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处于突然出现在平风小殿的懵然中的祝昭昭:“……嗯。”
回答完,她终于缓过神来。
然后尴尬得脚趾扣地。
麻烦所有人都遵守一下传送前打招呼的不成文约定啊!!
祝昭昭:这是在干什么·jpg
将手中书册轻轻放在桌上,殊音低头,望着祝昭昭的目光淡淡。
殊音不出声,祝昭昭更不敢说话。
于是整个平风小殿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中。
直到祝昭昭已经开始在脑子里和202斗起地主,终于有声音从堂上传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剑宗。”
啊?
一把扔飞牌强制让202宣布自己胜利,回过神的祝昭昭嘴比脑子快:“至今应该五月有余。”
“五月?”
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殊音抬手,轻轻抵在腮边:“入宗不过五月,便能任意来去宗内任何地点。”
“昭昭。”
‘昭昭’两个字带上刻意的加重语气,殊音不紧不慢:“你是如何做到的?”
如何做到?
脑子里已经开始拉警报,祝昭昭盯着殊音纤白的手试图转移注意。
极速思考间,她决定先装傻探探殊音究竟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只要是亲传弟子都可以吗?”
“亲传弟子都可以是不假。”
殊音眸光淡淡:“可五个月就能摸到司刑大殿,并得到殿中弟子信任,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形下取走器鸣金……”
“你觉得,这也是亲传弟子都可以做到的吗?”
祝昭昭立刻闭嘴。
“什么时候摸走的。”殊音单刀直入。
“比试开始前两天。”祝昭昭不假思索。
她在赌,赌日理万机的殊音不清楚器鸣金的具体数量和详细变动。
显然,祝昭昭赌对了。
因为殊音换了个问题:“怎么摸走的。”
抿抿唇,祝昭昭低声:“损坏的器鸣金未与其他还在运行的器鸣金链接,我选了个损毁程度稍轻的,趁其他人交接换班的时候带走修好。”
“再找机会送回并链接上其他器鸣金,最后将之隐藏起来。”
她的话真假参半,加上没有人证,殊音无从查起。
殊音似乎也对另外的问题更感兴趣:“所以你的意思是,器鸣金是你一手修好?”
祝昭昭:“……是。”
202在祝昭昭精神空间里咆哮:这简直是危言耸听·jpg
“如此。”堂上殊音换了个姿势,衣料轻轻摩擦的声音在空荡的平风小殿里异常清晰。
“那么,你是如何将器鸣金藏得其他人都找不到的。”
因为事实上不是我藏的。
狠狠给了202脑袋一拳让它闭嘴,祝昭昭开始编:“我用了隐匿法器,而完好的器鸣金有专人记录数量。”
“损坏的器鸣金却没有。”
“换言之,若是有人去查,其他掌刑司弟子就是最好的证人。不管是查看器鸣金或是对器鸣金动手脚的人,都很难想到还有额外的器鸣金被人特意藏起。”
祝昭昭边说,边仔细观察堂上殊音的反应。
不止殊音在试探祝昭昭,祝昭昭其实也在试探殊音。
她一直在评估是否需要清洗殊音的记忆。
也正是因此,祝昭昭注意到自己话落的时候,殊音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她在笑?
为什么?
殊音当然不会回答祝昭昭:“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这个问题还算简单,祝昭昭几乎没怎么考虑就编好回答:“刑煜手段颇多,我担心他在擂台上耍手段坑害我。”
“所以倒是弄巧成拙了?”殊音唇角微弯。
摸不准殊音这话究竟什么意思,祝昭昭没吭声。
“为了防止比试对手使坏,你瞒过所有人摸走器鸣金修好又放回,最后误打误撞,洗清了行秋的冤屈。”
慢悠悠总结完来龙去脉,殊音落在祝昭昭身上的目光意味深长:“祝昭昭,你的确很有意思。”
谢,谢谢夸奖?
祝昭昭朝殊音扯出个不算真心的笑脸。
没回应祝昭昭的示好,殊音话锋一转:“那么你可知,随意拿取宗内法器有违宗规,一旦被发现,必定会重罚?”
