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门，地牢。
秦芷君一把将关玄止推进地牢，“砰”的一声关上了牢门。
关玄止透过栅栏，死死盯着秦芷君，目光怨毒而充满恨意。
配上他那张方正的脸，有一种诡异的变态感。
“你还好吗？”秦芷君完全不理关玄止，关切地看向谢云间，问道。
“还好。”谢云间勉强笑了笑，“大长老，您快去抵御强敌吧，我没事的。”
秦芷君略一迟疑，忽然将手指搭在了谢云间的脉门上，脉象细弱紊乱，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
秦芷君仔细感受，渐渐蹙起了眉头。
“符小云，你……”
秦芷君欲言又止，脸上露出了一抹古怪的表情。
“怎么了，大长老？”谢云间不解，她的状态她自己再清楚不过，伤势不轻，但也并非致命。
何况秦芷君这个表情……
“你有没有与掌门，嗯，就是……”秦芷君艰难地组织着语言，看了关玄止一眼，拉着谢云间远离地牢，忽然话锋一转，问道，“你真的是掌门捡回来的吗？”
嗯？
她也不知道原身是不是被符佰烟捡回来的。
可是秦芷君这话什么意思？
谢云间心中困惑，忽然想起符佰烟给她渡过灵力，便说道，“掌门曾为我渡过灵力，是不是他的灵力尚未消散？”
“不，不是渡过灵力那么简单，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连接。”秦芷君蹙眉说道，“你身为青宇感受不到，但我作为玄堂后期，对高阶的事物感知更为敏锐，你的灵体内有独属于岐黄的医修之力，这种连接极为复杂，也许等我突破玄堂，进阶岐黄，才能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谢云间听着秦芷君的话，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她曾经身为岐黄后期，却对秦芷君口中的连接闻所未闻。
她本以为只是随机穿越到了杏林门的废柴小师妹身上，可如今看来，此事并不是巧合。
符佰烟似乎有一个秘密，瞒了所有人。
而这个秘密，与原身符小云似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深层次的连接？
灵体烙印？
当关玄止说传送出了问题，她与符佰烟之间有连接时，她并没怎么放在心上。
可这次秦芷君的话，彻底引起了她的注意。
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云间满心疑惑，奈何时机不对，大敌当前，秦芷君也无心在此事上过多思索，随便向谢云间交代几句，便直接往前线奔去。
秦芷君的背影很快远去，远处遥遥地传来厮杀声，谢云间默默站着，一股不祥的预感突然从心底升了起来。
“不行，还是去看看吧。”
谢云间抿唇，在几处穴位扎入银针，暂时封住伤势，追着秦芷君去了。
*
“交出符佰烟！”
“放了关盟主！”
姜存率领赤药谷众修士一马当先，破开最后一道悬丝迷阵的屏障，叫嚣道。
姜存的身后，一个个被迷晕的杏林门人倒在地上，大都是年轻小辈，沈飞和凌潇雨赫然就在其中。
而杏林门这边，也有不少人质，几乎都是关玄止的紫林门人。
红衣飘扬，秦芷君轻轻落在地上，姜存愣了一下，怒火攻心，脸色大变。
“叛徒！”姜存骂道。
“我自幼加入杏林门，何来叛徒之说？”秦芷君说道，“按辈分，我还是你的长辈。怎么，讨伐杏林门这种大事，姜惑谷主为何不来？”
“你还有脸提谷主！”姜存一听到姜惑的名字，目眦欲裂，“兄长被你们掌门下了断魂草，早已命陨！今日我赤药谷哪怕拼了性命，也要杀死符佰烟，血债血偿！”
“姜谷主死了？”秦芷君面色一变，惊道。
刚刚赶到的谢云间听到姜惑死了，立刻明白了过来。
姜惑是除杏林门外，唯一一个知晓傀儡秘密的人。
关玄止杀人灭口，再把姜惑之死嫁祸符佰烟，成功激起众怒，再加上天下积怨已深，才得以共同讨伐杏林门。
“姜谷主仙逝与杏林门绝无关系！肯定是关玄止杀人灭口，傀儡也是他逼迫姜谷主炼制的！”秦芷君急声解释道。
姜存闻言，气极反笑，“秦芷君啊秦芷君，在杏林门多年，你倒是学会了血口喷人！关盟主在你们手上，谎话怎么编，还不是你们说了算？！”
“我们有留声符——”
秦芷君说了一半，姜存忽然抓起一名昏迷的杏林门弟子的衣领，咬牙说道。
“别再花言巧语了，我不会被你们蒙骗，交出恶魔符佰烟，放了关盟主和紫林门，不然我就下杀手了！”
那名被姜存拎在手中的昏迷弟子，赫然是沈飞。
上次在异界，头一个被野人抓住祭天，这次又第一个被姜存拎起来开刀。
沈飞多少是有点霉运在身上的。
秦芷君被迫闭嘴，姜存恨恨地说道，“本来我也不想这么难看，但是兄长死了，我再也不会讲什么武德，我数三声，你不交人，我就动手了。”
“三。”
“二。”
“一……”
“一命换一命！”秦芷君一把抓起一个紫林门人的衣领，猛地向姜存丢去，“还我杏林门人！”
