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仲霖挥挥手让向义昭冷静点,不要吓唬小孩子,转头让其他几人继续汇报关于何洪威在案发前后的行动轨迹。罗敏娟又接过激光笔,点出一组图片和录像片段,欣慰地说道【我们萌萌现在越来越像个老练的刑警了;今天多亏了和萌萌分工合作,我们组才能看完何洪威办公楼那边调回来的监控。由于时间有限,我们重点先筛查了案发这一周,就是上周一到周日,何洪威的通勤记录和出入办公楼的监控,并和他所在小区门口的监控交叉比对;从周一到周三,基本就是早上8点过一点就到岗,晚上都要10点以后才离开办公室,这一点倒是符合“盛天国际”其他人员的证词,确实是个工作狂;中午时间除了出去和客户吃过一次饭,都不出办公楼。】
罗敏娟话锋一转,又提点道【上周四下午,何洪威四点一过就下班了,可能因为上周五是清明节假日所以提早一点放假,下班之后他没有参与其他活动就直接回家了,大概5点一刻到家,这被小区正门的监控拍下了,之后没有拍到他再次从正门进出。而周五上午,何洪威比平时迟一点到办公室,8点40左右,然后12点不到就离开办公室了,也是直接回家,这些我们能查到的,都和他所在小区的正门监控吻合。而周六日两天,他都没有出现在小区正门的监控里。我们今天乍一看,何洪威的行为和时间安排上没有什么特别的,上班下班两点一线,加班成瘾。但结合你们刚才对何洪威童年和家庭背景的深入分析,我现在觉得他周四提早下班,远不止是因为节假日这么简单;不然周五明明放假,为什么还偏要去办公室加班?真有那么重要的工作,按着他平时那加班成瘾的习惯,周四晚上直接完成不就好了吗?】
罗敏娟故意停下来转向毛威和文佳媛,想考验考验两个新人;文佳媛和毛威对视一眼,她肯定地开口道【按照欧队之前的思路,或是说按照凶手的已经呈现出来的的行为方式,本案的嫌疑人何洪威,似乎很喜欢把自己有预谋的杀人行为,细分成一小步一小步,化整为零,然后很有条理的、一点一点的、加塞到自己平常的工作和生活中去完成。我看之前萌萌姐整理好的案情分析和推测里都有提到,凶手需要先将那辆老式黑色桑塔纳,开到天河北某个地方先停着,以便在他分尸之后,能顺利地把装着王梅梅尸块的大行李箱,及时运到天河北的九号线地铁终点站。现在看来,他完成提前去天河北某处停好车辆这一步骤的时间,就很可能就是利用周四下午提前下班的那个时段;而他周五上午去办公室,应该是为了用办公室的座机号码,给王梅梅打那通电话。】
毛威点点头,接着说道【我们既然圈定了时间范围,所以我认为现在缺失的部分怎样找出那辆车在案发前后的踪迹,比如,那辆老式桑塔纳,在被嫌疑人开到天河北之前,到底停在哪里?是何时从哪个干道进入天河北的?之后又被嫌疑人藏在天河北的哪里?我们能不能调取到有效监控从而找到车辆来源?能不能锁定车主或者驾驶人?我们今天应该还没来得及查看上周四进出天河北的交通监控吧,那我们现在是继续往前翻监控?还有,根据刚才向副队推断的,屠宰场应该是目前我们能找到的最佳分尸地点,离居民区和道路偏远,厂子晚上也没人值班,又有现成的工具,何洪威对那一带也熟悉,那车应该是停在屠宰场附近某个隐蔽的地方。可是,周围根本没有监控可以调取,我们有什么其他方向可以入手吗?】
欧仲霖听后朝三人点点头,点评道【对,小毛同学这个思路是不错,凶手从始至终都在极力隐藏他所使用的车辆轨迹;所以我可以由车辆轨迹去回溯嫌疑人何洪威的行为轨迹,从而挖出嫌疑人和本案的关联,找到定罪的关键证据。但也由于本案凶手的这个坏毛病,就算我们查到了车辆轨迹,也不一定对案情有很大帮助。这条线还是要跟,不过与其查汽车是上周四何时何地进入天河北,不如从汽车于周六离开天河北之后,最后一次出现在白云区监控中,从那附近地区开始扩大排查范围。何洪威是极力保持自己行为和平时一致,所以周六他离开教堂后,相比于在外面躲藏或者乱晃,不如和平常一样回家呆着。今天在“盛天国际”和他闲聊几句,何洪威声称平时不开车上班,我们可以查监控的东西,他没必要在这种事上扯谎;我估计以何洪威的谨慎小心,绝对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突然驾车辆出现在自家小区附近,所以他应该半路就以某种方式处理了车辆。其实我这里还有另一个思路,也不知道会不会行得通,我们等一下再细说。荣浩,你先说说关于何洪威的通讯,社交和财务方面,还有没有挖出其他信息?】
