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致的到来让观影厅充满尴尬。
姜朝愿莫名觉得头上的皇冠很重,尤其是在许致的目光下。
等等,她慌什么呀。
她和谢楼什么都没有做,清清白白的关系,怕什么,要是许致有想法,那肯定是许致想太多。而且许致之前就仇视谢楼。他俩剑拔弩张很正常。
和她没有关系。
想开以后,姜朝愿侧开头,当什么也没听见。
劝是不可能劝的,更不可能偏帮。
一个给送价值千万皇冠,一个是她豪门男友,是这些年的大金主。帮谁都是损失。他们的纷争让他们自己解决。不能把火引到她身上。
姜朝愿低着脑袋欣赏起自己手链上的钻石。
谢楼人真不错。对她也不记仇。善良。好人。大好人。
果然,在有好人的情况下,争吵没有出现。
许致或许咄咄逼人,谢楼却站起来,笑着向他问好。
他文质彬彬说不打扰他们,临走之前对许致说明刚才只是想给姜朝愿送个礼物,让许致不要误会。
多好的哥哥,贴心。也免得她再去对许致解释什么了。
哦,还是需要解释一下的。
等人走出观影厅,姜朝愿站起来,抱住许致的肩膀,故意说,
“哎呀,你怎么这么凶。”
她将皇冠从头上拿下来,递到许致的面前,
“放心啦,他只是哥哥,是我哥哥也是你哥哥,听说我们要订婚了,特意过来送订婚礼物而已。”
只要先开口,怀疑就落不到她头上。
说清楚了,皇冠是别人硬要送,而且是因为订婚礼物才接下的,可不是她开口要的。
谢楼的暗恋先放一边,那都是过去式,而且谢楼也可以成为一个完美的备胎。和许致的关系才是她目前最需要维护的。
她要谢家太太的名声,也要享受谢家数不尽的财富。
她想要,那就得维持和许致的关系。
绝对不能让许致对她的印象变坏,绝对不能让许致觉得她没有他想象中善良完美。
姜朝愿说话大大咧咧,实际小心翼翼。
许致看了一眼那顶皇冠。
什么订婚礼物。
订婚礼物需要订婚之前见面吗,还是异性,还要单独送。都是男人,他能不知道谢楼什么心思吗?
心怀不轨,有心插足。
他小时候就喜欢姜朝愿了,小时候就会装。
那么姜朝愿呢?
她们青梅竹马。而且他没有欺负过她。在谢母的口中,他们感情很好。谢楼回来了,一回来就是这样大手笔。姜朝愿会不会心动。
还有,他们见面为什么不和他说。
他迟迟没有回话,脸上表情又看不出一二三四。
每到这时候,姜朝愿就会烦他冷冰冰的脸。这几年说话的毛病好了。表情好不了一点。有好处,出去的时候,谁也看不出他的情绪。坏处也是看不出情绪。
姑且认为他生气。
“你怎么不说话呀,你真生气了?”
姜朝愿开始翻旧账,
“上一回你和那个秦小姐在一起吃饭我都没有生气呢。”
女人噘嘴点点他的胸膛,很明显在转移话题。
不行,不能问姜朝愿。
至少不能在这个时候逼问。
谢楼那些话明摆着就是要他和姜朝愿吵架后乘虚而入。
姜朝愿看着胆大,某些时候又胆小得和猫一样,万一真吵起来,姜朝愿立马会觉得他脾气不稳定,觉得他不可靠。更何况现在又多了另外的选择。
谢楼有备而来,一心要当选择题里的C选项。
他不能给谢楼加分。
“没有生气。只是不喜欢别人靠近你。”
他坦白又不够坦白。
姜朝愿信了。反正他和谢楼关系一直不好,也一直不喜欢别的男生靠近她。
她继续抓着上一个问题问,“秦小姐呢?”
许致解释,“秦小姐只是客户,而且已经四十八岁,有三个女儿。”
姜朝愿更近一步,“你连她年龄都记得这么准确,还打探别人的家事,你对她有想法。”
许致握住她的手,“你知道的,我只爱你。”
好,好好好。
见好就收,彻底翻篇。
姜朝愿贴上去,蹭蹭他锻炼得超好的胸肌,没硬起来的时候更好蹭。
她笑着说,“我也是。”
上手捏捏。
好快乐,一定要维持住现状。有钱的丈夫和有钱的哥哥。双倍的金钱。大家互不干扰,互相信任,都对她好。
为此,姜朝愿又对许致说,“我也没有想到他要来见我,下午都见过来了,估计是想来看看我们的家吧。”
在商场里见面的事反正也瞒不住,还不如提前说了。
反正她和谢楼清清白白。
许致听她主动说起,反而觉得烦闷。
姜朝愿从来不会这么小心翼翼的。
他回来了就是不一样。
“下午见过?”
