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龙宫
“珩儿,你也不小了。”父皇本在处理政务,冷不丁的说了一句。“是,父皇。”玉珩停了停朱批的手,“儿臣满16了。”“朕知道,也该给你找个好姑娘了。”
玉珩恭敬地抱拳行礼:“儿臣但凭父皇安排,只是……”“怎么?”父皇挑了挑眉。“十一哥还未曾婚配,儿臣先行一步是不是……”玉珩绞尽脑汁的措辞,企图委婉的推掉这桩无名婚事。
“你是太子,先行一步也无妨,凝儿那里朕自有打算。”父皇一口否决,“你安心便是。”“是,儿臣知道了。”推不过,便只能将就了。
“你挑一挑,世家的小姐里你中意哪几个?”父皇的注意力又回到奏折上,而冯玉珩却是乱的很。“儿臣以为,择一位正妻便可。”玉珩觉得这个局面越发不可控制,赶忙开口。
“这个随你。”父皇倒没坚持,“你母后比较中意张家和凌家,你选一选。”玉珩闻言,顿时明白过来:凌家世代与皇家联姻,这一代的子女,女孩更是分外的多。而张家的张林更是年纪轻轻当上了宰相,家里适龄的不过是他的独妹了。
“凌家的长女,儿臣倒觉得不错。”玉珩思索了几许,答道。“凌家长女……凌家的嫡女更好一些。”父皇顿住笔,沉思着。“凌家的嫡女和张林的独妹年龄都未曾及笄,做儿臣的正妻,年龄小了些。”玉珩含笑,拒绝。
“那便凌家长女吧,也很好。”父皇脸上展开一丝笑颜,“朕择日下旨。”“儿臣谢父皇。”冯玉珩又行了一礼,暗暗思衬着:凌家长女……凌湘荷是吧……倒是个很好的姑娘了……
过了几日
“祖父,如此着急是做何去?”湘荷跟着走的很急的凌公出门,不知所谓。“皇后娘娘有旨,召你入宫拜见,老夫与你同去,向皇上谢恩。”“湘荷知道了。”湘荷见此也不再多言,安安稳稳的坐在马车上。
乾龙门
湘荷微微挑起轿帘,黄瓦红墙映入眼帘,其中有一抹亮丽的宝蓝色,晃花了她的眼。“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湘荷缩回来,浅浅的念一句。“怎么想起来这一句?”凌公随口一问。
“突然想起罢了。”湘荷应一句,别开了脸。“拜见凌公~”轿外,宦官悠悠的唱喏了一句。“祖父,湘荷扶你。”湘荷很主动的起身。“不必。”凌公说了一句,自己先行下了马车。
“凌公近来可安好?”玉清斜斜的倚着宫门,嘴角挑着一抹笑。“多谢三公子挂念,老臣一切安好。”凌公诚惶诚恐的回礼。“嗯?这位是凌小姐?”玉清正了正色,简单的作揖,“凌小姐安好。”“公子客气,同安。”湘荷倒是大大方方的行了一礼,随着凌公进了宫。
“那便失陪了。”玉清把两人送过去,客气的离开。“四哥呢?”走开不久,玉清四处瞧了瞧,问。琴衣从不远处过来:“太子殿下在沁亭喝闷酒。”“你倒是个伶俐的。”玉清淡淡的夸了句,便去了沁亭。
玉珩不知喝了多少坛,酒坛满地不说,就看他这个喝梨花白都喝到这般半死不活的样子,估计是坐了许久。“四哥。”玉清有些担心的按着他的肩膀。“清儿啊,来,陪我喝点。”玉珩一把把他拉下来,揽着他的肩。
“我心里闷得慌,若云被罚了,我在这个节骨眼居然还要大婚,新娘不是她……”玉珩喃喃着,眼中蓄着泪,“清儿,你懂不懂?”玉清本在偷偷得让琴衣去取梨花茶给玉珩醒酒,闻言顿住了。
“我懂。”
“哥,一定要撑下去……”玉清用着自己都信服不了的理由劝着他,“这是联姻……不容毁灭……”
“我又何尝不知,湘荷与我只是第一份牺牲品……”玉珩虽品着梨花白的甜,却是满腔苦涩,“只是清儿啊,别走四哥的老路了……”看着玉珩满眸的殷切,玉清忽然懂了些什么,也沉默了下来。
