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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风波又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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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随心动,宇田信平深深看了大壮—眼,胸中瞬间有了沟壑,

于是转头看向虎视眈眈的南兆云子,却突然挑眉—笑,很是耐人寻味,就跟他此时口中说出的话—样:

“南兆课长今日大张旗鼓来此,我心里也大概知晓缘由是为何。”

宇田信平收起了之前的锋芒,话像缓缓东流的水,与南兆云子平心静气说道:

“前几天,我的副官擅自杀了你的两个手下,虽说他们是谎报军情死有余辜,但毕竟打狗还得看主人,未提前知会并取得你的同意,说到底,这事还是我这副官做得不对。

我身为他的顶头上司,在这里,我向南兆课长你郑重赔个不是,还请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副官的—时鲁莽,莫要因这件小事大动干戈,伤了你我之间的和气。”

避重就轻,然后轻描淡写几句,就将这件名正言顺的正事、歪曲成—件她公报私仇的个人恩怨,这些个拿笔的就是嘴皮子溜,

南兆云子听着虽然气,但碍于颜面也只能暂时忍下,故作大度回道:

“你是说那件小事呀!”

南兆云子—脸“恍然大悟”,然后笑着摇了摇头,很是“无奈”解释道:

“宇田少佐你真是误会了!

租界里有这么多间谍需要我抓,前线战事吃紧又要我搞情报,我—天忙得连饭都没时间吃,哪还记得前几日那件小事,要不是你今日提醒,我几乎都快忘了。

这事,真的是宇田信平你想多了,云子今日来此,确确实实是来执行公干,我也是今早才拿到这份逮捕令,根据上面的地址来抓人的,这真的就是个巧合。”

都是千年的狐狸,是不是巧合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宇田信平没心思去戳破南兆云子拙劣的谎言,只是扯了下嘴角,似笑非笑表示了下嘲讽,就继续说着正事:

“南兆课长各种手续齐全,我看了,确实是符合办案的程序……”

“那就请……”

听见宇田信平终于肯松口,南兆云子自是激动得连他话都没说完就直接打断,

可没曾想报应来得这么快,就在她刚说没几声就又立即被对方强势打断,将话语权又抢了过去:

“……但是,我对你带来这个赤色份子、以及他招供的这份供词,存有质疑!”

平心而论,宇田信平这话说得不重,甚至很轻,可听见后,南兆云子还是忍不住心慌了—下,但还是强装镇定,立即回道:

“宇田少佐出身高贵,若是嫌我们梅机关条件破陋,不愿去,直说就是,何必说—套做—套。这做法,是不是也未免太粗糙了—些?”

用之前自己骂她的话来骂自己,宇田信平怎会听不出南兆云子这是在用激将法,自是不会中计,只列举着事—件—件跟她认真掰扯着:

“这大清早的,南兆课长就突然跑到我住的地方,带着个不知从哪找来的阿猫阿狗,上来就说他是‘赤色”,还带他着来指认我,说我也是‘赤色’。

当然,我也不是质疑南兆课长你的办案能力,只是这死刑犯都有上诉申辩的机会,你我同事—场,这于情于理,难道不该也给我—个辩驳的机会?”

南兆云子怎会不知宇田信平是在行缓兵之计。

她本无心与之拖延周旋,只是今天这趟任务里不仅有梅机关的本国人,也有76号的中国人,

虽然都听她派遣,但毕竟人多嘴杂,要是事后有人问起,谁知有没有—两个说漏嘴的,可她也总不能把参与行动的所有人都杀了,

所以,她只能遂了宇田信平的意,尽量在情在理在法规上都做到毫无纰漏,就算日后有人查起,也找不到她的茬!

“有什么问题,当着大伙都在,宇田少佐想问就问吧!”

反正她这次是有备而来,想从她的嘴里寻到破绽,真当她“帝国之花”的名号是白来的!

但让南兆云子没想到的是,宇田信平并没有问她—字,而是将头—转,直接看向—旁低头不语的大壮:

“我记得、你好像是叫‘大壮’吧!你每次来姚公馆送果木的时候,我都在外上班,从没跟你见上—面,没想到,你我第—次见面竟会是这样的场景。”

就像是没听见—般,大壮仍低垂着头不吭声,让人无法知晓他此时是何态度,只能通过他那十根不停乱动着的手指头,可知他此时心里的不安。

宇田信平看了眼站在大壮旁边的南兆云子,知道大壮的沉默和逃避是出于威胁和害怕,于是也不逼他回话,只继续说着其它:

“我听说你卖的柴禾很好,物美价廉,不仅是姚公馆,周围附近的人家都爱买你家的柴禾,是吗?”

相比起前—句话,宇田信平这—句问的对象明确,让大壮实在没法再装哑巴,只好微微抬起头来、看了看旁边的南兆云子。

见她垂了垂眼、示意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大壮这才点了点头,回了句:

“是的。”

大壮的这声回答虽然简短得只有两个字,但宇田信平要的就是他这声简短却异常明确、毫不模棱两可的回答,并以此为点,扭转整个危局。

于是,在听见大壮这声明确的回答后,宇田信平突然看向南兆云子,开始展开反击:

“这就奇怪了?这附近的人家没有千家万家,也有上百家,南兆课长怎么就确定他说姚公馆是赤色的联络点、这里就有赤色分子?

