呆地望着碗出神,思绪逐渐飘远,回到多年前的某个雨夜。
破旧的茅草屋内,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妇站在灶台前,手持木筷搅动着锅里的面条。
她满头白发,脸上皱纹丛生,看起来年事已高,穿的衣服和鞋子有很多补丁,显然日子过得十分穷苦。
此时此刻,屋顶还时不时漏雨。
但这些都没有影响老妇的心情,她的嘴角始终微微上扬,带着笑意。
面做好后,她将其放到桌上,对着门的方向,边招手边喊:
“阿声,今日是你的生辰,快来吃面。”
男孩原本站在门口玩雨,听到对方叫他,赶忙回头,跑过来乖乖坐到凳子上,腰板挺得笔直,再加上长得瘦弱,整个人就跟竹竿似的。
老妇看到对方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十分心疼,招呼人快点吃面。
男孩虽然馋得直咽口水,但仍贴心地找来一个碗,将面条分为两份,将另一份递给老妇,然后才开始吃面。
他大口吞咽,吃得很急,边吃边举起大拇指直言夸赞:“这面条好好吃,谢谢婆婆!”
不过是简单的青菜加面,但他依旧吃得很香。
老妇听到男孩毫不掩饰的赞美,会心一笑,眼中满是慈爱。
她抬手轻抚对方的脑袋,笑着回道:“你若喜欢,婆婆以后每年都给你做。”
至于面条的来之不易,她只字未提,连续熬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编织竹筐才换来这点吃食。
男孩应声说好,忍不住开始期待往后的日子,殊不知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吃到老妇所做的面。
。。。。。。
过了一会,李焕颜见对方只看不吃,轻声催促:“怎么不动筷,再不吃就要坨了,面得趁热。”
“好。”江澜声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然后开始吃面,他吃得很慢,细嚼慢咽仿佛吃完就再也没有了,眼角有些泛红。
李焕颜将对方的神态变化尽收眼底,心中暗想:“不过是一碗长寿面,竟如此感动?早知道天天给他过生辰,还费那些子功夫做甚。”
她拉开椅子坐到对面,安静等待对方把面吃完,吃到最后竟连汤都没剩,碗底干净如新。
李焕颜虽然对自己的厨艺很有自信,但还是被吓了一跳。
想起待会的计划,她无暇细究原因,站起身走到江澜声身边,笑着说:
“我还有一样东西要送你,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