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夜才停。清早,雷立行开着黑色的卡宴载林燕安去上学,车子走在湿滑的坑坑洼洼的路面上,林燕安坐在后座上背英语单词,她请了两天假,今天必须要去上学。
一直不说话的雷立行突然说道:“林燕安,我要出差去C市,要好几个月才回来,这段时间你好好上学吧。”
林燕安有些惊慌地合上书本,用恳求的语气道:“叔,你一定要去吗?能不能耽搁些天再去呢?”她才刚接手湘影公司,有很多事不知道怎么做,想让雷立行帮帮她。
雷立行不屑地扯了下嘴角,坚定道:“林燕安,我是通知你,不是跟你商量。”
林燕安想要留住他,手搭在椅背上求他:“我们昨天才结婚,你能别走得这么急吗?过两天要回门去你家里,能不能过几天再走?”
雷立行突然踩一脚刹车,车子停在路边,他语气冷淡:“我们的婚姻是假的,没必要像真的去对待,何况你我都不是自愿结的婚,何必勉强自己,这段时间你好自为之,等到合同期限到了,我会给你五千万做为补尝。”
“可是你……”林燕安还想说什么,却被他一句“下车!”给打断了,她心里五味杂陈。
林燕安看了看车窗外的路口,离她上的学校还有一公里远的路,他连多走一公里都不愿意吗?
雷立行看了下路标,解释道:“前面不好掉头,你就在这里下车,我还要回去拿个东西,再见!”
这一声‘再见’让林燕安听出一丝决绝,仿佛他们还没等到约定的三个月时间,在这一刻就是分别的时刻。林燕安抿了抿唇,拿着书包下车。
雷立行掉转车头往回头走去,林燕安呆站在路边看着远去的卡宴车子好几秒,雨后的天气有点凉,风里带着潮湿的空气,吹得她心里一阵薄凉。她咽了咽口水,仿佛她心中的苦水没有地方倾吐,只能往肚里咽。
雷立行看着反光镜里身影越来越小的女孩,难免有一丝愧疚,他知道这样做对她有些过分,可如果让他违背良心留下来去欺骗一个小女孩子的感情,对她更残忍,他会更看不起自己。
他快速回到林家,在林燕安卧室的抽屉里,拿走了一个黑色形状如口红的印章,揣进口袋里就匆匆走了。
林燕安来到教室里上早自习,原本教室里朗朗的读书声,在她走进教室的那一刻,声音戛然而止,一个个都把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林燕安,听说你请假这两天是回家结婚了,真的吗?你居然是我们班第一个结婚的人,看不出来啊?你长成这样也有人要,真稀奇啊。”一个男同学言语轻佻。
林燕安淡定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她狠瞪了嘲笑她的男同学一眼,此人是班上的体育委员赵杰,练了一身腱子肉,平时就喜欢拿林燕安寻开心,找乐子,这次又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过来习惯性的挖苦她。她没有回答他,她来学校是想好好上学的,不是来让别人八卦她的私人生活。
另一个男同学跟着起哄:“林燕安,你不回答就是默认了,听说你老公是个性.无.能,这也是真的吧?哈哈……”
“这不是真的吧,林燕安才多大就结婚,你别胡说。”坐在林燕安旁边的女生质疑起来。
“我也觉得是假的,林燕安家里那么有钱,她怎么可能嫁给一个不行的男人,这谁愿意啊。”另一个女生也持怀疑态度。
这两个女生看似在帮林燕安说话,实则更像是在推波助澜。
赵杰拍拍胸膛说道:“我保证这事是真的,林燕安真的嫁人了,她老公就是个身体不行的老男人。”
林燕安依旧没有理会,自顾自的从书包里拿出英语课本准备早读,她手中的钢笔写了几个单词之后发现没了墨水,又不急不徐的拿出黑色的墨水瓶吸墨水。
两个男生得不到她的回应,气氛尴尬起来,赵杰不耐烦地走到她面前一拍桌子道:“林燕安,你结个婚就耳聋了吗?问你话呢?你老公那方面不行吧。”
林燕安抬眼看了男生一眼,语气冷淡:“走开,别来打扰我。”
赵杰两手插腰自大说道:“林燕安,你这么火大,看来你老公是真的不行,没给你降火呀。不是我说你,你家是做整容的,怎么不先把你自己的脸整整呢,要不然,你也不用那么委屈要跟一个无能的男人结婚。”
林燕安看着男生,突然笑了,同样调侃道:“你既然知道我家是做整形的,怎么不去光顾一下,把你从头到脚好好修整一下呢。”
