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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32 霸王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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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昭连忙劝道:“将军!望三思!”

孙策新提携的会稽郡丞陆昭听闻孙策下达杀令,也急忙入府前来相劝,“府君!高岱名士素雅,于吴会两郡威望深高,请三思!”

孙策嗤笑数声:“若无聚众请命,倒也罢了。但如今,高岱,非死不可。”

张昭呵陆昭双双倒吸一口凉气,欲言又止,却又骤然沉默不语,将头暼过,默认孙策的做法。如今孙策的处境,恰是被“逼宫”,群士造反,必见血光,不死不休。

陈武迟疑半晌,杖杀名士,他亦于心不忍,也是希望孙策收回成命,没有第一时间去执行,但看张昭已默然,他只得将最后的希望投到孙权身上,他知如今只有孙权能劝得动孙策。

孙权思忖良久方拱手问道:“是因高岱得众民心,大兄则定杀他不改?”

“权弟,欲成王侯之气,休被这群士族名士拿捏。”孙策斜眸而凝视身旁孙权,冷声中透露着不可被侵犯的威严。

孙权颔首:“仲谋明白。只是,昔年项籍跨州兼土有逐天下之势,却因残杀夺掠惊惧百姓而失民心。而今世人传谓兄长骁勇似项籍,虽褒实贬,皆望兄长步之后尘。兄长请再三思。”

孙策怔然转身而视孙权,良久不语,眸中思虑万千,耳畔府外举义之声久久不绝,哄吵至极,铺天盖地的喧吵声、叫嚣声、辱骂声,充斥在这会稽郡守府前。

“赐高岱,毒酒。”孙策更改刑罚,不至于高岱死的太过痛苦,却又补充道:“令他去府前自饮,另将李术移去监刑。”

孙权沉重地拱手,不再言语。

陈武将高岱领至郡府门前,将鸩酒斟于其前,又将已被杖刑五十至皮开肉绽的李术拖至石阶前,令他亲自监此死刑。

众请愿之人皆骇然失色,面面相觑,肃静得只闻簌簌秋风之声。

高岱已知此事前因后果,悲愤痛切之际,接过那盏毒酒,转身高举向众请愿名士:“将军已惩小人,当治罪人。余罪引诸士集聚于此,乱山阴之治,罪其深重。然,余以微末之身,得众名士相护,死而无憾。”语罢,饮酒而吞。

李术忍痛切齿,亲见高岱倒在他身前,嘴角泛出黑红的血渍。心中有几许悔意,旁人并不可知。

陈武令人将高岱尸身收纳,高声道:“将军有令,厚葬高岱。”

群士寂然无声,似被孙策的狠断所震服,也似是,俱被落得与高岱一般下场,无人可救。

日暮后,孙策独坐府堂内阅析战事来报,烛火昏昏,寂寂无音。孙俨拖着疲惫的身子慢慢挪来,才注意到孙权一直陪在孙策身旁,堂内只有他兄弟三人,便随性些,散漫斜躺在坐席上,嚷嚷道:“阿娘生了好大的气,连我都哄不好!阿兄,你自己去罢,我不行。”

孙策翻阅卷牍,冷声道:“她素日最是疼爱你,你再去为我道歉一番。”

孙俨浑身上下都在抗拒:“素日是素日,她此番是半个字都不想与我说!都怪阿兄!”

孙策再道:“再去。”

孙俨:“……”

孙俨拖着身子艰难地爬起来,又拽住孙权的胳膊:“仲兄,一起啊……阿兄犯下的难事,咱们兄弟当一块担着呐!”

孙权手中暗抚卷牍刻纹,道:“我柔弱之姿,不便再去母亲跟前,惹她痛心。”

“你柔弱?你那一巴掌真真令我懵了许久!”孙俨大声惊呼,他只记得小时候隐约认知这位仲兄也是个敢打敢骂者,但后来孙权总是一副病弱之姿,他只以为是记错了兄长,那一切都是阿兄的事迹,如今看来,他没有记错!

孙权无辜地抬头,眼前的那缁色绢纱分外显眼,趁得面容凄凄柔弱,无辜可怜:“一巴掌?俨弟在说何事?”

“好好好、好!”孙俨长啸数声,抱头离去,还能怎么办,宠这两哥哥啊!也只能再劝母亲去。

堂内再次归于宁静,良久后,孙策方开口道:“你不去陪陪练师,逗留在我这作甚?”

孙权道:“今日,在山阴城巷中,我们遇见了步骘。”

“哦?那练师一定很开心。近日我实在太忙,一时疏忽了替她寻人,如今,倒是意外之喜。”孙策将书卷放下,提笔蘸墨,一边写下诏令,一边说道。

孙权摇头:“步骘避世消沉,所受阴云梦魇,不比练师少。我想,暂时逼不得他。”

孙策道:“灭族之恨,若是一夕便忘却之,是太无情。练师表面不语,实则内心伤痛万分,你倒还有兴致于此与我闲聊?”

孙权沉声长叹:“男女有别,有辛夷在侧,多少是好过我的宽慰。不过阿兄,我想尽快带她离开山阴,至少,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你是指,阳羡?”

