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鬼的司盛慌的一批,面上依然保持着冷静。
老宅是老秦总住的地方,老秦总和秦总关系很差,权力更迭时公司更是闹得腥风血雨,而她作为秦总这边的人,从开始就跟着秦总,因为避嫌,再加上秦总几乎从不去老宅,她也就从来没有去过老宅,怎么这次会让她一起去?
总不会是去带她见见老宅的大别墅。
司盛极力控制想要发抖的手,止不住的猜测,秦总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秦彧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带你见见老熟人”,语罢车窗升起,徒留司盛一个人愣在原地。
司盛准确捕捉到秦彧收回的余光,这回再也升不起吃薯片的心,也几乎是瞬间,她仿佛被那余光中的深意镇住,不受控制低下了头,脊背发凉,冷汗涔涔。
完了,全完了!
司盛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赤裸裸的明示。
前几年权力更迭时,她还没有爬上如今的位置,再加上她是坚定的“太子党”,公司里为了避嫌更是很少与老秦总交涉,自然谈不上老熟人。
但要是加上这次私下的交易……
在公司待了不少年,司盛亲身感受到,能带领公司发展到如今地步,秦总的能力是十分恐怖的,但她万万没想到,她和老秦总联手设的陷阱还没开始,就这样结束了。
好歹,自己在职场浸淫了这么多年,也是各大公司争抢的人才,再加上老秦总的全力支持,怎么说也不该被这么快查到。
人才?蠢材还差不多。
司盛颇为自嘲,也愈发觉得老板的深不可测,她口中发涩,想解释自己是第一次和老秦总合作,却又觉得没什么必要了。
当了秦彧下属许多年,她无比清楚,于他而言,背叛就是背叛,它的上限只有一次。
按照她和老秦总的推断,秦总得到消息会立即出发,这样他们的人就会借机拖延时间,让陈舟顺利离开。
毕竟,以秦总的行事风格和对陈舟的在意程度,网也该收了……
司盛面色如土,深吸一口气,松开的手心里满是指甲痕迹,她麻木地迈开步子,打算去坐后面那辆车,却又眼睁睁看着眼前这辆车的副驾驶车门被人打开。
充当司机的保镖只是按照老板吩咐开车,对其他一概不知,他不明所以,老板都说了一起,司特助怎么不上车,于是冲她喊道:“司小姐,别楞着了,快上车。”
司盛缓缓停下脚步并露出一个平和到堪称慈祥的微笑,不等她说话,就感受到一道不容忽视的冰冷视线,司盛心下一颤,动作麻溜上了车。
坐上车后的司盛,先是看了看这位退伍军人手臂上的鼓胀的腱子肉,然后立马把心里话咽了下去,开口道:“谢谢。”
我特么谢谢你全家。
保镖暗自腹诽,挺好看一人儿,怎么笑起来这么让人瘆得慌。
司盛坐直了身体,像一只被剪掉尾羽的公鸡,作为失败者也昂首挺胸,等待boss对背叛者的仲裁,好似无所畏惧。但若细细观察,就会发现这只公鸡的两条腿在发抖。
她是怕的,装的再好她也是害怕的。
如今的情形,她总是控制不住想起从前。
秦氏集团这样的庞然大物,哪怕只是拥有一点的股份,每年所得的分红也是惊人的。
而人心不足蛇吞象,想要拥有更多股份的股东不计其数,为此各种手段层出不穷,拥有绝对占股的秦总无意是个香饽饽。
就像一张行走的巨额支票,是个不知死活的都想伸出手,她在秦氏打工的这些年,光看秦总处置这些人的场面也见了不少。
她深知背叛的下场。
印象最深的,是当初公司正在竞标一个事关公司发展的重要项目,某大股东把底价透漏给对手,给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公司对这一块儿提前投入了不少,不得不在对手恶意针对时持续竞标。
如果不是秦总留有后手,公司将会处于非常危险的局面。
想到事后秦总对这位股东的雷厉手段,司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头皮发麻。
显然,当初的大快人心被司盛选择性忽略了,她现在只祈祷秦总看在她为公司偷摸看了好几年肥皂剧——啊不,是她为公司尽心尽力多年的份上,能饶她一条狗命。
整个商圈,敢得罪秦家现任当家人的少之又少。
司盛是亲信,知道的更多,豪门的是是非非没少接触,而且秦总对自己亲弟弟都下得去手,更别提她这个小喽啰。虽然她也觉得秦远有点活该。
事情总要往好处想,最起码,boss直接揭穿了她,没有背后对她下手,司盛险些泪目。
她不想离开她温暖舒适的大房子,也不想离开她的大电视,还有她的薯片!
简直想给自己一个大比兜!
还追什么剧……司盛忐忑中泪目,现实不就是这样的剧情吗,只不过她不是主角,而是个即将下线的推动主角感情发展的炮灰QAQ。
——
说是老宅,但这栋别墅的建筑装修没有司盛想象中的复古,反而更贴近现代的标准大别墅,甚至偏西式。倒是进入主宅的路上,看到了不少符合她猜测的建筑。
毕竟据说秦家能追溯到百年以上。
大概是因为足够大,两种不同建筑风格混合在一起,却并不显突兀和杂乱,再加上湖泊与林木的点缀,反而让人觉得老宅风景独特,美不胜收。
这大概就是金钱的魅力吧,司盛心想。
灯火通明,雨滴在灯光下细碎发亮,司盛站在主厅门口,身后的大门紧闭,在伴随雷电的雨中,隔绝了一切声响,但她知道,门内远远没有看上去那样平和。
想起离开前老秦总被气的脸色铁青的模样,司盛十分同情叹了口气,然后继续在冷风下瑟瑟发抖,猜测着路边精美华丽的路灯大概抵得上她多少财产。
最起码小半个月工资!