姜朝愿点头,“是呀,还送了我条手链,我都不想收,硬是给戴上了。”
许致垂下目光。他就知道。谁家好人净追着一个人送礼。
“多少钱。”
姜朝愿:“啊?”
“忘记了,几百万吧。”
许致眸色微凉。
月末了。姜朝愿该没钱了。她是一个花钱如流水的人。何况这个月还要给他买生日礼物,这时候的卡里绝不可能有钱。
她是不是想买,让谢楼出的钱。
还是说谢楼故意在她面前展示财力。
一定是谢楼故意的。
“他刚回来,你收他太多东西,爸妈那边可能会有意见,我明天去把钱给他。”
许致说。
几百万而已,这几个月里,新的项目进展非常顺利,而且F市的商务合作也已经谈拢,资金流转没有问题。
就算有问题也总不能一直让别的男人给他老婆买东西吧。
尤其是谢楼这种心怀不轨的人。
姜朝愿无所谓,“亲亲,你最好了。”
管他呢,不管谁出钱,反正东西都是她的。
女人贴在他的身边,口里说着甜言蜜语,娇俏脸蛋上的笑容比什么时候都要甜,不在意他们的争端,其实也是不在意他。
许致心头微涩。
几年下来,他清楚知道姜朝愿的心性。她不温柔也不善良。
自私拜金又虚荣。
可他还是为她心动。
自私是保护自己,虚荣足够活泼开朗,拜金也是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
她唯一的问题是不会把他放到心里。
但那是他的问题,不是她的。
许致看着她手上那个碍眼的皇冠,
“很重,让阿姨先去收起来吧。”
看了就烦。
炫什么。
姜朝愿不喜欢他,肯定也不会喜欢谢楼。
就算谢楼风度翩翩,优雅从容,看上去比高中的时候更加好。
她到底是对他没有心,还是对所有人都没有。
她会不会喜欢谢楼?
……
轿车驶往谢楼暂住的谢宅。
黑色树影自车窗外一闪而过,男人侧对车窗,闭目养神,车上沉默寂静。
谢父暗中打量他神色,没能打量出什么。
有心让他与姜朝愿叙旧,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早年间,在谢楼还是他亲儿子的时候,他就发现谢楼喜欢姜朝愿。
那时候两人年纪小,他没有干涉。人嘛,长大了有权有势见得人,小时候那点感情就会自己消散。
结果忽然谢楼不是他儿子了,回来的那个儿子对姜朝愿一往情深,跟被勾走魂一样,小时候喜欢就算了,眼看着还要娶人家。可他们谢家怎么能有出身这么低贱的儿媳妇。
谢楼对姜朝愿有想法,最好能把姜朝愿勾走,到时候正好解决谢楼不能进族谱的事,又可以继续PUA他。
谢父轻咳一声,开口说话,笑呵呵的,就像个关心儿子的父亲,
“刚才怎么一下就出来了,是朝愿对你生疏了吗,还是许致那小子给你脸色了。”
谢楼睁开眼,没有转头,“没有,逛的比较快。”
他知道谢父想说什么,又递话茬,“不过,爸怎么会说弟弟给我脸色看。”
谢父立马说:“这不是以前你们感情好吗,你是不知道,许致那小子对朝愿看得紧,就差寸步不离了。朝愿小时候粘着你,这几年又经常念你,我怕那小子乱想什么,对你有敌意。”
那倒也不是乱想。
老头不想要这个儿媳妇,又不想影响父子感情,哄骗他去当坏人。
有这么一个爹,也算许致倒霉。
坏人他是不会当的。
他干嘛要当破坏姜朝愿‘美好前途’的人。
谢楼垂眸冷笑,
“是吗?应该不会,我解释清楚了。”
谢父摸不着头脑。
难道他不喜欢了?
“解释清楚?”
谢楼:“我只把她当妹妹。”
情妹妹也算妹妹。
谢父一脸失望,还真不喜欢了。这怎么办,他再去哪里搞破坏。
“他们订婚宴是哪天?双方父母都确认过了?”
