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出祠堂,就被遍寻他们不得的人团团围住。一切发生的太过迅速,甚至丝毫不给他们两个反应的机会,直到眼睁睁的看着沈姜次的手腕被考上沉重的枷锁,彻底沦为阶下囚的样子。
谢砚才渐渐将自己的思绪一点点惊魂未定中抽离,“这里面……”
“国师大人,沈姜次杀害三皇子殿下证据确凿,属下不管您与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好也好,不好也罢,属下奉劝大人一句话,明哲保身方为长久之道,实在没有必要为了这么一个人把自己的前途就此掩埋。”路景是皇帝身边的重臣,在这个人人都不能独善其身的乱世,他也是朝中把非奸非忠玩到极致的人,甚至是在某些时候丞相在他身侧都显得这么逊色,他能来就代表着明夕帝的态度。
无法转圜,无可转圜。
“我……”那些哽咽在喉咙的话,仿佛如一根倒刺猬,掺杂着他的话,他的提醒,他到达如今这个地步,不正好是自己一手策划的吗?如今,又假惺惺的这里装什么事不关己。可是,为什么他明明已经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他却开心不起来。
他应该开心,应该笑才是,而不是像如今这样陷入不属于自己以往情绪的无限纠结中。谢砚的视线最终是落在他的脸上,沈姜次还是一副淡然的摸样,但是与往日不同的是他似乎是在安慰自己。
沈姜次看着他眼神中的纠结,他的心情又何尝不是如此,说了算计,准备好了血本无归,顺利脱身的各种突发情况,却独没有料到自己在以身设局的同时,执棋人亦是局中人,自己也慢慢深陷其中。想到着,他没有了直视他的勇气,平日高高在上的他,也沦为了他曾经最不齿的样子。
身后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声音也从无声变为吵闹声。
林琼听到动静拨开人群,当他看到这一幕,满脸的不可置信,“他,他是?怎么可能,你是不是弄错了。”
路景严肃:“弄错了,他沈姜次杀害三皇子殿下证据确凿,怎么可能弄错。”
林琼又将眼神投在谢砚身上,似乎想要找到不一样的答案。可是当他看到谢砚沉默不语的样子,其实答案已经知晓。往往相信一件事,以一件可能的事情去打破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认知,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来人,把犯人带下去。”
林琼看着他们就这么把沈姜次从自己眼前带走,还是不肯相信的他正要追上去,却被自己的父亲拉住。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从自己的眼前走远,耳畔才传来父亲沉重的话语。
“皇族之争,天下之争,那是属于他们之间的事情。我们、呵!不要去插手那些不属于我们的事情,明哲保身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也是我们唯一可以做的。”
“爹……”
林叔看着从小由自己溺宠长大的他,本想着一辈子苟延残喘,与世无争,本想着过往应该彻底的埋藏在深不见底的地下,却没想到事事轮回,终究是管不住,一步步重演的状态。他无奈叹了一口气,“你不是想是知道我们村子祠堂地牢的秘密吗?以及我们的过往,我都可以告诉你。”
“爹、”
“林叔,主上要见你。”一个村民打扮的陌生面孔拨开人群。
“我知道了。”林叔望着林琼,“你也跟我来。”
因为大雪刚停的缘故,天气很冷,被踩踏的积雪不知何时结成了冰,硬邦邦的。
手下很自然的退却,在某些地方给沈姜次和路景留足了空间。
路景看着积雪扫落下展露出的白绸,空气中夹杂着的哭丧。“四殿下,还真是到哪都是一片丧气。只是、可惜了丧气的人是不配收买人心的。”
沈姜次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当即回怼:“彼此彼此。”
路景看着他,“殿下,有心情去逞口舌之快,还不如想想该如何自救。”
沈姜次一脸松散,“那就不劳烦路大人操心了。路大人有那功夫还不如操心操心自己,想必大人在朝为官得罪了不少人吧,似乎也挡了不少人的前途吧。”
“油嘴滑舌!”
沈姜次顿了顿,“本殿只是实话实说,仅此而已。”
路景反问:“殿下,似乎对我很是了解。”
“道听途说而已。”
“道听途说?”
“嗯!道听途说。”
两人渐渐行至囚车,囚车和马车的外观似乎没什么区别,至少保证了他的温暖,至于是保全了皇家颜面,那就要不是他该考虑的了。
沈姜次的眼神渐渐变得深不可测,他顿住了前进的脚步,附身到他身侧:“本殿,倒是等着与路大人敲定合作的那一天。”
“你!”路景可不想和他有什么牵扯,“不必了。”
沈姜次笑着:“路大人,话不要说的那么满,凡是都有可能。”
“好、那我等着那一天。”
在不远注视着这一切的谢砚 ,看着他们之间的嬉笑,瞬间觉得自己的担心多数有沦为笑话的地步。
古沉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厚厚的斗篷替他遮蔽寒冷。
“让你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赵均饶。”
“赵均饶?”
