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一个小小的任务,上山的人里混入了恶兽,现在派你去盯住它。”安凛整理着不语的发型,这小姑娘被风淼养的,真是的,多好的小姑娘都不好好打扮一下。
虽说,修行之人清心寡欲,但是不代表可以风餐露宿,节衣缩食,而某个家伙居然为了不打扮小姑娘给她剪了短发,明明头发长长的很好看。
风淼连打了几个喷嚏,一定是他的乖徒弟在念叨为师,他颇为乐观的想着,这样的想法导致他和这帮子不讨人喜欢的同僚相处的时候,心情都难得好了不少。
安师叔,你是否清醒?
她果断的拒绝了安凛,“安师叔,是我哥随你下山历练了,而不是我,我现在啥也不会,我去会搞砸的。”何不语被安凛按着脑袋,收拾着头发,她抗议似的挣扎了几下,龇牙咧嘴的扑腾着。
又被按住了,安凛从桌子上拈起一根素簪,细细的盘好她的发鬓,“过谦了,你在同龄人之中已经相当优秀了。”
你被夸了,快去送。
“安师叔—”来自小家伙的哼哼唧唧撒娇声,百试百灵的方法从来对安凛不起作用,“不是让你去打架,只是混进去盯着它们,放心,你师尊给你有准备东西。”
心比石头硬的安凛师叔。
她掏出风淼提前交给她的符箓和小荷包,上面还歪歪扭扭的绣了小兔子,“收好,如果出现过意料之外的情况,比如说,恶兽钻出来什么的,就用这把刀扎爆它的脑袋。”还有一把精巧的短刀,是她可以轻易使的动的类型,师尊和师叔真的很用心的在准备。
虽然她不想去,但是既然是师尊的意思。
师尊,你绝对不会轻易让我去送的。
对吧。
云天玄跟在何不语背后,“认得路吗?走这么快。”
“大概不认得。”小姑娘可怜巴巴的摇头晃脑起来,说来惭愧,她几乎没有下过山,那一年的活动范围几乎没出过天枢峰正殿和偏殿,她甚至连处在同一座山峰上的灵缘宫都没去过。
“我看看,”云天玄撩开挡住视线的头发扬起头,看向已经西斜的太阳,“太阳会指引我们的前路的。”
云天玄,一款靠谱的大姐姐。
没想到,她当年在科教频道看《荒X求生》时,立下的口嗨,有朝一日会以这样的方式实现。
虽然还没到饿的吃蛇的时候,她看了眼在水里游的蛇,情不自禁的舔了一下嘴唇不知道好不好吃。
似乎被岸上的人类赤裸裸的目光吓到了,那条蛇快速的从何不语的眼前游过去,生怕被抓住,逃也似的窜了老远。
一只羽色熟悉的的黑影从低空划过。
何不语眼前一亮,是衔雨!是师尊家的大漂亮小鸟。
衔雨在她们头顶盘旋了几圈,便直直的飞向前方。
她心领神会“走啦,太阳都西斜了,还是快一点吧,云姐姐。”何不语拉着云天玄的手,向前奔跑起来,追着黑鹰飞翔的轨迹。
小短腿跑的还挺快,云天玄也跟着她的脚步小跑起来。
衔雨是师尊的信鹰,特别聪明,通人性的那种虽然会抢她的点心吃,但是它是一只没有坏心思的好鸟。
跟着衔雨的指引,她们从小溪上错落的岩石上跳过去,小溪看着很窄,但其实真正过去的时候,才能感受到它真正的宽度。
到后面的时候,两块岩石之中间隔太大,导致何不语总觉得自己跳不过去。
距离不大,可以过去。
可以过去的。
她皱着鼻子的酝酿老半天,准备起跳的时候,被背后的云天玄直接抱起来。
“喂!我可以的!”被打断蓄力的何不语吵嚷嚷的抗议着,表达自己的不满。
云天玄一阵搪塞敷衍,“嗯嗯,对。”完全没办法安抚到何不语受伤的小心灵,她步子很轻盈,就算是抱着小姑娘她也仅仅是迈步一跃,就很轻松的跳了过去。
过了小溪,又拐过一个处在莫名其妙地方的巨大而古怪的山岩。
眼前豁然开朗,山顶是一种景致,山腰又是一种景致,而现在到了山脚。
若是说山顶是暮冬,那山腰便是初春。
这山脚下繁花盛开,山花烂漫,一幅胜春之境。
落日金色的余晖撒在麟沐江上,平缓的江流之上泛起橘金色的涟漪。
青麟宗开宗立派便仰仗的是背靠隐含灵脉的藏灵山脉,和绕山而流,庇护他们千秋万代的麟沐江。
师尊曾经给她讲过各种故事,其中包括了麟沐江的传说。
青麟宗山下那条曲折绕环的长河,就叫麟沐江。
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曾经有一只白麒麟在河水里喝水沐浴过。
在很久以前,青麟宗还没有开宗立派的时候,在这里不远处的麟血原,两只麒麟展开了一场旷世决斗,是一只黑麒麟和一只白麒麟之间的决斗。
白麒麟获胜,但其心软念旧,黑麒麟曾经是祂的挚友,不忍伤其性命,白麒麟离开了,并在此地洗净了自身因斗争而染上的血与灰。
麒麟是祥瑞之兽,而白麒麟则是其中之最,受到人们供奉信仰很正常。
都不需要可以寻找,她们一眼就瞧到了往上走的山路,“哇,不语好聪明。”云天玄的眼神都亮了起来,她给何不语了一个带着赞赏意味的拥抱。
直接把小姑娘迷的浑浑噩噩,神魂颠倒,不知人生意义为何,直接歪道在姐姐的温柔乡里。
嗷呜,是温柔姐姐。
姐姐贴贴。
测试是选拔性的。
