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人类被普罗米修斯所创造之后,众神都从这种类似于神明却截然不同的生命之上得到了许多的乐趣。
人类与神明相似,但却没有与神明媲美的力量。
人类需要崇拜神明,而虚荣的神明则乐意被崇拜和供奉。
而且人类之中总能诞生许多哪怕是神明也值得敬佩或者宠爱的存在。
况且对于宙斯来说,人类女性之中也总能诞生媲美女神般美丽的存在,哪怕人类女子的青春不过一瞬,但宙斯可顾及不了这么多——宙斯总是喜新厌旧,无法得到的,抓耳挠腮,得到手的,又很快厌弃。
在人类诞生的这段时间之中,神明从人类身上得到了许多乐趣,比起同为神明的同类,被崇拜着一起享乐才是宙斯所期望的。
伊颜在离开奥林匹斯山巅的王座之后,回到自己的神殿之中,普罗米修斯正等待在神殿之中。
先知之神靠在窗户边,喂食以谷物给那些白色的,肥嘟嘟的鸽子。
伊颜作为智慧与战争的女神,同时也是飞禽走兽的变化者,她习惯于变成飞鸟,也习惯和鸟类亲近,就在神殿的外面,甚至有一个鸽舍,那是由侍奉伊颜的仙女与女神们所打理的鸽舍,每年都有小鸽子出生,伊颜会定时放飞那些小鸽子,让那些白色与灰色的鸽子在天空飞翔,伊颜也饲养着臂如猫头鹰一类的猛禽,她握着的权杖之上总是站着一只猫头鹰。
现在伊颜看着普罗米修斯,那位将自己打理干净的先知之神于阳光的照射之下,露出了一半英俊深刻的面容,普罗米修斯微笑着看着站在他手心的鸽子啃食着谷物,漆黑的发丝茂盛,眼睛如同星辰般闪烁,在察觉到伊颜的到来之后,普罗米修斯转过头,将手中的谷物放在窗沿之上,脸上满是灿烂的微笑:“你回来了,雅典娜,宙斯在他的王座之上吗?”
伊颜迈入神殿之中,她摇了摇头。
“父王去大地与人类享乐去了。”
她的声音轻轻道:“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冥界,正好,我的妹妹珀耳塞福涅是哈迪斯大神的妻子,冥界的王后,我可以去探望一下我的妹妹……只是冥界啊……”
伊颜想起地下冥界的风景,本能地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我不喜欢冥界的压抑,那里太过漆黑,就连河流都是死气沉沉的,但若是为了你,普罗米修斯,一切皆可。”
先知之神转过身,这位英俊的泰坦神来到他的挚友面前,握住了她的手,弯下腰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了她的手背之上,这是感谢的意思。
“谢谢你,雅典娜。”
普罗米修斯不知道该如何感谢自己的挚友,他绅士地将自己的额头抵在挚友的手背之上,而后直起身放开握着挚友的手:“只要你需要我,我一定会在你身边,我以斯提克斯河发誓。”普罗米修斯伸出手指对冥河发下誓言,“我一定站在你这一边。”
“……不用对斯提克斯河发誓这样庄重啦。”伊颜有些不好意思,普罗米修斯总是为她指点迷津,她早已经将普罗米修斯看作是自己最好的,最重要的朋友了。
去往冥界,要从大地的缝隙进去,但链接冥界和大地的缝隙并不常有,除了身为冥王的哈迪斯自己破开缝隙去往大地之外,就只有宙斯的雷电可以劈开大地露出缝隙,况且这个时候的宙斯正在大地之上与人类享乐,伊颜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如果不享乐个几天几夜,宙斯是不会从大地之上回到奥林匹斯山的……所以伊颜有个胆大包天的想法。
……她可以去偷宙斯的闪电,劈开大地,让大地露出链接着冥界与深渊的缝隙。
虽然伊颜惧怕宙斯,但这不代表她对于宙斯是完全服从的,她从宙斯的大脑之中诞生,是宙斯的思维的具现化,而宙斯一向不是个很安分的存在,宙斯狡猾,且能屈能伸,从前面对身为父亲的克洛诺斯,宙斯可以扮成侍女来以此达成自己的计谋,而伊颜也继承了宙斯能屈能伸的这一点,从前她为了拯救赫拉,可以抱着宙斯的大腿哭泣,现在自然而然能做出偷窃宙斯神器这种事。
反正只要悄悄的……趁着谁都不知道……
只要借用一下宙斯的神器劈开大地与冥界的缝隙就好,宙斯不会知道的,奥林匹斯的神也不会知道的。