司盛眼红,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怎的。
羡慕嫉妒的泪水险些从嘴角流出来。
灯下的美景依然璀璨,可司盛的心情就没有那么灿烂了,因为长廊上隐约的脚步声和交谈声逐渐清晰。
“哟,我当是谁呢——”
拉长的语调像是在调侃,但其中包含的恶意却浓稠得溢出,只听声音,司盛背后就起了鸡皮疙瘩,更别说被阴毒的视线盯着,她快把手心扣烂了。
司盛尴尬转身,眼神却没落在来人身上,反而飘忽不定,最后定格在路灯下的雨滴,迟迟不敢和来人对视。
她当然知道盯着自己的人是谁,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更不敢和这人对视,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她怕自己被吓得原地躺尸。
要说华国如今的豪门家族,虽然不多,但也不算少,可真正称得上是顶级豪门的,却只有那么几个,秦家、林家、谢家、姜家。
这四家中,有三家都是华国的老牌家族,唯谢家不同,原本在国外发展,转入国内只有一二十年,始终发展平平,可近些年旁支里出了个谢珏,也不知本家是怎么想的,竟然选定谢珏做继承人,搞什么能者居之,着实让一众家族看作笑话。
华国的豪门家族不少都是靠祖上的积蓄发展至今,或多或少对本家和旁系有明显区分,为了家族的发展,能者居之当然也有,但旁系掌权却是几乎不可能的。
真要有优秀的小辈,大多数家族的做法是:要权?可以,你的能力值得我为你投资;要掌权?那你做梦,掌权人必定是本家的人。
集团真正的绝对话语权永远掌握在本家手里。
不少家族背地里都在等着看谢家的笑话,等着看本家与旁系之间的龌龊,可谁曾想,笑话没等到,却等到了谢家在谢珏带领下跃升成和其他三家并列的存在。
没有众人想象的新秀的谦逊,谢珏城府极深,且性子阴晴不定,做事张狂不计后果,被他盯住,至少会被撕下一层皮,背地里不少谢珏的仇家骂他为“野狗”。
比起“野狗”,“毒蛇”才是大部分人对谢珏的称号。
相比秦彧,显然,司盛更害怕的是谢珏。因为秦彧可能念着旧情不对小鱼小虾下手,谢珏就不一样了,管你多深交情的鱼虾,直接把你往死里整,整到自己满意为止。
“呵,原来是咱们的——小、叛、徒。”
一字一顿,嚼骨饮血般的嗤笑。离得越近,越能看清谢珏的冷笑,以及眼里不加掩饰的算计和恶意。
“哈哈……谢总说笑了哈,我这……这不是弃暗投明了嘛。”司盛尬笑,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心里疯狂呼唤秦彧。
boss!老板!我亲爱的秦总!秦彧!你再不出来我这条小命就没了啊啊啊!
#妈妈,这里有吃人的怪物#(π_π)
奈何秦彧听不到她的呼唤,司盛又不敢和谢珏待在同一个地方,就想换个地方躲雨,继续等待老板的吩咐。
“哈,哈哈……”司盛尬笑,“那啥,两位,这边有点挤,我换个地方哈!”
可她刚迈出两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就将她钉在原地:“跑什么。”
“十几个人都站的下,站不下我们三个?”谢珏漫不经心挑着眉,手里把玩着一串钥匙,“怎么,司小姐是想把这里铺满?”
铺、铺满——
是她想的那个铺满吗?
看谢珏面无表情的模样,很显然,是的。
司盛打了个哆嗦顺带咽了下口水,进退两难,只得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和谢珏一起的林家二少林衡。
林衡无奈,拉住走向司盛的谢珏:“好了,阿珏,别吓唬她了,正事要紧。”
谢珏轻嗤一声,心想吓唬一下又不会少块儿肉,看了眼戴着眼镜斯文败类跟个衣冠禽兽似的某人,“怎么,林二少,医生当久了,心肠也软了?”
嘴上这么说,不代表谢珏就这么想,心肠软没软他看不出来,不过这厮心倒是越来越黑。
林衡松开拉住谢珏的手,顺便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借助这个动作垂眸掩去眼里的暗芒,轻笑一声,像对这样的嘲讽毫无感觉。
即使被叫了自己最讨厌的称呼。
多年的好友,都是一路走过来的,他们三人简直不能太熟悉,谢珏嘴上不留情的性格他也了解,但这并不妨碍他为此做些什么【假笑jpg.】。
林二少,私生子能混上这样的名头让圈内一众纨绔羡慕不已,因为这不仅仅是个身份,更是权力。林衡却一点都不稀罕,甚至非常恶心,不过能让他那个废物大哥恨不得弄死他,他就觉得似乎也不是不能忍受。
林衡看着对自己一脸感激的司盛,无奈笑了笑:“司特助不妨也在这等一下,彧哥想必也有任务交给你,老宅地方大,迷路就不好了。”
司盛头点的像个拨浪鼓,从未如此感谢过林少,然后一点一点把自己缩到墙边蹲着,尽量减小她在谢珏面前的存在感。
是不能乱跑,迷路是小事,万一有人趁她迷路的时候把她嘎了——
司盛默默抱紧了双腿。
谢珏冷笑一声,很是不爽,但也没再说话,只是眼神不善,盯着司盛的视线像是要将她烧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