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山会所,大厅。
“盛少可是大忙人啊,这都多久没见您的面了?”章岛一出来就看见刚走进青山会所一楼大厅的盛照临那一帮子人连忙迎上去谄媚道。
盛照临似笑非笑地瞥了眼迎上来的男人却完全没有接话的意思,尽管章岛他们家也是这几年安城冒出头数一数二的新秀世家。
章岛见盛照临这个态度虽然没有当场发作,但是脸上的笑已经隐约有点挂不住了,不过盛照临身后立马有瞧眼色的人走上前来。
“听说章少最近拿下不少投标啊赚了不少,可要带带我。”开口的是站在盛照临旁边的人叫陈限,和盛照临是从小在一个院里长大的好兄弟。
“一点小买卖不值几个钱,陈少要是有兴趣我可是乐意之至啊!”章岛见有人卖他面子还是盛照临好兄弟立马就有点飘飘然。
陈限闻言哈哈一笑,走过去和章岛握手压低了声音说,“别在意啊,他最近哪哪不顺,见谁烧着谁,火大着不是冲你啊。”
这话倒是真话,盛照临最近跟被霉星附身一样,手里接连几个生意出了差错不说,出差的路上也差点出了车祸,连带着盛家老太太也住了院。这不好不容易解决完手里的麻烦抽身出来聚聚遇见不待见的人可不是不会给个好脸。
然后陈限凭着九寸不烂之舌摆平了盛照临留下的烂摊子,好不容易重新回到盛照临身边,就被某个卸磨杀驴的男人冷嘲热讽了一遍,“陈少这张嘴死的都能给说成活的。”
陈限抬了抬酒杯,也不和他一般见识,“哎,事情不都解决了吗?”仰头一饮而尽,抬着下巴说道,“火气怎么还这么大,伸手不打笑脸人啊,今天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盛照临晃了晃手里那杯香槟,懒洋洋地问道,“我什么作风?”
“就你现在这样,明明对自己什么德行一清二楚,还非要懂装不懂。”陈限看着盛照临靠在沙发椅背上漠不关心的语气,没好气地回道。
“哎,你这话说的,我诚心发问你不解答就算了,还在这倒打一耙。”盛照临轻飘飘地看过去,嘴角还挂着一抹笑,就是看上去就不太真诚的那种笑。
“啧,就比如你现在明明非常不爽,可是还是端着笑,在这里四平八稳的和我扯天扯地,就好比刚刚你明明可以直接给章岛下脸子,但你非要端着脸。”陈限仰头喝下一杯酒,点评道,“咱们盛少就是好脾气。”这句话也说不清是嘲讽还是夸奖。
盛照临笑了一下不置可否,他晃了晃酒杯神色不明,“先走了,没意思。”那杯被他拿手里半天的香槟最终还是没喝,盛照临拿起衣服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哎,咋走了?”周围有人看见盛照临起身开始七嘴八舌地问。
还有人凑到陈限身边问,“照临这是咋啦?”
“不用管他”,陈限招呼了一声让大家接着玩,心里却想着,咋了?能咋啦?心气不顺外加恼羞成怒了呗!
盛照临出了会所正到晚饭的时间,他挂念着刚出院的老太太打道回去清江路。
清江路可能是考虑到了居住在这里的人大多是权贵,考虑到了隐私问题,在居住道路旁种了将近高三米的花墙月季,正值秋季花团锦簇,淡粉色的花朵像天边余晖未竟的晚霞。
盛照临其实不太喜欢花,但远远地看着开得正盛的花,多日沉闷的心情难得舒展开来。但他现在还是觉得有些烦躁,于是盛照临估摸着离家也没有很远,就把车停在了路旁,打算绕个路散散心走回去。
盛照临顺着花墙慢慢走着,试图将积压多日的淤气顺着这段路吐出去。
最近,他手头上那几个生意可不像是正常的商业问题。他这边查来查去线索都断在章家这条线上,他闭了闭眼手指轻轻摸着娇嫩的花瓣,让自己不在去想这些烦心事。
然后就敏锐地感觉到一点轻微的小动静,盛照临睁开眼就看见前方的月季枝丫轻微地颤了颤,盛照临微微打量了一下周围,他走得有点偏这附近也没有人,盛照临皱了下眉警惕的停住脚步没有再动。
一阵晚风吹过,娇嫩漂亮的花瓣就随着风,如霏雪一般婉转飘逸下来,黛粉色的花瓣遍布着整片天,纷纷扬扬,飘飘洒洒落满了盛照临站的地方。
然后盛照临抬头就在这片花海中,看见了和花墙几乎融为一体的祝桥。也不怪盛照临刚没注意到,祝桥穿了身翠绿色的裙子,远远看过去就好似翠绿的嫩叶,裙子上绣有淡色的花纹,是淡粉色的月季,完全和花墙融为一体。
祝桥歪着头看向盛照临,浓密柔润的马尾辫像乌云般随着她的动作倾泻下来。祝桥眨了清透漂亮的眸子,叫道,“盛照临。”
话音刚落又顿住,似乎是觉得这样直呼其名有点不太礼貌,本就带着些红晕的白玉小脸更是绯红了,顿了顿又重新开口“您能不能帮我个忙?”声音倒是很温润清脆,像夏日的潺潺流水。
盛照临觉得好笑,还挺有礼貌。于是他就真的笑出了声,他学着祝桥的样子也歪着头眉眼含笑,装傻似的开口,“什么忙?”他瞧着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叫得上他的名字,估计是本来就住在这的人家的孩子,偷跑出来不想被发现。毕竟哪有人翻墙翻花墙,还穿着裙子翻。