抱着如此想法,伊颜先是让普罗米修斯去马厩将战马的装备穿上,又吩咐普罗米修斯将战车装好,她自己则穿着由彩虹女神编织的罩袍,来到了宙斯的宫殿之中,无需多想,将罩袍脱下,露出雪白而匀称的肌肤与身体,穿上宙斯的衬袍与铠甲——因为穿着沾染了宙斯气息的战甲与衣物,所以伊颜能够让宙斯一直握着的闪电以为现在的持有者是宙斯,况且伊颜身材高大,完全撑的起宙斯的铠甲,接着握起伴随着她而诞生的埃葵斯盾牌,盾牌之上有一百多条由黄金与白银编织的穗,她将盾牌扛在自己的肩膀之上,趁着谁都未曾发觉的时候,偷偷摸摸朝着自己的神殿而去。
虽然偷偷摸摸,但现在的伊颜冷静地可怕,她早已经计算好,劈开大地的缝隙,穿着宙斯的衣服与铠甲去深渊会见珀耳塞福涅,只要在两天之内赶回来,那就来得及。
——不知道为什么,穿着宙斯的铠甲与衣物,戴着宙斯一直战斗所使用的头盔,握着宙斯的雷电之时,伊颜有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诚然,伊颜是惧怕宙斯的,但是现在她装扮成宙斯的时候,又感觉到了诡异的满足感,她尝试到了宙斯所拥有的力量,就像是一个孩童握着父亲的剑在耀武扬威一般。
普罗米修斯将战车装好。
伊颜将长枪背在背上,肩膀上扛着埃葵斯,一只手握着闪电,她迫不及待地踏上了马车,挥舞起缰绳,朝着奥林匹斯的天门而下,直到去往大地。
伊颜挥舞着手中的雷电,她面无表情地将雷电劈向大地,直到大地露出了黑暗而混沌的缝隙,伊颜驾驶着马车向着缝隙而下,混沌而黑暗的冥界,首先遇见的就是厄瑞波斯(黑暗),宙斯的雷电在黑暗之中闪烁着光芒,往常穿越厄瑞波斯需要赫尔墨斯的指引,但宙斯的雷电此时此刻担当了指引的职责,穿过厄瑞波斯之后,就是百首之犬刻尔伯洛斯的所在。
刻尔伯洛斯是哈迪斯家的看门狗,对付狗狗,伊颜很在行,她对刻尔伯洛斯扔了一块饼,果不其然看到刻尔伯洛斯的几百个脑袋抢夺了起来,趁着刻尔伯洛斯几百个脑袋抢夺吃的东西时,正式进入地狱。
首先遇见的是痛苦之河,除了摇船人卡戎以外,谁都无法过河,伊颜将战车放在了河岸旁,走下战车,摆渡神卡戎站在船上,这位古老的冥界神明对伊颜和普罗米修斯行礼:“欢迎欢迎,稀奇稀奇,奥林匹斯山的神明居然会来到冥府……您是雅典娜女神吧?王后的姐姐。”卡戎看向伊颜,脸庞之上满是微笑。
“但就算是王后的姐妹,规矩也不能破。”说罢,卡戎伸出手,就好像伊颜在二十一世纪见到的那种“吗喽伸手”的表情包一样,卡戎理直气壮地要钱:“要知道,每天总是摇船也是很幸苦的,卡俄斯在上,我挣的都是辛苦钱,一个人一枚银币,绝对不多要……我这是为了冥府财产着想!”
伊颜用肩膀碰碰在一旁的普罗米修斯,普罗米修斯赶紧拿出钱袋,将银币交给卡戎,然后和伊颜一起站在了卡戎的船上。
卡戎欢快地摇起了船,哼着歌。
普罗米修斯对伊颜碎碎念:“……哪怕我是泰坦神,也从未来过冥界,这个地方还真是可怕。”
伊颜的声音有些无奈。
“是你自己说要来的哦,就算是现在想回去也没办法了。”伊颜取下头盔,将闪电放在头盔里,肩膀上扛着埃葵斯,另一只手捧着头盔,她低下头看着痛苦之河,抿着嘴唇:“虽然我知道戈莱和哈迪斯两情相悦,但是生活在这种地方……”
想起欢乐春天的珀耳塞福涅,伊颜就有些郁闷。
珀耳塞福涅和哈迪斯之间的感情,最终在宙斯的判决之下得以分晓,珀耳塞福涅在春季的时候回到大地,其余时间则在冥界陪着自己的丈夫……这样对于溺爱珀耳塞福涅的德墨忒尔,以及和珀耳塞福涅的哈迪斯来说,都是个很好的判决。
但是冥界这种地方……
生活在这种黑暗的,贫瘠的地方,戈莱可是春天的女神啊,喜爱着春天的女神,总归是渴望阳光的。
虽然伊颜曾经听说过哈迪斯为珀耳塞福涅创造了一个拥有阳光的花园……对于冷清冷心的哈迪斯来说,这已经是这位冥府之王深爱的证明了。
但果然这种黑漆漆的地方,长久待着会得抑郁症的吧……
伊颜对姐妹的生活而担忧的这段时间,痛苦之河的对岸已经到来,伊颜和普罗米修斯走下船,在卡戎的祝福之下来到一片田园,田园的道路链接着珀耳塞福涅所居住的乐园以及塔尔塔罗斯,伊颜站在三岔口,取下自己的王冠,那是水银的王冠,由深渊之神塔尔塔罗斯赠送给伊颜。
伊颜将自己的水银王冠取下,交给普罗米修斯:“你若是遇见了深渊之主,将这王冠展示着塔尔塔罗斯大神看,他便知晓一切了。”说罢,伊颜将王冠戴在普罗米修斯的头顶之上。
“我要去乐土会见珀耳塞福涅……”伊颜犹豫地看着那通往深渊的道路,哪怕深渊的主宰是和她有几分交情的塔尔塔罗斯,她还是有点害怕……从前塔尔塔罗斯一直是以男神的姿态来到大地之上与她会面,但就算是英俊的男神姿态的塔尔塔罗斯……伊颜对英俊男神姿态的塔尔塔罗斯都有些惧怕的,更何况是塔尔塔罗斯本来的模样呢?
