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姝的视角
侯爵死了,据说是吃多了鳗鱼,癫痫而死。
但大家都说他是杯毒死的,幕后黑手是我。
连我打猎回来的丈夫都跑来问:“侯爵怎么死的?好多人都说是你和侯爵夫人勾结,把他毒死的。”
我大惊失色:“怎么会呢?我什么都不知道。天呐,可怜的侯爵夫人和小姐,家里的顶梁柱没了,还要无辜受人猜疑。”
我丈夫迟疑道:“真的不是你吗?”
“当然,”我焦急道,我瞥了一眼镜子,镜中的女人是那样苍白无辜和惶恐,“是谁说的?是谁要诬陷我?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啊!”
我丈夫柏麝坐下,揉了揉脑袋:“大家要我给个交代。”
“侯爵是吃多了鳗鱼死的啊,这不就是真相吗?”我坐在他身边,柔声道。
柏麝缩了缩肩膀:“可是大家都不相信啊。”
“那我帮你调查吧?”
“不必了,”柏麝打量我一眼,随后低下头,“我已经委托公爵了。”
“你还是怀疑我。”
“我没有,”柏麝起身,“王后你最近尽量少出门吧。”
“我不怕流言,因为我是清白的。”我道。
柏麝离开:“我希望如此。”
我气恼地将抱枕摔在地上。
那个蠢东西,居然不维护我?我还能奢望他干什么?一想到那个软蛋是我未来孩子的父亲,我就浑身发抖——不是怕的,是气的——我不允许我的孩子像他父亲一样软弱。
过了会儿,谢奕赶来:“我刚和公爵打了个照面,他对我可不算友好呢。”
我屏退侍女:“公爵在调查侯爵的死因。”
“侯爵夫人做的很漂亮,挑不出错的,你放心。”
“那帮老东西一向看不惯我,指不定会大做文章。”
“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命侯爵小姐入宫做我的侍女,以免她的母亲乱说话。然后……我再想一想……”我看向谢奕,“你得多去国王那转转,虽然他没用,但最后还是他裁定。国王挺喜欢你的,你多去帮我说说话。”
“行。”
谢奕的视角
国王赏赐给我狼皮和熊皮,我还没来及的把它们加工制成新衣。
“谢奕大人,找我什么事呢?”国王正耷拉着头,坐在炉火边,像被惊雷吓破胆的雏鸟。
“我听闻陛下你有难处?”我知道,进言这种事情是不能急的,要先把国王哄好了。
国王抿唇:“是,太难了,贵族们指控王后和侯爵夫人毒杀侯爵,但王后信誓旦旦说她是无辜的,我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我坐到他身边去:“陛下,我能理解你现在的难处。身为北国的国王,你要维护贵族的利益,但身为丈夫,你也要庇护王后。”
“谁说不是呢。”
“陛下,入宫你有能用到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我会不遗余力地帮助你——就算你让我调查王后,我也会竭尽全力。”
国王一脸惊讶,眼眶微微湿润。他拉起我的手:“谢奕大人,你……你真是太好了。从来没有人向你这样对我说话,没人愿意帮助我。”
“怎么会呢,您是国王,大家都争先恐后为您效力。”
“你不懂我现在的心情……”
我柔声道:“我愿意了解。”
国王紧紧握住我的手:“从小到大,没人鼓励过我,大家都要求我做这做那——我的两个哥哥常常使唤我,比如让我去捡球——有一次我滚进河里差点被淹死了。父王、母后也常说我不如哥哥们,让我读书识字以后进修道院当院长。仆人们也对我爱答不理的,家庭教师也对我很严格……我上位之后,贵族们都不太服我,因为我不擅骑射,性格又不阳刚。他们都向我索要好处。我的妻子也是,她心里一定很看不起我。现在又闹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家都向我讨要说法,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帮我……”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管怎么样,你都是国王——这是血统决定的,若任何人胆敢违抗你,错的是他们,是他们叛国。千人千面,国王也不是只有英勇这一个模板,有仁慈的,有谨慎的,有虚伪的……柏麝,你觉得评价国王的标准是什么?”