“没错,就是他。此前他一直位于幕后,只从主子来到东濮,他不知何时也跟来了东濮,此前主子被刺杀,谢淳殿下的失踪也是他的手笔,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来说,赵均饶和沈、他是合作伙伴的关系,如今看来他们之间的矛盾要比我们,所预料的还要深。”
谢砚道:“在这个世界上,那有什么永远的朋友。有利益那么就是朋友、对手,无利益那么就是毫不相关的路人,在这个京城,哪个人不是吃人不吐骨头主。”
古沉:“如今沈姜次已经是再无反身的可能,京城的人那个不想要他的性命,说不定他明天就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那主子打算这事怎么办?”
谢砚望着他,语气冰冷,身上那股子帝王的喜怒无常发挥的淋漓尽致:“他与你有仇?”
古沉意识到是自己失言:“主子,是属下言错。”
“赵均饶不能留,下去准备!”
“主子?”
“下去准备!”
“是。”
“等会。”
“主子?”
“把斗篷给他送去!”
“啊?是!属下即刻就去。”
想要将一件事情的结果达到他想要的结果,其实并不难。难的是在所有人知道真相的情况下,他们一致的想要一个人从京城中消失。真的到达了那个时候,才真的是绝望之地。
距离他们返回京城已经有了两人,谢砚将这一切掩饰的很好,可是正当他准备将那所谓能洗刷沈姜次清白的证据,呈现给明夕帝时,却被以各种理由拒绝。
一连几次,谢砚甚至是感觉到了沈姜次当时的绝望。他无力的蜷缩着拳头,指甲在手心上留下深刻的痕迹,为什么。为什么!这一次一切就是这么困难。这也加重了他想要救下沈姜次的决心。
马车缓缓驶离皇城,街道上不曾断绝的讨论声,还能依稀听见关于沈姜次的消息,是呀!沈姜次犯下如此大罪,被处决是迟早的事情。这也就意味着他的时间,每一刻都异常珍贵。
“驾!驾!!”
马车外的吵闹声愈演愈烈,似乎是八百里战报之类的加急,谢砚现在已经没有心情管这些。
直到遮蔽阳光的帷裳被人从外侧掀开。
“主子,赵均饶有下落了。”
“还不快去。”
“是。”
那人并没有退却,藏匿在袖口的匕首出其不意,锋利的剑尖直勾勾的向他袭来,两人在狭小的空间里又是一顿纠缠,不分上下的博弈。
谢砚正要有下一步的动作,耳边想起的话语让他硬生生停下来手中的动作。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陛下,只不过、陛下这手未免太长了。可惜呀!晚了。我在这劝告陛下一声,不该管的事情,陛下还是不要管的好!”赵均饶见他还有小动作,赵均饶威胁道:“陛下,我劝您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万一不小心伤害到了谢淳,那么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赵均饶顺势将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
谢砚疑问:“你是赵均饶?”
赵均饶笑着:“陛下,原来还记得有我这么一个人?这倒是我的荣幸了。”
“谢淳,他在哪?”
“主子?”马车外古沉去而复返,察觉到异常的他忍不住问道。
“那就劳烦陛下送我出城了,让他把马车驾到城外。”
“古沉,把马车驾到城外。”
“是。”
马车沿着京城的道路一路前行,终于马车缓缓停在了一处破庙前。
谢砚被赵均饶挟持着,缓缓下了马车。
赵均饶瞪了古沉一眼,“站住,否则我也不敢保证你的陛下出来时是否完好无损。”
古沉停住脚步。
残破的破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谢砚迈着脚步一步步靠近,他张望着周围伤惨的侍从,企图人影中寻找谢淳的身影。
“陛下,别找了,没人。”赵均饶顺势松开了挟持他的手,慢悠悠的坐下来处理着衣衫遮蔽下的伤口。“你们都下去吧!”
“是”
一时间病患离散,残破的寺庙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周围的躁动渐渐消失,安静过分的安静笼罩在他们身边。
“你又为何挟持朕?”
赵均饶猛然抬起头来,眼神里透露出的癫狂是以往所不曾拥有的,此时的他像极了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陛下,沈姜次不义,把我弄成如今这么模样,那么我也没有必要替他掩盖。大不了,我们一起下地狱!!”
谢砚面色凝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原来,陛下也是什么都不知道,正好今日我便与陛下好好说个明白,正好让您好好了解一下这位沈姜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