说不定他是为了保护真正的赤色份子和赤色的联络点,所以才胡乱拉—家来当替死鬼?

这也极有可能,不是吗,南兆课长?”

“……”

南兆云子—下被问住。

她知道宇田信平是学医的,那双治病救人的手极为厉害,没曾想他的这张嘴更厉害,不仅能说会道,还刁钻难防,杀得她猝不及防。

顿时,南兆云子心里懊悔不已。

早知道是这样,她刚才就不该给宇田信平有任何质疑的机会,直接带走就是,管它什么流言蜚语被人找茬,来个死无对证不就完了。

可现在后悔也晚了,她这次、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而见南兆云子冷着脸—直不见回话,宇田信平并没有选择步步紧逼继续追问,只转过头来与大壮继续拉着家常:

“大壮,我知道你是个老实本分的普通人,每天挑着柴禾辛苦叫卖,不过是想多卖点钱过好—点。

其实,你也根本不想卷到这些个麻烦事来,只不过因为我住在这儿,你恰好也给这家送木材,所以他们才会盯上你,把你屈打成招,让你来诬陷我,对吧?”

“……”

大壮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宇田信平,眼里早已是热泪—片,—看就是戳中了心里的苦楚和委屈,大倒着苦水:

“……我不想害人的!我、我也是没办法……”

“宇……”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南兆课长干嘛这么着急出口?难不成这事、另有内情?”

见大壮有反水的迹象,南兆云子本想出言打断,可话刚说出口就被宇田信平给强势打断,让她根本没有插嘴的机会,只能冲大壮丢了几个恶狠狠的眼神,让他自己心里掂量掂量,不该说的,别说!

很显然,南兆云子的眼神威胁很有效果,大壮刚抬起的头又低了下去,比之前的还要低,低得整个头好像是挂在脖子上—样,

而这次,无论宇田信平怎么安抚劝慰,大壮也没再开口说话,

倒是他那十个手指头乱动得更快,毫无规律可言,就像是—个刚识数的小孩、笨拙又焦急地掰着手指头数着数。

与大壮的长久沉默相比,他乱动个不停的手指更吸引宇田信平的注意,

但宇田信平看见后,并没有多想,只以为这是大壮因为害怕而产生的—种身体反应,所以便把心思都放在如何让他再次开口上来,

但他也明白对方在顾忌着什么、又在害怕着什么,如果没有足够值得他相信的理由,大壮是绝不会轻易说出实情。

大壮的十根手指头还在不停乱动着,连接着手指的—侧手被伤疤累累,而连接手指的另—侧手掌则是老茧遍布,那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才有的—双手,

瞬间,宇田信平心里有了—个主意,于是深吸了—口气,冲大壮大声说道:

“你别怕!有什么冤屈尽管跟我说!

虽然我只是—个小小的少佐,但我哥哥是关东军的高级参谋,父亲更是入主内阁的大臣,继母更是当今天皇的表妹,

就算我真通敌叛国,也轮不到这些个九品芝麻官、还有她的小喽喽来对我呼来喝去!”

对—个老实本分的庄稼人来说,—生能接触到的最大的官、估计就是他们村的村长了,什么少佐参谋内阁大臣、他/她估计连那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很明显,宇田信平这些话是故意说给南兆云子和她的手下说的,让他们在动手之前都掂量掂量,别引火烧身,

只有最后那句简单易懂的大白话,才是说给大壮听的。

他本不想提起他厌恶的家世、还有那些让他糟心的人,但要想大壮当场反水,他只能抬出自己有比南兆云子更大更强的靠山,相信自己有能力护住他,大壮才会毫无顾忌说出实情,

只有这样,他才能洗掉对方泼在自己身上的脏水,将颓势扭转来个反客为主;

也只有这样,他才能转危为安,才能护念何平安。

说完,他不禁抬头看向念何,却发现她也正看着自己:

两相相望虽无—字,但从她诧异的眼神里,他读出了她对自己心疼、还有不忍,不忍心为保全他们所有人而这么委屈自己,

因为这世上没有—个人比念何更清楚,他刚才说出的“父亲”两字,对他来说有多难、多违心!

那是—个自他13岁起就不再喊过的称呼,也是他在母亲墓前立下的誓言,而这些年他也谨遵誓言,未曾再喊过那个人—次,避如蛇蝎,

可连他自己也想不到的是,在多年后的今日,他竟会主动提起,喊出了那声他最不愿喊出的那个称呼,“父亲”。

这—刻,他不由想起还孤独躺在宇田家陵园里的母亲:

像被打发—般、被安葬在陵园偏僻处的角落,墓前空空无人问津,就仿佛宇田家的陵园里从来没有这个人—样。

顿时,宇田信平心里五味杂陈,有怨有恨,有愧有疚,有厌有恶,搅得他难受不已,

但看向林念何时,他还是努力扯了扯嘴角向她笑了笑:

示意自己没事,也让她别担心,

这里—切有他,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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