国王想了想,橘红色的火焰在他的眼眸中跳跃:“能否造福国家和人民。”
我笑了起来:“是的。骑射是为了上阵杀敌,你如果不擅长这件事,那就尽可能避免它的发生——让国家免于战乱,这也是功绩。”
国王笑了起来:“谢谢你,谢奕。”
罗柏的视角
海滨城镇的风有股腥味。波光粼粼的浪花闪耀在玻璃窗上,海鸥的叫声高低起伏,仿佛他们正在屋檐下盘旋。
晨曦照耀在罗兰荔枝肉般的肌肤上,令我忍不住吮吸。
罗兰推开我:“别留下痕迹。今天还要去拜访法洛林的皇帝和公主呢。”
我一想到罗兰要和法洛林的皇帝谈判联姻,心里就有气。我狠狠地咬了罗兰的锁骨一口。
“你是狗变的啊?这么喜欢咬人?”罗兰又气又羞地瞪了我一眼,“幸好现在天气转凉,我可以戴丝巾来遮挡痕迹。”
“我这么见不得光?”我挑眉。
“贵族之间有些秘密,心照不宣,但不能说出口,”罗兰下床,苹果般的臀部对着我,一边穿衣一边道,“我们不能让他们觉得被冒犯了。虽然法洛林皇帝天性风流,不会在意,但他的侄女毕竟是被皇帝下令处死的,两国之间有嫌隙,这样敏感的时刻,能少生事就少生事。”
我伸了个懒腰:“你觉得法洛林会同意吗?”
罗兰提起裤子,系腰带,道:“总要表现出诚意,让他们知道,我们能给好处。至于他将不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我,另说——结盟又不是只有联姻这一种形式。”
我撑着头,逆着晨光,端详罗兰的侧颜。
他打量我一眼:“快起来,别迟到。”
法洛林的皇宫由大理石修成,通体雪白。银色的栅栏上彩旗飘飘,心形的花坛百花争奇斗艳,裸体天使立在喷泉上,向路人挥手致意。
奥薇塔被处死后,她的母亲和弟弟也被赶走,她的父亲对外宣称病死——但据说,是新皇理查的手下将他用枕头捂死的。
几个侍卫和官员将我们迎进去。
“等等,”罗兰抬手,冷冷道,“你们的品级是什么?”
官员们答:“伯爵,子爵。”
罗兰有些生气:“我理解你们的皇帝不能亲自迎接,但我们是公爵,起码也派个公爵来。”
他们连忙道:“陛下会亲自接待你们。”
“让他亲自来迎接我们,”罗兰冷冷道,“否则我们立刻打道回府。”
“罗兰先生,请不要为难我们。您身份尴尬,皇帝陛下愿意接见您,也是顶住了很多压力。”
“他既然已经做出了牺牲,那更应该礼待我,来显示对我的重视。如果让某些人知道陛下对我礼数不周,肯定会认为是陛下退让了。难道皇帝接见谁,还要受封臣掣肘吗?”罗兰严厉喝斥,“将我的话原原本本地传给他!”
我觉得罗兰有些过分了——如果法洛林皇帝真的亲自来,那岂不是将罗兰实为同等地位的君王?——朱赫未死,我们不应该如此张狂。
罗兰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语气不容分说:“我是未来的皇帝,不应该受到怠慢。”
我微微一笑:“是的,陛下。”
不管哪里的宫廷都很热闹,人来人往。一位仆人上前问:“大人,需要帮忙吗?”
“我们在这等皇帝陛下。”我道。
“陛下恐怕还没用醒,他昨晚……”
罗兰打断仆人的话:“如果他不来,我们就走。”
我丢给那位仆人一枚银币,他知趣地退下来。
空气变得燥热起来,刺眼的阳光明晃晃地照耀在地板上。
过了好一会儿,没人来,我问:“我们要回去吗?”
宫人路过,打量着我们两个外来者,似乎不理解我们为什么要像太阳一样杵在走廊上。
我忽然感觉有点尴尬。我的余光扫到一对女仆,捂着嘴在笑什么。
罗兰昂首挺胸,汗珠顺着他的鼻梁,落到鼻尖。
“我们走。”罗兰冷冷道。
我心里有些失落——毕竟得到法洛林的支持,对我们很重要——父亲当年就是没有及时与各国联络,让朱赫钻了空子,引来外援。
“两位大人要去哪儿?”一个轻浮如脂粉的男声自背后传来。
罗兰和我交换眼神,回身挑眉:“我们哪儿也不去,理查陛下。”
法洛林的皇帝看起来比我预想的更年轻,虽然年近三十,但皮肤比女孩还要白,比婴儿还要娇嫩,看起来像是奶油——他不胖,体型中等,唇红齿白,额前一撮卷成玫瑰样式的卷发,耳边缀着蓝宝石金耳环。
“我宿醉刚醒,”理查微笑道,喝斥他的臣下,“怎么不早通知我?害罗兰大人和罗柏大人在这里等那么久?”
“不怪他们,是我觉得这条走廊富丽堂皇,所以多留了会儿。陛下您的宫殿真是美轮美奂。”罗兰笑道。
“宫殿再美,也是给人住的。像罗兰大人这样的大美男前来,我的宫廷才闪耀夺目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