谢楼似无意说。
他不说,谢父还真没想起来。
订婚宴由许致他们一手操办,根本没提过要请姜家的人,而且这几年,姜家的人也没来过城里。
他记得那时候,谢楼带着姜朝愿离开的时候,姜家那些人眼睛都红了。
一看关系就不好。
穷乡僻野出刁民,姜朝愿不想见,就让他们多见见,让许致知道他未来亲家是什么人,说不定就被恶心到退婚,就算不退婚,也可以恶心姜朝愿。
正好谢楼孝敬他,给他打钱又买礼的,不然还没有钱请人从村子里出来。
公司自从被许致接管,钱卡着额度给,尤其是他,用多了都要被问去干嘛了,谢母那个人还跟着他们一起,搞得他连点私房钱都没有。
也不知道那兔崽子卡钱卡得这么死干什么!
他唇边悄悄泛出得逞的微笑,应付着谢楼,
“还没呢。”
“是该见见姜家父母了。”
谢楼收入眼底,只当没有看到。
他不做坏人,自然有人上赶着做坏事。
……
从与许致半摊开的说了一遍后,姜朝愿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订婚宴的日期越来越近,她挺激动,许致也挺激动。
冰块脸当然展现不出来激动的情绪,但许致一直在家待着,公务开会都在家。在家就算了,他还很粘人,粘人到他上班,姜朝愿就要在旁边学习。
有时候姜朝愿会想,他是不是很想要一个学历好的老婆。
忍忍算了。
考不上的话总不能让她去二战吧?
到时候谢夫人肯定会阻拦的,没见过谁家豪门阔太还要二战考研。
姜朝愿在书桌边看书看得两眼发困。
许致刚结束一个会议,见她睡眼惺忪的样子,给她盖了个毯子。
倒不是一定要她学习。
只是比起她将全部心思花在他这儿,更想要她找到自己的人生价值。
何况她以前就很聪明,都是谢楼他们耽误她。
他都觉得谢楼他们是想把她养废。
书房里的座机,许致接通,他听完对面的话,清俊脸庞上阴寒遍布,
“你是不是有病?”
“带着他们滚回去。”
声音不大,但还是将姜朝愿惊醒了。
她抬头问,“怎么了?”
话音刚落,书房被居家阿姨敲响,门外的阿姨说,
“姜小姐,外面有人声称是你父母和姐姐,想要看看你。”
阿姨的声音不大不小,姜朝愿却犹如五雷轰顶。
怎么回事。
他们怎么会来。
谢楼当年见过她挨打的样子,帮她威胁过,不许他们来A市。难道是现在谢楼不是谢家少爷了,他们不再畏惧,还是有人要害她呀!
“谢老先生也过来了。”
门口阿姨又说。
天杀的,她就知道,那个老头不安好心,绝对是那个老头的主意。
许致与她认识多年,在阜村的时候亲眼见过她父母的坏,所以在谢母要邀请姜家父母的时候直接拒绝了,有些人就不配当父母。
他握住姜朝愿颤抖的手,安慰她,
“我去把他们赶走。”
不,不行。
谢父也在,谢父不会善罢甘休,在许致这里讨不好,就会去其他地方闹,会闹到老宅,会不准许致娶她,或者把许致逐出谢家。
没有谢家,她这些年的努力算什么。
姜朝愿看着许致,摇头,“没关系,见一面而已。”
一面而已。大不了私底下用钱打发他们,或者利益诱惑诱惑,一个被赶出去的女儿,和一个豪门阔太女儿,鬼都知道谁更好用吧,等他们信了,再想办法赶走。
反正不能动摇她的生活。
然而,在洗手间里听见姜苗的要求时,姜朝愿觉得她疯了。
“你让我现在就给你六百万?你怎么不去抢银行。”
一个农村出来的女人,开口不都十几二十万吗,顶多不超过百万吧,她卖点东西勉强可以凑出来,六百万,她去抢银行啊?!
真给了,不跟把真相公之于众有什么区别。
姜苗冷笑。
“你当年顶替我,成为谢家少爷的救命恩人,来这里享受荣华富贵,你一跃成为人上人了,还让村里王胖子监视我,不准我出村。我吃苦挨饿,你在这里快活潇洒,六百万我都嫌少!”
放屁你挨饿个屁。那对傻鸟拿着你当宝,不可能让你挨饿。
姜朝愿想反驳,又怕她狗急跳墙。
赖账吧。
六百万肯定拿不出。
反正也没有证据。
“那时候我是没有证据,可惜村里的王哑巴前阵子忽然能说话了,他可是看到了一切,还很愿意来给我作证。”
王哑巴是个文盲,平常自己给自己做饭,也不会手语。
姜朝愿沉默。
“最多三百万。”
“五百万。”
“四百五十万。”
“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