祝桥见盛照临装傻也不再理他,打算自己跳下去,她坐直了身子手腕撑在后方,动作有点不稳,裙摆摇晃间露出莹白的脚腕。
盛照临看着祝桥要往下跳的动作眉心一跳,又看着她叠络裙摆下露出来的那双鞋,还穿的是双粗花呢的小高跟凉鞋,盛照临心紧了一下,连忙上前走了几步,却只感觉到一阵风吹过夹杂着淡淡的花香。他一抬头就看见祝桥撑着肩膀笑靥如花地看着他,脸上全是狡黠的笑意。
盛照临也笑着仰头看向祝桥,丝毫没有被捉弄的意思。他看着祝桥坐在上面轻巧地晃了晃腿,隐约露出的脚腕就像她身旁的月季一般娇嫩,心里闪过一丝念头,这可不能磕着碰着了。
“知道是什么忙了吗?”祝桥抬了抬下巴,模样看起来有点矜贵傲气,盛照临看着坐在墙上的祝桥,顿时想到他妈叶青文养在家里的那只白色缅甸小猫也是这个样子,漂亮矜贵不爱搭理人就算了,还爱刺人两口。
盛照临笑着点了下头,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祝桥的正下方伸出手轻声说道,“跳吧,我会接住你的。”
祝桥看了眼高度,此时倒是有点不放心了,叮嘱道,“你别摔了我。”
盛照临好脾气的含笑应道,“好。”这时候倒是真的好脾气了。
在落日晚霞的笼罩下,盛照临感觉自己接住了一簇花,又浓烈又轻柔,既像余晖未尽的落日晚霞浓墨重彩,又像祝桥身后层层叠叠的月季花清新淡雅。盛照临在惯性的冲击下,微微往后退了几步,却把祝桥抱的很稳,祝桥的裙摆缠绕着他的衣服,他轻轻把祝桥转了个半圈放下,缀着花瓣的裙摆也随之飘动像祝桥身后绽放的月季花。
“离家出走?”盛照临看着祝桥好笑的问道。
“对呀。”祝桥倒是一点也不回避,理直气壮地回道。
“天太晚,回家去吧。”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只带着一点余光,盛照临看了眼时间有点不放心。
“你见过刚离家出走就打道回府的人吗?”祝桥无语的说道。
盛照临:......
祝桥摆了摆手,扭头就离开。
盛照临觉得他不该不管闲事,但是他站在原地叹了口气,身体就不听使唤的跟了上去。
祝桥感觉到后面有人跟上来了,她转身背着手对盛照临说,“你这样跟着我真的挺吓人的。”
盛照临看着倒着慢悠悠走路的祝桥皱了下眉,紧赶了几步追了上去,他隔着衣服握住祝桥的手腕,用了点力气将祝桥拉了过来,没好气的说道,“好好走路。”
祝桥被他带的脚步一乱,站稳了之后侧身去看,才发现离她刚才不远处有几块石头。她打量了一下盛照临,轻声道,“谢谢啦!”然后也不好意思不搭理盛照临了,毕竟就这一会的时间盛照临帮了她两个忙。
“我有地方去,不用担心。”祝桥开口解释道。
“去哪?”
祝桥很想说,你隔这查户口啊?但她想着刚才的事还是开口说道,“Red leaves”然后就看见盛照临皱了一下眉,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朋友的酒吧,没事的。”
盛照临觉得更不放心了,“方艾最近自己都自顾不暇,你去了她还要分心照顾你。”
祝桥很想说基本上都是我照顾她,但她不能否认的是盛照临说的对,方艾最近破事一大堆,她去了方艾肯定要问七问八。祝桥有些颓废的垂下了头,她抿了一下嘴,“那我就换个地方,也不是非要去艾子那里。”
盛照临看着委屈巴巴的祝桥,想了一下开口说,“你要不要跟我回去?”然后就见祝桥瞪大了双眼像只受惊的猫。
盛照临觉得祝桥和叶青文女士养的那只猫更像了的同时,立马意识到刚才那句话的不妥之处。他拉开了点和祝桥的距离,弯下腰手撑着膝盖,笑着开口,“不是那个意思。”
祝桥眨了下眼睛装傻,“不是哪个意思?”她把刚才盛照临那套立马活临活现的学来对付盛照临。
盛照临难得的被人问的哑口无言,他也不能去解释。他面不改色的翻过这一页,接着说道,“我要回我们家老太太家,就在前面,家里只有老爷子和老太太,很喜欢家里热闹一些,你可以在那住一晚。”顿了一下又说道,“我只是过去看一眼就走,不住在那里。”
祝桥想了一下点点头,然后看了下刚才盛照临指的方向又摇头。
盛照临:“......”
“怎么了?”盛照临觉得祝桥可能还是不放心,又说道,“你认识盛鼎安和徐吾棋吗?他们是我家的老爷子和老太太,是他们住在那里。”
祝桥抬头看了眼盛照临,“我知道的,只是前面有监控,我好不容易翻出来,被拍到了不就立马暴露了,太划不来了。”
盛照临有点哭笑不得,还记挂着监控,他直起身就看见了刚他停在前面的车,觉得巧了。他往前走了几步摁亮了车灯,然后歪头示意祝桥上车,然后就看见祝桥一言难尽的看着他,脸上写满了,你有病吧,有车不开车。
啧。
“走不走?”盛照临晃了晃车钥匙扬声道,听到后面跟上来的脚步嘴角不受控的笑了一下,口是心非。
背后的月季花墙散落了一地的娇嫩花瓣,花随散,香尤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