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出所料,下一次互换的时机是一个吻。”
裴朗宜捧住了晋明琢的两颊,垂眸吻了一下她的唇。
晋明琢眼睫轻颤,像纷飞的蝶,轻轻抬起,望向裴朗宜的目光带着些水光,她软软地“嗯”了一声。
裴朗宜爱惨了她这模样,不舍地嘱咐:“控制好换回来的时机。”
他声音低沉,缓缓地开口:“给六年前的我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这么唐突你,所以这事只能是你来做。”
晋明琢没有立即回答,头低了下去,抵在他的胸口,隔着衣衫的布料,能听到他清晰而沉稳的心跳。
她就着这个动作,抿着笑意,抬手勾住了裴朗宜的脖子,这才抬头,蜻蜓点水般的亲了一下裴朗宜的唇。
眼中的狡黠一览无余。
她歪了歪头问道:“像这样?”
裴朗宜被她勾的不行,凑过去亲她,亲完又不轻不重地捏了捏晋明琢的鼻尖,声音带着点低沉的醋意:“故意气我呢是吧。”
晋明琢身子往后倾了些,躲开了,像是挑衅又像是调情,甜甜地笑:“谁叫你瞧着这么游刃有余,瞧着不爽。”
裴朗宜胸腔颤了两下,半是认输半是好笑地叹了口气,头抵在了晋明琢肩上,好一会儿,才带着眷念开口:“娘子,好想你。”
这话无关风月,只是单纯的思念。
明明就在身边,却相隔千里一般,其中滋味,任谁都不好受。
晋明琢动容地开口:“我也,我也很想你。”
裴朗宜眷恋地在晋明琢颈间吸了一口气,这才直起身子来,恢复了一贯的模样:“等这事解决了,我们再也不分开。”
“嗯,再也不分开。”
两个人亲昵温热了一阵,到底因着晋明琢明天一睁眼就换了个芯,收敛着,没做什么过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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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十六:
晋明琢醒来时,周围一片寂静。
她眼前发黑,撑着身前的什么想站稳,却觉得像是衣料的触感。
眼前的黑逐渐褪去,周遭的景象随着换回来的时间变长而逐渐清晰。她终于得以看清,她撑着的是一个人胸口的位置,那人领子上滚着绣纹,衣着不凡,一看就非富即贵。
再往上一看,是裴朗宜。
片刻之前眼带悲切的人此时紧张地看着自己。
见她看向自己,裴朗宜紧张程度明显上升了一个层次。
他避嫌似的立即松开手,小心地问:“你没事吧?”
周遭许多视线都看向这边,而裴朗宜这个傻子却还在替她名声考虑。晋明琢穿回来之前撕裂般的心痛尚未消弭,这会儿重新涌上心头,她鼻头一酸,负气般地推开面前这人,而后抽噎着跑开了。
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这叫造成这场意外的在场众人,都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果然见齐小王爷冷冷地环顾了一周,目光锐利,话说出口是毫不掩饰地威胁意味:“都给我仔细点。”
推搡的事大家都有份,自然也不敢出去说什么,可受害者觉得委屈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可晋明琢娇而不弱,从前碰上这种事,她借势给对方好看的事也不是没做过,如今却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深闺小姐一般,不仅哭了,还跑开了。
裴朗宜觉得奇怪了一瞬,没深想,便追了上去。
在人群中心的位置的岑慎玉也想跟过去安慰晋明琢两句,却被传旨的公公叫住,说皇上宣见,只好作罢。
而晋明琢跑开这事,因为什么都不可能是因为名声。
她只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个场面。
可跑出一段之后,她却有些茫然,这是哪儿?
地方没见过,人也陌生的很。
只知道是个花园模样的地方,面积还颇大。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左前方有座假山。她跑到假山后面,见这头人迹罕至,慢慢地停了下来。
池边有些嶙峋的石头,晋明琢有些累,索性坐了下来,抱臂朝向池塘,一时心乱如麻。
想起回来之前那书房里的事,就像是一场噩梦。
她知道大家瞒着她的事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却没想到现实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残忍十倍。
晋明琢都有些后悔为什么非要一探究竟了。
她拿着帕子蘸了蘸眼泪,随后垂下手,一时间实在想不出,日后改以何种姿态面对裴朗宜与岑慎玉了。
柳叶摆动,手中的帕子被一阵微风吹走。
晋明琢忙站起身来去捡,没等追上,就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拾起。
她忙抬起头,却见是裴朗宜。
道谢的话挂在嘴边又吞了下去,晋明琢接过自己的帕子,闷不吭声地又坐了回去。
看着潺潺的水面,看水里的游鱼,就是不看他。
待他蹲到自己跟前,晋明琢觉得更委屈了,鼻尖一酸,眼泪“咕噜”一下就滚出来了。
她抹着泪恶声恶气地开口:“你来做什么?”