再一旁已经等候多时的荣浩,得令后迅速地从电脑中调出几张密密麻麻的通话记录,他指着其中用黄色荧光标注的行列说道【何洪威这部私人手机,通话记录上看不出什么异常,可以算是干净,通话对象基本上都是客户和同事,还有一些快递和外卖;公司配备的手机和他的座机通话记录也差不多,都是以业务通话为主,零散的有一些打给酒店饭店之类的。对了,我还特地查了他的手机定位,上周五晚上,基本是他出门之前,手机还定位在他小区;但8:35开始就无法定位了,应该是关机了;而重新开机是上周六上午8点多,那时定位已经在天河北的教堂附近。鉴于何洪威可以用任何理由解释他为什么开关机,并且定位和我们可以查到的行动轨迹相吻合,所以从手机定位上无法将何洪威与本案关联起来。】
荣浩手指一点,屏幕上又出现另一张通话记录,不过都用红色的荧光标记,他有点神秘地说道【你们再来看看这张,上面的这个号码是不是看着有点眼熟?没错,这个就是王梅梅认识的那位塔罗师,安辰,他工作室的那台座机号码!哈,没想到吧,何洪威和王梅梅都是同一位塔罗师的客户。我再往前追溯了一下,何洪威跟安辰的通话频率平均是一个月两三次,最近的一次是大约三周前,而且大概两年前二人就开始有联系了。】荣浩挖出的线索如同重磅炸弹,一下子让会议室炸开了锅,众人一时间分成两种意见流派,以向义昭为首的“狗血脑洞”派认为,何洪威重金收买塔罗师安辰,由安辰明里暗里错误引导王梅梅与何洪威进行把柄交易,给何洪威预谋杀人的剧本打配合战,最终导致王梅梅被害。而以姚剑辛为首的“理性巧合”派则认为,龙中CBD那块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家公司有个把员工是同一位塔罗师的客户,很可能仅仅只是巧合,或者是相互介绍的;就好比你和你的同事或者朋友住同一个小区,用同一个发型师,看同一位牙医,买同一个早餐摊子的鸡蛋灌饼。
两边正争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欧仲霖发话了,他看着气氛突然活跃的众人,感觉自己在领导一个大学戏剧社团进行年终汇演,而不是在市局刑警队进行恶行案件调查;他让两边都先冷静,说了说自己的分析道【我觉得两种看法都有一定道理,不过我更倾向于大姚的理论;首先很明显何洪威是个孤僻的独行侠,他要是精心预备去杀人灭口,必定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自己的计划,所以何洪威肯定不会主动向安辰去透露任何信息;其次,根据今天和安辰的谈话以及对这个人的观察,我感觉他对客户占卜问题之外的各种私事,无论大小,都不感兴趣,甚至可以说是冷漠,就是单纯的张嘴说话拿钱;所以就算他真的从何洪威的语言举止种知道点什么,也只会当一个旁观者看戏,而不是参与者。再者,从安辰给的这份占卜记录和他本人的叙述来看,不管是不是江湖骗子的胡诌,他整体的态度更偏向于,反对王梅梅去进行一些危险动作。不过反过来说,我们今天和他提到王梅梅的案子,安辰完全没有提到王梅梅所在单位“盛天国际”或者上司何洪威,直观上看是安辰不在意去询问这些消息,根本不知道两人的上下属关系;但从通讯记录上看,何洪威应该成为安辰的客户有两年,王梅梅也有一年,他要是完全不知情,真的会这么巧吗?这一点值得考究考究。】
欧仲霖这一番话听起来有理有据,众人也渐渐安静下来。荣浩看大家伙儿的谈论到一段落,又调出何洪威的银行记录和消费记录,他快速翻过近一年每个月的收支等项目,自顾自地开始分析道【何洪威的工资奖金进项和各种支出都没有什么大问题;至少从账面上看,他只有一张银行卡和一张信用卡,没有什么突然的大额购买支出或者奢侈品消费。不过我们现在无法查证他有没有和林盛一样,在其他银行开海外账户或者其他隐蔽非法收入的操作。鉴于林盛应该不太干净,我对同部门同级别的何洪威,也抱有怀疑态度。】