塔尔塔罗斯的本质是冥府的监狱,是深渊,是恐怖而混沌的空间,伊颜连冥界都无法接受,塔尔塔罗斯的本质让伊颜更是无法接受——作为奥林匹斯山的神明,伊颜本能的喜爱光明。
所以伊颜不打算与普罗米修斯一起去往深渊。
普罗米修斯看着挚友脸庞之上的表情,点了点头:“好,你去乐土会见你的姐妹,我去深渊去寻找我的答案,等我出来之后,我会站在这里吹哨子,若是你听见了哨子的声音,就代表我从深渊出来了。”说罢,普罗米修斯踏上了那条去往深渊的道路。
伊颜走向去往乐土的道路。
偌大的冥界,空旷地不可思议。
去往乐土的道路,很快变为了“繁荣”的王国。
王国之内,居住着各种各样的神明与幽魂,伊颜穿着宙斯的铠甲与衣物,胸前别着的是一支颜色灿烂而美丽的石榴花枝——这石榴花枝是许久之前,珀耳塞福涅还是少女时哈迪斯赠送给恋人珀耳塞福涅的礼物,后来珀耳塞福涅将这礼物赠送给了身为姐姐的伊颜。
因此,满身光辉,目光明亮,肌肤白皙的伊颜来到哈迪斯的王国之后,很快得到了魔法女神赫卡忒的注意和欢迎,赫卡忒是珀耳塞福涅在冥界的侍女与女官,这位掌握着魔法的女神接待了伊颜,容貌淑丽的女神对伊颜表示了欢迎,苍白的脸庞之上鲜红的嘴唇是微笑的弧度。
“欢迎欢迎!雅典娜女神!”赫卡忒凝望着战士装扮的伊颜:“您来冥府是要战斗吗?”
赫卡忒惊讶地看着穿着宙斯铠甲的伊颜,打趣着。
“若非我从王后的口中知晓您与王后之间的感情深刻,我以为又有哪个生灵要来冥府战斗,做出那种不轨之事。”
赫卡忒接过伊颜肩膀之上的盾牌和长枪,“从前有位叫赫拉克勒斯的生灵来到冥府,可让陛下非常苦恼……陛下甚至和赫拉克勒斯战斗而受伤……抱歉,雅典娜女神,实在是最近的冥府出现了各种突发事件,叫我们有些警惕,卡戎之前已经将您到来的消息告知与我们,请先来王宫坐坐,我已经让仙女们去告知王后您的到来了。”
伊颜脱下部分铠甲,拒绝了赫卡忒送来的水果和茶水之后,屁股还没坐热,从冥界王宫的主殿之外的走廊里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欢乐的,喜乐的,青春如少女的欢呼声,正是珀耳塞福涅的声音。
伊颜看向门口,奔跑而来的果不其然是珀耳塞福涅,这位冥界的王后穿着黑色的衣裙,头上是漆黑的王冠,灿烂的金发带着卷起来的弧度,她奔跑向伊颜,像是只小狗幼崽一样冲进伊颜的怀中,在伊颜的胸膛里面动来动来,嗅来嗅去:“雅典娜姐姐!你来啦!”
眼睛亮晶晶的珀耳塞福涅抬起下巴看着高大的伊颜,在珀耳塞福涅的视线里,这位冥界的王后能看见智慧与战争女神的下巴肌肤,以及长而卷翘的睫毛以及鼻子。
“好想你啊,雅典娜姐姐!”
珀耳塞福涅嗅嗅伊颜身上的气息,“仙女们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你居然来到了冥府!”
兴奋了许久的珀耳塞福涅终于松开了抱着伊颜的手臂,转而取出之前赫卡忒交给她的石榴花枝。
珀耳塞福涅半垂下睫毛看着手中鲜艳的石榴花。
“我见到这石榴花才相信是你来了……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