裴朗宜少见晋明琢哭,她从来受了欺负定会欺负回去,从不叫自己受委屈。
而如今,这个日常骄纵的姑娘当着自己的面哭红了眼睛。
裴朗宜慌得不行,伶牙俐齿的人哑了口,张了张嘴只蹦出一句:“你别哭。”
晋明琢置之不理,哭的正伤心。
“我警告了他们了,谁要是敢出去说你一句闲话,我饶不了他们,真的。”裴朗宜蹲的比她还低,俯身歪头瞧着晋明琢,保证道。
晋明琢转向另一面,仍对他不理不睬。
裴朗宜哪里哄过人,挪到另一边,又说道:“我保证,你的名声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晋明琢默默地听着,心想这傻子还真以为自己是因为丢脸才这样的,鲜少见他放低姿态,晋明琢更是心酸,以前怎么没瞧出来......
裴朗宜见她还是不说话,低着头,一动不动,犹豫了一会,不知自己该不该说。
这样的场面,虽说是意外,可到最后损失什么的只有晋明琢。
而自己身为男子,倒像是添了一笔风流韵事。
寻常遇到这种事情,男子若是个正人君子,该为此负责,迎娶姑娘,这样,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可晋明琢不是寻常女子。
她骨子里肆意,不受约束,未必会觉得这是佳话。
更重要的是,她不喜欢他。
裴朗宜垂下的袖子里,收紧了手指,不过片刻,又松开了。
他条例清楚地想,道义上,自己也并不认可。
如果真对着晋明琢说着话,倒有些胁迫的意味。
自己喜欢她不假,却也希望她好好的,加在她身上的束缚越少越好。
他看了看面前的姑娘,伸了伸手,又垂了下来。
裴朗宜站起来,走向晋明琢后头的海棠。
半晌,他拿着编好的花环,轻轻戴在了晋明琢的头上。
晋明琢只觉得头顶一重,似是被放上了个什么东西,她伸手去摸,拿了下来,见是一个漂亮花环,还是她最喜欢的海棠。
她看着看着,嘴一瘪,哭的更伤心了。
裴朗宜万万没想到这个进展。
见她颇有哭到昏天黑地的架势,裴朗宜不知所措,反而冷静下来,终于察觉出晋明琢的反常。
他顿了顿,试探性地问:“......你是不是在那边受什么委屈了?”
只听哭声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接着哭了下去。
......
就是这点的停顿,叫裴朗宜终于摸着了点头脑,他笃定地问:“在那边受什么委屈了?”
晋明琢没想到还是被他识破了,抽抽嗒嗒地反驳:“受什么委屈!受了你的委屈,你这个负心汉。”
裴朗宜被她说的一愣,倒分辨不出这句话的真假。
他声音低下去,认真问她:“你真的要我对你负责?”
晋明琢抬起头,眼尾的嫣红艳比手中的海棠,“你不该对我负责吗?”
裴朗宜听到这句话时,猛地对上了晋明琢的目光。
他像是足足吃了一惊,眼中的不可思议与高兴几乎要迸出来,一个趔趄,眼看着就要往后倒。
晋明琢“哎”了一声,去拉他,没想到这人看着瘦弱,却沉的很,非但没拉住,反而被他拽地往前倒。
最终是裴朗宜眼尖手快地往后一撑,手撑在后头的柳树上,这才没连带着晋明琢一块摔倒。
晋明琢却是实打实地撞到了他的身上。
她松开了拉着他袖口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被这么一打岔,伤心的情绪被冲的一干二净。
这算什么事啊。
她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裴朗宜闷闷地笑,笑得开怀又畅快,几乎停不下来。
他问晋明琢:“磕疼了?”
晋明琢不高兴地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最后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这才是晋明琢正常情况下的反应。
裴朗宜眼神暗了暗,他想了想,顺势就那么倚在树上,笑意不减:“我不知道你那边经历了什么,不想让我知道我可以不问。”
“但是晋明琢。”
裴朗宜叫她的名字时,从那个斜靠的姿势起来,站直了身子,语气认真,不带半点的嬉笑:“你先前说的那句我不信,更不认这个,你得考虑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