他不可能给你设置一个非常难的难关,让你过不了。
他们过桥很顺利,并且把昏迷中的李木梓,也一并带了过去,虽然他脾气算不上好,而且还吐出过危险的东西,也不能这样见死不救。
单衣在前面走,时不时回头看看单羽。
而单羽背着李木梓,跟在后面。
他们很担心云天玄和柳卿,但是却无能为力。
只能祈祷着她们能及时使用传送符离开。
“大人?”陆章小心翼翼的,他这几天说话都谨慎了不少。
所谓伴君如伴虎。
虽然这位大人,并不是那种性格阴晴不定,一生气就砍人的狠角色。
但是,谨慎点准没错。
赵熙站在原地看着那恶兽的尸体,自言自语着他抓着长刀的手爆出了条条青筋,“秦,要是秦宁在就好了,改天去把他从墓里刨出来。”
陆章一怔,这他娘的怎么回。
但他深谙辅君之道,那几个鼻孔朝天的王爷公主,不行,两个量级都不一样,就算是当今圣上也未必能和这位比。
他绞尽脑汁想了一会,这种事情只能用最朴实无华的方法,装作焦急万分,“大人,使不得啊,请逝者安息吧。”
“你看我,安息的了吗?”大人好像不吃这一套,他更幽怨了,身边都是实质性的黑气,而且好像能听到咯吱咯吱咬牙的声音。
那位惹不起的大人挥退了战战兢兢的陆章,“我随意走走,不必跟随。”
陆章笼着袖子,虽然春日已临,但京城这温度还是有些过于寒凉了,他老远就瞧见了经常跟在大人身边的那位俊俏公子,他愁容满面的哀叹道:“瑞岺公子,你也没说过这位大人,这么,唉。”
两人望着赵熙渐行渐远的身影,“要习惯,老陆,不出意外的话,师尊还得在这里待很久。”瑞岺了然,他伸手拍了拍陆章的肩膀,露出比这春日太阳还要灿烂的笑容。
春日小太阳也抚平不了他的忧伤,赵大人压迫力太强了,“唉,走一步看一步吧。”陆章只能叹息着摇头,“别那么悲观,说不定哪天你一睁眼,师尊就回山上欺负别人去了呢。”瑞岺善解人意的安抚着陆章。
自从师尊来了后,明明才三十岁左右的陆章,就被折腾的老了足足十岁。
“借你吉言。”
天气阴晴不定的,昨天还晴空万里的,今天就又下起了雨,本就算不上暖和的京都又寒凉了起来。
赵熙格外厌恶这样死气沉沉的天气,而现场的情况令他更烦心。
“跑了?你眼睛是出气用的?”他差点按不住自己。
来京城后他的血压就没低过,好不容易抓住了劣念的分身之一,他一转头那东西就大摇大摆跑了。
从来没有过的挫败感,来自队友。
恶兽,哼,阴沟里的老鼠的一样的破烂东西。
没那么神的对手,和真的跟猪没有区别的队友。
没人敢说话。
气氛和窗外的天空一般,沉重而压抑。
赵熙冷漠的转过身来,降下来自他的怒火,“抓回来,最好不要给我失手。”
陆章跟在后面为赵熙撑起伞,他家大人今日只着一身单衣,瞧着有些薄了。
赵熙站在伞下,神色不明,整个人周身仿佛环着深沉的压抑,见四下无人陆章才压低嗓门,“大人,静雯公主有事求见,您之后有什么别的要事吗?”
赵熙的声音不像刚刚训斥部下那么咄咄逼人,他伸手按住自己的眉头,一点一点的把那些川壑抚平,“有,要事便是去见她,以后少说那些麻烦的话,有事说事。”
“是,那么我现在通知静雯公主,让她过来。”干这行的就是需要一些眼色,陆章不动声色的低下头,准备退下。
赵熙摇摇头,他眼里不易察觉的疲惫一闪而过,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不,我去找她,就她那零零碎碎的身体,别昏我门口。”
一只苍白的纤手撩开低调而不失繁复的珠帘,露出惹人怜爱的苍白脸庞,她显然瞧见了朦朦细雨里的赵熙。
一如从前。
可惜身边人皆纷纷离去。
他没有当年那样带着光彩,现在的赵熙就像那些被供奉着的圣像。
褪去一身凡尘烟火。
她古井无波的褐色眼眸里没激起一丝涟漪,只是缓缓起身按着礼节去迎接他。
“行礼就不必了,说正事。”静雯公主正准备行礼,被赵熙提前止住了。
听她说话太费劲了,如果让她完整说完一句话,她就昏过去了,他都不会感到意外。
他太熟悉她了。
静雯公主弱柳扶风站着门口,她缓慢拘谨的点点头,被侍女搀扶着着坐回内室。
她知道赵熙不喜欢她那种慢悠悠的样子,直接让身边的侍女把东西递了过去。
他们之所以把会谈地址选在这种隐蔽的地方,是因为,要是让宫里的那些当权者知道自家老祖宗还在,他们肯定恐惧的无可附加,生怕赵熙又想当当皇帝,他一呼百应直接把他们扯下皇位。
真可笑。
天穹之上的武神有必要,去踹一个蠢得漏气的傀儡,和一群贪生怕死的硕鼠吗?
可笑的蠢东西。
但为了不让当权的蠢货像惊弓之鸟一样,扰了他们的计划,只能如此。
内室里只剩下赵熙翻页的声音。
一声冷笑响起,打破了室内的冷寂,“我怎么不晓得,堂堂皇室都改行去戏法班子了。”
一群跳梁小丑。
陆章小心翼翼的出声唤道:“大人?”
“我知道了,我亲自会会他,对了把瑞岺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