终于来了。
祝昭昭收起笑脸:“知道。”
“既然知道,为什么方才在议事堂,你还愿意为行秋作证?”
问题几乎称得上尖锐,殊音指尖轻扣桌面:“当时无人知你手上有器鸣金为证,你大可装作一无所知,任由我们审问他。”
“毕竟受罚的滋味并不好受,我想你应该知道。”
空气安静下来。
殊音似乎这个问题的答案非常感兴趣,哪怕祝昭昭久久不语,也依旧保持耐心等候。
很快,祝昭昭终于给出了她的回答——
“因为不公平。”
指尖的动作倏然停下,殊音静静看着她。
祝昭昭只当不知道:“诚然,在那时候保持沉默是对我来说最好的选择。”
“可慕师兄并没有做错什么。”
哪怕的确有任务在身的原因,但在不祸及自身的情况下,祝昭昭其实并不喜欢袖手旁观别人背黑锅:“二长老应该知道,我现在暂时在雾鸣山中修行,平日虽然和慕师兄见面不多,但总归略有了解。”
“对师长,慕师兄敬重有加;对同门,慕师兄仁爱公正。”
这话虽然是实话,但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祝昭昭还是反射性地尴起一身鸡皮:“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人被诬陷惩罚,我做不到。”
“况且未经允许随意动用器鸣金本就不对,我就算因此受罚也无可厚非。”
祝昭昭说着,朝殊音行了一礼:“所以二长老放心,无论您作出何种处罚,我都不会有怨言。”
落针可闻。
时间就那么一点点过去,直到自大门掠进的风,吹起堂上两边挂着的字画。
纸张不住翻动的声响中,殊音的话音也终于响起。
却不是斥责或处罚。
而是——
“祝昭昭,你可愿加入掌刑司?”
仍旧保持着弯腰行礼姿势,已经想好被罚这段时间,要怎么找方法继续盯着慕行秋的祝昭昭:……
嗯?
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祝昭昭讶异抬头,正对上殊音含笑的眸子。
再听她慢悠悠地,仿佛是在闲聊般道:“掌刑司如今,刚好缺一位离殿司主。”
祝昭昭发怔的当口,有什么刻在灵魂的话,不受控制地在脑子里冒出——
五险一金正常节假日是不是都有,少一样免谈。
在202的惊恐阻止中咽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祝昭昭很快回神:“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手段、心性,深仁厚泽的信念。”殊音一字一句,道出她选择祝昭昭的原因,“掌刑司需要你这样的人。”
祝昭昭表面安静听着,实则正在思维发散。
掌刑司按八卦分出支殿,八个司主除去目前空位的离殿司主后,剩下六个司主里只有慕行秋一个,是其他长老的亲传。
这代表殊音肯定慕行秋身上的部分特质。
而现在殊音要邀请她做离殿司主。
殊音认可的特质不会改变。换句话说,也就是在殊音的认知里,她和慕行秋的部分特质是重叠的。
等于殊音觉得她和慕行秋有相似点。
……
祝昭昭:这是否过分抽象。
感受到堂上殊音因为自己沉默太久而导致存在感逐渐变强的视线,祝昭昭艰难地从刚才的认知里挣扎出来。
再摇摇头:“谢谢二长老抬爱,但——”
“容昭昭拒绝。”
闻言先是一愣,殊音挑眉:“哦?为什么?”
因为不想社畜996。
脑子里不由浮现出这段时间在掌刑司的见闻,祝昭昭头皮发麻的同时,熟练运用起语言的艺术:“正如二长老所说,昭昭来剑宗不过数月,还有很多事情并不了解,难以当此大任。”
“且昭昭年岁尚浅,若是担任司主,恐怕难以服众。”
面对祝昭昭的推辞,殊音默了默,
片刻后,她不答反问:“那昭昭你是否知道。”
“行秋担任乾殿司主时,仅大你两岁?”