“主上,酒。”琴衣端来一壶精致的酒,递上桌。“四哥,来尝尝今年新启的梨花白。”玉清吸了吸鼻子,笑。“嗯?清儿的手艺啊……”玉珩微微迷蒙的眼神带笑,“清儿的手艺一向是顶好的,比御酒坊都高出了许多。”
“四哥说笑了,唯有用心而已。”玉清说着,不禁喟叹:若不是长姐爱梨花,我又怎会如此这般摘遍满宫梨花……
“清儿说的在理,用心而已……”玉珩举来杯子,“即使是联姻,四哥也要用心对待佳人啊。”玉清不动声色的斟了一盏解酒茶给他。“佳人满心欢喜盼嫁,四哥不要辜负就好。”玉清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主上,十一公子有请。”琴衣慢慢踱过来,禀告如是。“知道了。”玉清答应一声,“四哥,十一哥叫我,我先去了。”“去吧去吧。”玉珩迷糊间应着。“流风,好生照应着四哥。”玉清看着他醉成这样,不放心的嘱咐。“是。”流风从暗处出来,守在玉珩旁边。
良辰吉日
礼行过后,酒过三巡。
“四弟,哥带你去吹吹风吧。”玉清担心的拉过玉珩,低声道。“行。”玉珩已经两颊晕红,醉的不知所以然。“长公主礼到!”外面的礼官悠悠唱喏着,声音里却不免带颤。
玉清和玉珩不约而同的顿住,怔愣的盯着那个方方正正的礼盒。流云也愣了很久,才佯做沉稳的接过。“走吧。”玉清几乎是强拉硬拽的,把玉珩带走了。
“你觉得……这是什么?”玉珩抱着那个礼盒,手抖的几乎抱不稳。“四哥,若是想知道,就拆了吧。”玉清不忍再劝,便说。玉珩轻轻的把它放在几案上,连锦带都是小心翼翼的解开,如同一件稀世珍宝。
盒内,是一对精致的连理瓷盏,一边是青竹,一边是玉兰,正是……原来他送她的那一对。“这彩釉……好细致!”玉清捧起一个,大为惊诧:这种手艺……可是连宫里都比不上的!“四哥……这……”
“是我做的。”玉珩难受的揉着额角,毫不避讳的承认。“是我想太多……咱们都是她的弟弟,没有什么不同的……”“四哥……你得撑下去……”玉清紧紧皱着眉,出口的话,满腔苦涩。“是啊,今天是我的洞房花烛夜……”玉珩摇摇摆摆的挣扎着起身。
“流风,扶四哥去寝殿。”玉清看他步履杂乱,一点也不放心。“是。”流风应了一声,赶忙上前去扶着玉珩的手臂,撑着他一步步前行。
明日
“参见太子妃。”玉堂和玉清齐声行礼。“免礼。”湘荷笑的含蓄,守礼的跟在玉珩身后。玉珩笑着把她拉过来:“都是我的亲兄弟,比那些小孩子可亲多了。”
玉珩说的,自然是序齿六七八的三位公子,被父皇闲置在京城,游手好闲,多日不入宫,也就太子大婚才入宫拜见。
“是。”湘荷笑笑,抬手为几人添茶,举手投足,仪态万千。“太子妃可弹琴?”玉清歪了歪头,细心的窥见她指尖的薄茧。“略懂一二。”湘荷谦虚的说。
“正是巧,前几日习谱看到一曲蒹葭,弹给诸位。”玉清坐到琴案旁,按着琴弦。“清潋?!”湘荷低呼,转瞬便微笑,“公子好运气。”“客气。”玉清回以一笑,一曲悠悠的的蒹葭便倾泻而出。
“三哥不说别的,就这一手琴艺就是京中顶尖的。”玉珩微笑着,抿了抿手中的茶。“不负清潋。”湘荷与玉珩相视一笑。玉堂看着新婚燕尔如此和谐的样子,低下头偷偷笑着。
“你笑什么?”玉清缓缓摇着折扇,“唰”的合上敲了一下玉堂的脑袋。“三哥!”玉堂不满的嚷嚷,“我羡慕四哥四嫂举案齐眉不行啊!”
“好啊,我等下就禀告父皇!”玉清咳了咳,“说什么都想好了,嗯哼!父皇,四弟正值新婚,小五自己形单影只的,依儿臣所见父皇还是抓紧也给小五赐婚吧!”