赵杰哂笑道:“我长这么好看哪里需要整形,只有长成你这个模样的人才要好好修整。”他顿了下,又道:“哦,差点忘了,你再怎么整,最后还是跟个不行的老男人,你这辈子就这么去了。林燕安,要是哪天你实在受不了,我可以给你介绍几个,满足你床上需求。”他随便拉了一个脸上涨了半边脸痘痘的男生,暗示林燕安是个随便哪个男人都能上的女生。
涨痘痘的男生一脸嫌弃,接着又取笑林燕安道:“不是吧,林燕安长这样子,可别来祸害我。”
赵杰又继续嘲讽道:“林燕安,你妈给你生这么丑就算了,别出来吓人啊,都结婚了还来念什么书啊,滚回去跟你那个不行的老公互相恶心吧,别老出来脏别人眼睛。”
林燕安实在忍无可忍,猛地站起身来,拿着手上的墨水瓶朝正在哈哈大笑的赵杰嘴里泼去,一口黑色并带有腥味的黑墨水泼到男生嘴里,他恶心得吐在地上,他对林燕安恶狠狠道:“林燕安,你他妈的敢让老子喝墨水,老子跟你拼你。”
赵杰打了林燕安一巴掌,再从她手中抢过墨水瓶,往她头上浇去。林燕安脸上满是墨水,她空出一只手,随便抓起桌上的书本砸向男生。赵杰体能超好,林燕安根本斗不过对方,可她硬是死磕到底,不为别的,只为了捍卫她那仅有的一点点尊严。
赵杰本就厌恶林燕安,动起手来可不管对方是女生,下手可狠了,一巴掌打下去,给林燕安脸都打肿了。
班上其他同学没有一个愿意站出来阻止两人,反而退到一边看热闹。教室里因为两个人打架,碰倒了很多桌椅,书本散落一地,满地狼藉。林燕安彻底怒了,拿起玻璃水杯狠狠砸向赵杰的头,给赵杰砸得头破血流。
赵杰抓住女生的手,给她放倒在地上,随着林燕安摔倒,手中的玻璃杯子碎了,尖利的玻璃碎片给她手掌划了一道口子,血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赵杰抹了把额头上的血汗,操起一把椅子要向地上的林燕安砸下去。
“住手!”班主任倪华板着脸走进来。
赵杰手里的椅子停在半空中,没有砸下去。林燕安趁机爬起来,躲到离男生较远的距离。
班主任责骂男生道:“赵杰,你可真有出息,对女生下手,还是个男生嘛,赶紧道歉!”
赵杰轻蔑一笑,吊儿郎当地说道:“倪老师,是她先对我泼墨水,我凭什么道歉!她还把我头砸伤了,我没把她打残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还想我道歉,没门!”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土,从班主任身边走过,来到林燕安身边时,还不忘记翻个白眼。
林燕安用纸巾擦脸上的墨汗,手掌上的伤口火辣辣的刺痛着。班主任看着如此狼狈的女生,不禁摇头叹息道:“林燕安,你一个女生本身力量上就不如男生,干嘛要跟男生打架啊,这不是自讨苦吃嘛。”
林燕安什么话都不说,眼睛一直盯着远去的赵杰的背影,她两手握得紧紧的,右手掌心的血沿着指缝一滴一滴落下。倪华见她手还在流血,也不再说什么,叫她赶紧去医务室包扎伤口。
班主任看着教室里到处散乱的桌子椅子和地上乱糟糟的书本,气得对班里的同学大声吼道:“你们都是木头人吗,愣着干嘛,清理教室啊!班长呢!”
班长苏越辰听到班主任的喊声,才从走廊里进来应声道:“我在这里!老师。”
倪华骂道:“你是瞎子吗?看着同班同学打架居然不制止,有你这样当班长的吗?”
苏越辰面红耳赤,低头道:“抱歉,我刚刚不在教室,下次我会注意到!”
“不能再有下次!”班主任火气发过之后就离开教室。
苏越辰此时才听同学说起,林燕安跟赵杰在教室大打出手,两个人都负伤挂彩。据同学们描述,是林燕安先动的手,他问其动手原因。
一个女同学用嫌弃的语气道:“林燕安找了个身体不行的老男人结婚的事被赵杰扒出来了,林燕安不恳承认,所以两个人打起来了,啧啧,真是人丑多作怪。”
林燕安在医务室治理手掌上的伤口,医生用镊子给她取出残留在肉里的玻片,再用消毒水给伤口消毒。在消毒水的刺激下,伤口越来越痛,给林燕安痛得手抖起来,眼泪都疼出来。
医生一边用纱布给她包伤口,一边责怪道:“活该!谁叫你一个女孩子家不学好,去学人打架。”
林燕安依旧不想说话,她不想做任何解释,因为在这个颜值即正义的时代,她说什么都没用,别人只会以貌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