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等会，奴婢这就去端药。”
小雪前脚刚走，后脚系统的声音便在脑中响起。
【宿主，您的重生请求已批准，系统再次向您确认，您将用救下十万条人命，换取一次从头再来的机会，您确定吗？】
“嗯，我确定。”
【好的宿主。检测到您先前研发的药方“发热灵”，截至今日已救活两万人，兑换任务完成，重生任务开启，愿宿主尽快完成重生条件。】
“不用尽快，今晚就可以。”
苏婉清语气笃定决绝，既然选错了路，那就及时止损。
入夜，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滴簌簌落下，砸在小院的石阶上，一瞬溅起片片水花。初入夏的京城，难得邂逅这样宁静的雨夜。
听着窗外的雨声，倒还真品出几分凄凉来。
“小姐夜深了，奴婢扶你去歇息吧。”
苏婉清沉默摇了摇头，指着窗轻声道：“去关了吧，免得雨打进来，你和小春的宝贝可都得遭殃。”
小雪顺着手指望去，只见窗边摆放着一排盆植，里头新长出的嫩芽已被雨水打歪了头。小雪连忙跑去关了窗，又将炭盆推远了些，取来一件披风为苏婉清盖上。
“小姐，夫人在城外有座山庄，那山好、水好，庄子里的都是咱们自己人。等小姐同姑爷和离之后，咱们就搬到那儿去住，不回苏家，也再不踏入这京城半步。离这群黑心肝的远些，往后就图个清静自在。”
苏婉清抬手，虚弱的在小雪鼻尖上点了点，说道：“怎的怨气这般重？娘倒真是能未卜先知，竟早早给我留了个庄子。”
“夫人做事一向周全，只是命薄，走的太早。若夫人在天有灵，看到小姐被欺负成这样，一定急死了，说不准还要来奴婢梦里，数落奴婢几句。”
“那得亏娘去的早，不然看到我这般不中用，岂不被我气死。”
“谁说的小姐不中用！”小雪大声反驳，“小姐千好万好，是这个世上，最最最好的小姐。他们……他们都是有眼无珠，不识货！”
小雪气的一掌拍在桌上，桌子乃是实木所制，这一掌下去，手心被震得通红。
难得见她这副失控的模样，苏婉清温柔的擦去她眼角的泪花。
“不是他们不识货，是他们太懂如何权衡利弊，心里的偏爱也都太不纯粹。苏锦绣回来，给了苏家第二个选择，你家小姐只不过是被抛弃的那个。林宇轩也是一样，有了第二选择，自然更偏向谁就选谁喽。”
“小姐又不是家养的小猫小狗，不是非舔着他们，才能过活。”
“对，没了他们，我苏婉清照样能活。”
屋里的香烛渐渐燃尽，苏婉清不动声色地瞧了眼，片刻后，小雪便觉身上开始有些乏力。
她晃悠着身子，恍惚间听到苏婉清问她，“小雪，你可有怪过我？”
“奴婢……不曾怪过……”
话未说完，人便软倒下去，苏婉清上前一把扶住，将她挪到了床上。
给人掖好被角，最后看了眼已经沉睡的人，苏婉清低声道了句：“做个好梦，我们下次见。”
雨势渐歇，苏婉清孤身来到一处荒凉的别院，摘下斗笠，轻轻推开院门，里头的人早已等候多时。
苏婉清掸了掸湿透的袖袍，嬉笑着同黑脸人打招呼。
“糟老头，几日不见，愈发年轻了？”
“哼！疯丫头，你少跟老夫贫嘴，上个让老夫等的人，如今都投胎了。”
“这不正巧嘛，投胎成了我呗。”
“……”
毒医从暗处走了出来，如今他身为首品医馆的大夫，在京城也算是个有身份的人，比起当初，现在看着倒像是个敦厚老实的好人。
小春刚走那会，毒医来给苏婉清换过药，当时的苏婉清状态很不好，毒医就隐隐有所感觉，这丫头怕是也活不长了。
今日收到来信，毒医一点都不意外。
他将准备好的短刀递给苏婉清，眼神略有片刻迟疑。
“疯丫头，你可想好了？这可不是一两滴血就能解决的事。”
“没想到，你居然会劝我。”
烛火映照在苏婉清苍白的面庞上，她的眼睛明明含着笑意，却黯淡得如一潭死水。手起刀落，丝毫不拖泥带水，鲜血顺着手腕缓缓滴入碗中。
存心想死的人，还有什么好劝的。
毒医收起他那难得的同情心，打开药包，低头忙活起来。
这一干就干到了天亮，用药罐将最后一碗血仔细封好，毒医抬头望去，就见苏婉清躺在摇椅里，右手还握着短刀，人早已没了气息。
毒医在原地怔愣片刻，直至清晨一缕阳光照了进来，僵硬的四肢方才找回知觉。
毒医慢条斯理地开始收拾东西，临走前还冲院内人喊了句：“疯丫头，老夫走了，帮完你这一回，往后这京城也不来了。”