“自古讨伐邪魔外道，从来免不了流血牺牲。”姜存说道，“无数年间，符佰烟仗势欺人，带领杏林门烧杀掳掠强取豪夺，在场的哪个宗门没在符佰烟手里吃过苦头？如今更是修炼傀儡，将人间变成地狱，不过秦芷君，我知道从始至终你一直游离在杏林门的恶行之外，如今多亏了兄长与关盟主舍命将沙毒种到符佰烟身上，不如趁此机会杀死符佰烟，脱离杏林门，我承诺无人会为难你！”
“你是在劝降吗？”秦芷君忽然笑了，“自从被掌门收留，生是杏林门人，死是杏林门鬼，我看谁敢动我杏林门！”
“冥顽不化。”姜存冷冷地说道，单手成刀，聚起灵力，向沈飞的侧颈死穴劈去。
“动手。”秦芷君低声对身边的长老们说道，同时手指一拽，原本在姜存手中的沈飞突然腾云驾雾，飞向了杏林门。
与此同时，长老们也纷纷拖拽，极细的悬丝早已在秦芷君与姜存讨价还价之时，悄悄缠绕在了杏林门的小辈们身上，各位长老同时动手，把人质全部拖回了杏林门这边。
赤药谷之人见状，纷纷怒极，灵力爆发，向杏林门攻来。
厮杀声起，陷入了一片混战。
“……终于做好了。”
杏林门后方，谢云间咬牙拔出脖子上的数十根银针，指尖一捻，火光窜起，声音从留声符中传了出来，传遍全场。
“既能抢到仙草，又能杀你灭口，一箭双雕，我都快被你感动了。”关玄止的声音。
“怎么，关盟主今日孤身前来，不带你的傀儡吗？”谢云间的声音。
“傀儡？哼，对付你不需要傀儡。”关玄止轻蔑的笑声传了出来。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关盟主，你就不怕暴露吗？”谢云间反问。
“哈哈，杏林门恶名昭彰，哪怕说得天花乱坠，有人会相信吗？”关玄止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留声符熄灭，落下了一地灰尘。
赤药谷之人纷纷大惊，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攻击。
之前有这么多对话吗？
杏林门人也微微困惑，秦芷君目光微转，落在了谢云间脖颈上。
十几个细细的红点遍布在谢云间的脖颈上，秦芷君立即明白了谢云间的招数。
谢云间用银针强行改变声音，装作关玄止，修改了留声符的记录。
只是这种针法极其凶险，稍有不慎就会触到死穴，当场毙命。
不是早已失传了吗，她怎么会……
何况精准模仿某人的声音，还要为了对话的连贯及时进行切换，对针法的要求之高，根本无法想象。
秦芷君微微蹙起了眉头。
“那是留声符！”赤药谷有人大喊，“难道谷主真的是关盟主……”
“听说诸位都曾在符掌门的手中吃过苦头。”谢云间清了清嗓子，扬声说道，“既然如此，难道诸位对他的修为没有丝毫概念吗？若是掌门亲自炼制的沙毒，哪怕是十个关盟主和姜谷主，也不可能把毒成功种在他的身上！”
“不可能！难道兄长他……”姜存咬牙。
“姜长老，你足智多谋，不要被仇恨蒙蔽了眼睛。”谢云间打断姜存，一字一顿地说道，“真相就摆在你的面前，害死你兄长的真凶，就是关玄止。”
前来围攻的修士纷纷交头接耳，有几个杀红了眼的意见相左，几乎要动起手来。
“我要见关玄止。”姜存绷着脸庞，重重说道。
秦芷君眉头一皱，与谢云间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秦芷君看向姜存，说道，“杏林门从不自诩正道，但莫须有的罪名，我们是一定不会背的。”
“在见到关盟主之前，你的花言巧语，我一个字都不信。”姜存冷冷地说道。
秦芷君嗤笑一声，没再回话，两方阵营默默对峙，一名紫林门人忽然开口了。
“若你们有心证明自己的冤屈，还扣着我们的弟子做什么？”
“还给你就是。”秦芷君随手一挥，捆绑紫林门的绳索纷纷散开，“杏林门有自己的行事准则，但绝不是滥杀无辜之辈！”
被扣押的紫林门弟子急忙往对面阵营跑去，秦芷君双手抱胸，下颌微扬，玄堂的顶级灵力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压迫感。
“大长老，我把关玄止带来了！”杏林门三长老押着关玄止到了。
“不管他们说了什么，一切都是杏林门的阴谋！诸位不必管我，快点攻下杏林门！”关玄止高声喊道。
细看之下，关玄止的眼眸转来转去，表面大义凛然，实则煽动众怒，以便趁乱逃离。
谢云间立刻制止关玄止继续发出鼓动性的言论，朗声说道，“关盟主，如果我没有记错，你是凭借响指控制傀儡的吧？在场有人带来了你的傀儡，你敢不敢打个响指，然后给傀儡发布命令？”
赤药谷一人立刻出列，身后跟着一个神情空洞的傀儡。
那人与傀儡一母同胞，感情极深，找到傀儡后，便时刻带在身边。
关玄止目光转到那名傀儡身上，动了动嘴唇，居然勾起了一个笑容。
响指声清脆，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如果你是我的傀儡。”
关玄止看着傀儡，一字一顿地说道。
“那就来到我的身边吧。”
四周一边寂静，傀儡一动不动——
仿佛关玄止，真的不是他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