祝昭昭:……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抿抿唇,祝昭昭以沉默表示态度。
她本来已经做好了殊音不高兴的准备。
然而头顶视线始终存在的情况下,她最后却听见了殊音的轻笑声。
于是祝昭昭抬头。
与想象中的不同,殊音脸上神情不是被弟子忤逆的不满,反而是长辈面对任性小辈时的无可无奈。
望着祝昭昭轻叹口气,殊音道:“若是你实在反感,那便罢了。”
闻言有些意外于殊音的好说话,祝昭昭刚想道谢,紧接着就听她再道——
“既然你不愿担任司主,我们就重说回关于此事的赏罚罢。”
殊音话落抬手,数道流光朝祝昭昭方向飞去。
下意识张开手任由流光落进掌心,祝昭昭看着渐渐消散的光芒:“这是……”
“这是你的奖励。”
殊音答。
祝昭昭于是再低头。
掌心里一共两样东西,一样很好认,是个造型区别于传统款式的传讯法器;另一样,则是一块灵牌。
一块A面篆刻‘掌刑司’,B面篆刻‘离’字的玉色灵牌。
……
祝昭昭:这是在干什么·jpg
殊音的解答适时响起:“你说你不愿担任司主,我可以理解。然奖励早已定好,如今乍要我换,我也选不出合适的奖励,所以该给你的东西还是给你。”
“但你不必来掌刑司报道。”
还有这种操作?
看看殊音又看看玉牌,祝昭昭沉默了一下,问:“那惩罚是什么?”
如果没猜错的话……
“惩罚?”
她反问完,原本面如平湖的殊音突然眉眼微弯:“如果掌刑司中有需要,你便过来帮忙。”
“这就是惩罚。”
祝昭昭听完死鱼眼。
她就知道。
说归说,但身为剑宗长老的殊音为了让她接受离殿司主的身份,已经退让到可以让她不挂名的份上,再推脱,就不礼貌了。
悄悄在心底腹诽了句‘诡计多端的老油条’,祝昭昭最后还是朝殊音行礼:“那昭昭在这谢过二长老。”
心情不错的殊音示意祝昭昭起身。
将法器与玉牌收进空间袋,祝昭昭准备离开。
然后刚转身,就听到堂上殊音再度开口。
她说:“替我向苏青鱼问好。”
祝昭昭脚步一顿,刚准备答应——
“顺便让她洗干净脖子,我空闲的时候,会去和她算算她逗弄我的帐。”
逗弄……
立刻闭紧嘴,祝昭昭点完头后麻溜跑路。
*
走出平风小殿,祝昭昭从未感觉哪刻的空气比此刻的更令人觉得轻松。
伸了个懒腰,她步履不停,拐进边上回廊。
但刚踏入一步,她就注意到回廊入口放着东西。
其实很难不注意到。
轻轻驱散不停在闪光的灵蝶,祝昭昭轻轻拿起那盒子打开,一小罐疗伤药和一个手掌长的瓶子就这样落入她眼中。
祝昭昭盯着盒子里的东西发呆的空档,202在她耳边嚷嚷起来:“谁送来的东西啊,还有疗伤药。是怕你挨罚受伤特地送的?”
“多好的人啊。”
“你怎么知道是送给我的?”闻言‘啧’一声,祝昭昭刚准备把盒子放下去,里面东西滚动起来,露出压在底下的字条——
‘昭昭师妹收。’
祝昭昭:……
202:……
沉默着收起疗伤药,祝昭昭拿起瓶子。
202也接着问:“里面什么东西啊?”
“奶茶。”打开瓶子的祝昭昭言简意赅。
“送疗伤药治你完还不忘送奶茶安慰你,刚刚那个小姑娘,”202作回忆状,“叫贺稚雪是吧,真是好人啊。”
“你怎么知道是她送的?”祝昭昭不答反问。
202理直气壮:“她以为自己送你来挨罚,送点东西赔罪很合理啊。那你说,不是她是谁?”
是谁?
盯着手里瓶子,祝昭昭沉默。
最后直接把瓶子收入空间袋,她重新迈进回廊。
“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