孙权认真地点头:“嗯。”

孙策叹道:“且再等等,朱公的举孝廉文书未至,是否为阳羡县长,我也未能确定。”

“喏……”孙权悻悻起身辞去。

翌日清晨,秋雨淅淅沥沥而至,檐角滴落清冷的雨水,新衣乍添,可练师一夜辗转反侧未能安睡,直至清晨方入睡些许。

可没一会儿,辛夷急匆匆地离开屋内,独留月鹿照顾练师。

辛夷撑着油纸伞寻到孙俨,急声恳求:“阿俨快带我去寻医者!阿珧病了!”

“你方才叫我阿……阿俨?”孙俨讶然道。

“快啊!”辛夷抬手推搡催促,孙俨连忙应声答应,快步踏至辛夷伞下,与她疾速出府去寻医者。

待二人与医者急急忙忙赶回来时,却间月鹿踱步在屋外,唯有孙权候在屋中,默然相伴。屋内幽静而炽暖,孙俨和辛夷在确认已有医者为练师诊脉后,便去相送方请来的医者。

二人在廊下踱步思索,一合计,孙俨道:“我就说他俩不一般吧?趄,仲兄竟也是性情中人!”

徐辛夷暼他两眼,嗔怪道:“你们孙家兄弟贯会撩取姑娘之心,昔年琬姐姐是,而今练师妹妹竟也落了魔障!”

孙俨知道这妮子自小生长在舒县,和周琬认识关系也不浅,但,那又如何,他立刻开怼:“怎地,你怕来年被我吃了不成?”

“你!满嘴浑话!”辛夷怒将佩剑出鞘,却被孙俨眼疾手快给按了回去,再将她的手腕制住。

“要我说,就你这臭脾气,哪会有公子看得上你?瞧把你美得。”

“你!!”辛夷怒将马步下扎,以头撞孙俨腹部,再将佩剑拔出鞘而指。

孙俨一手捂住腹部轻柔以缓解疼痛,又弹指激响剑身锵锵之音,道:“练师温婉淑雅,怎会有你这般蛮横的闺中蜜友。来来,我倒是看看你今日敢不敢杀我。”语罢,孙俨将两指夹住剑身,剑鸣之音羌然而止。

“孙俨!”辛夷怒将右脚一跺,狠狠踩到孙俨的脚背上,并将手松开剑柄,只携剑鞘转身怒而离去,孙俨急将剑身在指间轻转,最后将剑执在手中。

在辛夷身影消失后,孙俨注意到剑身后半段有一个长裂口,裂口末处的剑柄上,刻着一行小字:中平五年,洛阳令乌程徐氏,灭。

孙俨眸色瞬然凝重,他记得辛夷的年龄,这一年,她应已六岁。他也知道这一年发生了何事:洛阳政变,汉灵帝驾崩。

孙俨将剑轻轻护在身前,寻回练师屋中,将剑平放到桌案上。

“她把剑弄丢了,待她回来,麻烦练师为我转诉下。”孙俨轻声而道,不再傲然,反而是眉间隐隐流泛着忧伤。

孙权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起身追上他:“发生何事?”

“无事。”孙俨垂头丧气一吁,沉默三秒后,张卡双臂朝孙权抱去,“仲兄,我想吃酒。”

“?”孙权满脸疑云,在确认月鹿能照顾好练师后,便随这三弟去沽酒而饮,也是想看看他究竟是怎了。

酒饮三杯后,孙俨颓颓地问:“仲兄,我记得周郎的父亲,曾为洛阳令,初平元年因政乱而亡。”

“如何提起此事?”孙权放下酒盏,对于那段日子,他既怀念,却最不愿去怀念。

那时,孙策受周瑜之邀前去舒县共居,不久便得知董卓毒杀少帝刘辨,洛阳再起腥风血雨,传来洛阳令周异身死的噩耗,孙策陪他渡过那段阴云低谷,情意愈深笃。

约两年后,则是破虏将军孙坚战死的噩耗传来。

孙家兄弟乃至周郎,无不对中原洛阳痛恨至极,正因那儿奸臣当道宦官乱政,才至天下大乱至今,军阀割据争权夺势,稍有不慎满门皆灭,旁人多少也知,如今的孙家也处于刀尖火海之上,旦夕兴亡。

孙俨沉声道:“我今日才知,辛夷的父亲,也曾为洛阳令。按照时间来算,应是周郎父亲的前一任。”

孙权苦叹道:“天下寥寥,乱世倾颓,不知何年何月,这场乱世方能结束。”

“仲兄,你可相信阿兄。我只希望,他能再打快些,将这破碎的州郡再连起来,天下不要再有动荡。”

“信。”孙权默然饮酒,俩兄弟皆酣畅淋漓,醉至破晓。

然后被孙策一手一个给拎了起来。

此后数日,皆由张昭督这几个少年的学业。张昭和张纮皆为江北名士,行事作风却仍有些微差别,毕竟,张昭将府中公务文书全搬到学塾中处理,从头到尾都盯着这几个少年,别想有丝毫懈怠。

于是,孙家兄妹三个加上练师与辛夷,一个个皆举止乖巧,不敢有半点逾矩,课间课中的交流也是甚少,毕竟,若有什么异常,张昭是真能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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