“三哥!你别跑!”玉堂追着说完就跑的玉清打,却怎样也打不到。“小五倒活泛。”湘荷本被调笑的双颊羞红,此时见他们如此嬉闹,也忍不住笑了。
“自小就活泛的人,也就玉清和帆儿愿意陪他闹。”玉珩摇摇头,静心喝自己的茶。“帆儿?可是玉帆郡主?”湘荷本拈了一块糕点要吃,闻言好奇的问了一句。
“嗯,如今在茗河行宫陪着若云呢。”玉珩叹了口气。“真是可惜,本以为可以相见呢。”湘荷体贴的给几位公子都续了茶,笑了笑,“小五,过来歇一歇,喝点热茶。”
“四嫂真贴心。”玉堂追不到人,乖乖跑回来喝茶。“没有帆儿管你,你就越发的无法无天了。”玉珩点了点他的额头。
“真是热闹。”玉凝拎着乱窜的玉清回来。“十一哥。”湘荷起身行礼。“太子妃安好。”玉凝简单作揖,“最近四弟可真是春风得意啊。”“马蹄别急就行。”玉清躲闪着玉堂的报复,调笑了一句。
“看你们几个这游手好闲的样子,不行不行,我得和父皇提议早日给你们这一个两个完婚。”玉珩被两面夹击,恼羞成怒。“别啊四哥,我喜欢在宫里待着!”玉堂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最近父皇喜添一位公主呢,咱们有妹妹了!”
“公主?你确定是公主?”玉清笑了笑,“一个美人的孩子而已,郡主已经是抬举了。”“是我消息太闭塞还是你们消息太灵通了,这事我都不知道。”玉珩淡定的抿了口茶。
“父皇还是蛮喜欢那个孩子的,那天特意叫了我和玉堂去。你们不是去私访了吗?况且一个郡主而已,母后也懒的跟你提及吧。”
“起名字了吗?”玉珩顿了顿,问。“还没,父皇把这个任务给了我。”玉清摇了摇头,“但那美人最近恃宠而骄,孩子给了秀娘娘抚养,怕是回不去了。”
“怪不得小五兴奋至此啊。”玉凝无奈的笑笑。“小小软软的肉团子,多可爱啊。”玉堂不满的撇嘴,“三哥,叫妍妍好不好?”“哪个?”玉清偏了偏头。“颜色的颜如何?”湘荷提议道。“不错。”玉清赞赏的看了湘荷一眼,“琴衣,去禀告父皇吧。”
“郁美人来了。”流云上前低声道。“十一哥,你和小五先出宫,等会儿我去找你们。”玉清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好。”玉凝趁着玉堂还没反应过来,拖着人就走。
“参见太子,三公子,太子妃。”郁美人不愧为美人,面容姣美,我见犹怜。“郁美人多礼了,既然到此,不如一叙?”玉清先发制人,温文尔雅。郁美人愣了愣,有些惊愕,不过转瞬,便得体的坐到了湘荷身边。
湘荷与郁美人从御花园的花长势谈起,一直谈到石板路,玉清和玉珩拿了个棋盘上来对弈,玉清偶尔参与一下湘荷的话题,所有人只字不提郁美人的来意。
玉珩撇了郁美人一眼,那佳人额头已有薄汗,却强撑着微笑,镇定中不免焦急隐隐。“可是天气热?”玉珩微笑着关心一句。“瞧瞧,都出汗了。”湘荷也笑眯眯的,抬手将手中的锦帕递过去。
“谢谢太子,太子妃关心。”郁美人执起自己的锦帕拭了拭额角,“臣妾近日总觉燥热,问过太医才明白是体热的缘故。”“琴衣,去给郁美人上一杯清茶。”玉清落下一子,抬眼与玉珩对视一眼,吩咐。
“这体热忍一忍也就过去了,若是体寒,那可难过。”湘荷叹息一句,“美人喝些清茶也好,心境也可平复。”“三公子……臣妾……臣妾……”郁美人被三人左一句右一句夹击,实在憋不住了。
“郁美人……有些时候还是多看一看远方,景致会更美一些。”玉清淡淡的说。“开阔,明朗。”玉珩一笑,“正如你今日的棋路,唉,三哥,本宫心服口服。”玉珩应和一句,将掌中棋子扔回盅里。“承让。”玉清依然是淡淡的挑了挑嘴角。
“臣妾殿里还有事,就不打搅太子殿下和三公子了。”郁美人舒了一口气,深施一礼,“臣妾告退。”
“清儿,你可真用心良苦。”玉珩灌了口茶,不可置否。“毕竟是若颜的生母,她也是个聪明人。”玉清摩挲着掌心的棋子,“不枉费一番苦心。”
“瞧得出来,你很喜欢那孩子,不亚于小五。”玉珩抬眼撇了玉清一眼。“毕竟是个妹妹。”玉清笑笑,“宫里难得添一位女孩子,倒是比咱们要幸福的多。”“非也……你看看荷儿,就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府内风雨。”
“你们俩说事情,提我作甚?”湘荷失笑,“还再续壶茶吗?”“总归有咱们,多方提防,总不会的。”玉清摇摇头,算是回应。“说着说着就有我事了,行了,抓紧出宫吧,我不想看见你了。”玉珩挥手赶人。玉清依然是笑了笑,抬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