院门被人轻轻合上，正如昨夜被人轻轻推开，院内摇椅里，少女沐浴在阳光中，睡得恬静安稳。
三日后，京城连着出了三桩大事。街头巷尾，人们三五成群，茶室酒馆无不讨论得厉害。
其一，久负盛名的首品医馆于今日宣布推出能医治瘟疫的药方，其中一味关键药引仅首品医馆独有，为使元朝百姓都能尽快脱离瘟疫的苦海，首品医馆将于翡翠堂携手，在朝廷的监督下，把药引送往各地各县。
此消息一出，元朝上下处处叫好，首品医馆和翡翠堂更是被推上了利国利民的新高度，名声响彻京城，只是翡翠堂相对低调，有意让首品医馆独占风头。
其二便是，暗影楼时隔多年再度放出追杀令。此次追杀对象竟是一位年过半百的瘦弱大夫。下令者放出消息，但凡有画上之人的消息，任何要求皆可满足，下令者更是拿出百年蛊王相赠。面对如此诱惑，整个江湖都为之震动。
至于其三，说来便是最离谱的。林家公子，林宇轩，昨日邀佳人游湖，怎料一时不慎落入湖中，人救上来时别处都没事，偏偏那命根子遭了殃。听闻林老爷急的，把首品医馆的大夫都请了个遍，那处没治好，反倒查出林府上下竟皆中了毒。此毒更是无解，不致命，纯折磨人。
林府如今可谓是乱成了一锅粥，而与林府刚结的亲家，苏府也没好到哪里去。加上今早，苏府已经遭了五次暗杀，三天五次，这究竟是得罪了多少人啊！刺客每次来还都不要性命，伤完人就跑，人家伤口刚包扎好，他们又来砍，明摆着就是缠着苏家，不给好过。
“天爷！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林家和苏家是刨了谁家祖坟吗？遭这老罪。”
“眼下那林公子怕是不行了，就是不知苏大小姐跑了没有？”
“拜托，你莫不是刚从野林里出来的老古董？人家苏大小姐早就想与林宇轩和离了，只是林宇轩一直拖着不肯。不过现今应当是松口了，昨夜我还瞧见苏大小姐的贴身丫鬟驾马离京了呢。”
“唉，要我说这林公子也是可怜，好端端的就不是男人了，这刚娶进门的老婆也留不住。”
酒楼里，一群天南海北的路人聊的起劲，天上，苏婉清支着下巴，听的也起劲。
兴致正浓之时，脑中系统突然出声。
【恭喜宿主，截止今日您的血液已成功救治了十万人，养蛊的身子果真百毒不侵。重生条件满足，是否要现在兑换？】
“换！”苏婉清大声答道，她等了这么久，此时早已迫不及待。
【好的，收到。重生指令开始，5、4、3……1，祝宿主好运。】
眼前一道白光闪过，苏婉清抬手遮挡，再次拿开手，眼前出现一面铜镜，铜镜里自己正身穿嫁衣。
这是……
定亲后，自己试嫁衣那天。
苏婉清一把丢了头上凤冠，提起裙摆冲了出去。
“退亲！我不嫁！”
……
“不嫁……不嫁！”
苏婉清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额头渗出大颗大颗虚汗。
听到喊声，君无痕从外头冲了进来，跑的太急，墨汁洒了一身都没发现。
“清儿怎么了？”君无痕一把搂住还未回神的人，用袖子一点点擦去她额头的汗，“可是做噩梦了？”
听到关心的话，苏婉清莫名的鼻尖一酸，扭头埋进了君无痕脖颈。
这的确是场噩梦，重生前是，重生后更是。因为死掉的人不会回来，她们死了就是死了，就算苏婉清重生到多早之前，死去的人还是会因各种理由，提前一步死亡。
小春和女夫子，再也回不来了，而苏婉清下定决心要护好的小雪，最后也离她而去。
苏婉清多想就此大哭一场，可哭累了，梦醒了，一切还得继续。
苏婉清靠在君无痕怀里，想到失忆来君无痕的悉心照顾。苏婉清想，或许他真的比林宇轩有心，对他，自己好像也曾有过片刻心动。
看清自己的心，苏婉清退出君无痕的怀抱。刚哭过，眼圈还有些红肿，她抬手指了指桌案上的笔墨。
“拿张纸笔过来，我要写封信。”
君无痕不明所以，但乖乖照做，还贴心的搬来矮几，“给。”
苏婉清伸手接过，也不避着人，直接就在纸上写了起来。
君无痕想看，就偏要看，脖子伸的老长，一个劲往这头扭。
当看清写的内容，他人炸了。
“一会你把这封信给林宇轩送去。”
“还要朕送？你刚醒就给他写信，这就算了，你还要朕去送！你都没给朕写过信，朕不送！”
“……那我自己送。”
“别！啊——烦死了！拿来，朕现在就去！”
君无痕一把夺过信纸，拿在手里揉作一团，气鼓鼓的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