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你怎么出来那么早?”
“二叔。”叶南泉站住脚。此刻一点点膝盖与布料的磨蹭,都会让他恶心。他强忍着这份恶心喊了出来。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是二叔不对。”面前的男人,掏出一沓裹起来的厚厚的钱,塞到了叶南泉的衣服口袋中。他没有拒绝,等待着下一句解释。
“你那个小男朋友,我不是故意把他手脚弄断的。但谁叫他先来找我麻烦?”
叶南泉并不知道这件事。他想起叶南衣所说,现在这样的事又从另一个人口中说出来,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涉及到似乎是与自己有交往关系的那个人。
叶南泉安静下来,没有再去问出“他是谁”的意思,而是静静反问道:“你忘记你做过什么事了吗?”他并不知道别人口中的“男朋友”是谁,更不知道其为什么要找二叔的麻烦,只是全身的直觉,集合至一个点,告诉他,自己该问这样的话。
如果可以诈出为什么找他麻烦倒挺不错的,就算诈不出,自己也可以用小时候二叔对自己做过的恶心事进行翻篇。
“什么事?受害者是我,你忘记我当时被打的那么惨了啊?我才让人去收拾他的。本来作为长辈,是不会在意这些事情的。哎呦呦,你有没有搞对啊小南?”
“你忘记在我小时候你用你那极为可怜的欲望□□我了吗?即使是隔着布料,你有什么信心确定我忘记这件事?”叶南泉抱起手来,往前走了一步,盯紧了对面的人的目光。
而对面的目光丝毫没有一点反省,语气倒是先软下来,“小南啊,事情都过了那么多年了,我都忘了,我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呢?”
“如果你记不得的话,我不介意让妹妹想起来,然后告诉她的父亲。”
二叔表情突然难堪起来,但很快恢复了原样,语气更加柔软,“你看你当时也没反抗啊,你是自愿的啊。”
“那我不介意录下妹妹自愿的表情。或者你自愿的话,我也不介意,反正我是同性恋。”
“恶心!你妈是怎么教育你的?原来你是那么恶心!”二叔明显情绪激动起来。
“是的,所以你最近管好你的孩子,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会偷偷跑到她床上呢,兄妹睡同一张床上很正常吧,妹妹还那么小,就像你与我一样。”
对面的人胸脯激烈地起伏,那啤酒肚,更显滑稽。
“怎么了?”是母亲,母亲走了过来。
“你听听他说了什么刚才?你听见了吧?”
很明显没有听见,但女人还是回道,“嗯,听见了。”
好像过去与自己相伴了十八年的母亲,像裹上了一层假皮一般,那皮与肉紧紧地黏着,一刻也不曾分离,导致自己无法看到真面目。而现在站在面前的母亲,如此陌生,冷漠而藐视一切。
“和我没关系。”那女人说。
既然社会能为了一个理想美好的目标而驱动着人们的价值观念,那么这个脆弱的,以血缘为纽带而形成的法律关系,更容易消耗殆尽,留下空洞的道德追求。
女人离开了,没有回头,好像正式告示着母子关系的结束,连约定都不必。
而对面的男人看到女人离去,似乎是得到了什么支持一般,将手搭上了叶南泉的肩膀,“叔知道你不会的小南,你是个乖孩子。
嗯,就这样吧,里面还需要我呢!先走了!钱你拿着,下次请你吃饭啊小南!”
男人也走了。
叶南泉捞出口袋里的钱,他数了数,一共是1200。
就在数钱时分,面前又传来一声,“我爸给你钱干什么?”
是妹妹,一个胖小孩。这是质问的语气。
小孩手指指着那沓钱,放大声音问道:“你为什么要拿你二叔的钱?”
“他给我的。”
“为什么?”
“你爸不要你了,他把你卖给我了。”
小孩儿终于没有东西抱,哇的一下哭了出来。
叶南泉没管,他只想离开,于是走远。
小孩还在哭。
他捏着钱,感觉不妥,又返回。把钱塞回小孩手中,“拿着吧,我把你赎回去了,你记得感激我。”
小孩停止了哭声。
叶南泉转过身,打算回去。
他想,也许他不该来。又或是什么情感超过了他所能控制的范围,让他失去了来到这里的价值。
此时婚礼门口传来一声稚幼:“妈妈,我在门口等着你来找我。你到门口就可以找到我。”
那是靠在门口的一桌,由于墙面就是玻璃,所以可以清晰看到里面的情形。
女孩的母亲耐心而又温柔地看着女孩,她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女儿,导致她与那一桌其它人都格格不入。
“那我来了,你躲好了吗?”
明明女儿就在其目光所及之处,真是奇怪的母亲。
妹妹早就捏着钱走开了,估计是藏钱去了。毕竟没有走入礼堂去找她的父亲,也早就没了她的踪影。
不知何处遥远的身影在飘荡,只剩两边绳索的秋千翻滚了许多个来回,假山上裸露的苔藓吮吸着蚊虫的血液,没有任何源头的水滴抚摸着石头表面的凹凸,所有的未知与已知,共同酝酿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