和同事们一起感叹了一下国际大公司的高工资高福利,并唾弃他们竟然还不满足;荣浩接着说道【我认为何洪威也不干净,还有一点是基于他的行为。我们从王梅梅的占卜记录上,推断得知是何洪威准备告发两人婚外恋,从而让林盛失去晋升机会;但如果何洪威自己是没问题的,那林盛有经济问题,大可以直接用这个作为威胁;由此说明何洪威自己也经不起推敲,所以不想用这个把柄拖自己下水;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公司整个部门上下都不干净,何洪威知道举报了没用,反而得罪上头,自毁前程。】
姚剑辛已经被荣浩的绕口令给弄晕乎了,他一摆手说道【嗨,说来说去,反正金钱不是本案的关键呗,那正好我们也不必浪费时间在这上面死磕了;之后等这个案子查的差不多了,把这些人和“盛天国际”合起来打个大礼包,一起拿过去给经侦那边的弟兄送温暖就是了。】
姚剑辛的一番话把大伙儿都给逗笑了;欧仲霖点点头道【大姚和浩子说的都在理。浩子,你要是有时间,不妨查查何洪威给教堂那边的捐款是通过什么渠道怎么搞的,说不定那是查他经济问题的突破口。】语毕,欧仲霖抬手看看表,起身走到会议桌的最前端,看着接受了个把小时各种信息冲击的众人面露疲态,他准备给自己和组员都做一个到目前为止的线索梳理,以便敲定下一步侦察方向。欧仲霖把重点集中在何洪威身山的众多疑点上,说道【我们今天开始把重点嫌疑人转向何洪威,起初是因为从塔罗师安辰那边获得的王梅梅占卜记录;由此为引子,我们结合何洪威的成长经历和生活环境,发现他和本案凶手的行为特征存在许多重合的地方;下面具体说说在和何洪威接触中,我个人感觉不太对劲的地方。】
欧仲霖示意萌萌做记录,一边开始在白板上圈出自己认为的要点,一边说道【我和小昭第一次走访何洪威的时候,问他最后一次见到或者联系王梅梅是什么时候,当时他只是说上周四下午,王梅梅下班前和他打过招呼;但是根据王梅梅的通话记录,何洪威在上周五上午,还主动用自己办公室的座机联系过王梅梅。而今天我再次向何洪威提出这个问题,他说是和王梅梅沟通会议安排的问题,自认为不重要,所以忘记向我们提起。我听着就觉得不太正常,第一,何洪威明确说过他习惯于自己安排管理自己会议行程,很少让王梅梅插手他的日程;那为什么在上周五本就放假的情况下,而且王梅梅很可能已经在回老家的路上,还要特地联系她更正本周会议的安排呢,难道他不能自己去处理,或让其他人员去安排吗?第二,就算何洪威出于某种原因,真的必须让王梅梅帮忙调整本周的会议,但在之前的谈话中,何洪威一直强调王梅梅工作上还算心细认真,也从来没出过什么错,那为什么偏偏这次在王梅梅放假前,对本周的工作安排就出错了呢?最后,何洪威今天的托词,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忘了”;咋一听很合理吧,但放在何洪威身上就显得有些不合理。按照路钰笙和元俍宇的描述,何洪威是那种审查工作要细致到标点符号的人,而且事无巨细,甚至能记得每个组员工作进度的人;第一次谈话中,他就没有提这通电话的事情,是他真的忘了吗?还是下意识地回避,或者刻意隐瞒?】
此时,好像突然觉醒过来的向义昭在一旁插话道【对了,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点让我觉得不太舒服的地方。欧队,你记不记得我们一开始去“盛天国际”找何洪威问话的时候,他听了我们的来意,最初的反应是问我们去找王梅梅有什么事,然后特地点出王梅梅没来上班,转移视线;这就奇怪了,我们明明是去找他了解王梅梅的工作生活情况,他好像有意无意地引导话题指向王梅梅到底有没有去上班,把自己摘干净;直到我们把话题转向了林盛,他才开始询问我们是不是王梅梅出事了。我之前还觉得可能何洪威就是反应慢半拍,是我太敏感了。现在再回想一下,那天我们随后和路钰笙还有张卉洁两人的谈话,她们听到我们问题后的第一反应,都是直接问王梅梅是不是出事了。这样一对比,何洪威确实在变相地回避问题,似乎下意识地知道王梅梅已经死了一样。】
欧仲霖点头表示赞同,停下来给大家一点消化的时间;他又继续说道【如果说刚才的只言片语都是我和小昭太钻牛角尖,有点捕风捉影,那我们再看些更具体的。现在最为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