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时节,林存善曾令林承志在张小鲤和自己的院落里种下花枝,等待春日便会次第开放,馨香满院。当时张小鲤还盘算着要离开京城,故而林存善也只是说,虽种下了却也不知张小鲤能否看到。
待春猎前夕,院内迎春已绽,其他的花也陆续含苞,张小鲤想着等春猎结束回来,大概很快就能看见自己小院里花草丰茂的景象,虽不如别人后院里的姹紫嫣红百花争艳,但必也是花团锦簇,别有意趣。
然而如今从马车上走下来,目之所见,唯有一片焦土。
那温馨可人,能让张小鲤在这风云诡谲的长安之中,得到一丝丝宽慰和安心的小屋,彻底不在了。
火势显然是从林存善的小院而起,因为林存善的屋宅此时已完全是一片焦灰,走近了一闻,有非常浓重的木灰和一点油味,林存善和张小鲤的屋宅紧紧相邻,故而张小鲤的屋宅也几乎完全烧毁,只勉强留了一些断壁残垣。
当时火势一定很大,连和林存善隔了一部分距离的另一边的邻里屋子也被波及,墙壁上泛出被火舌舔舐过的焦黑色。
一队鹰卫正在这堆废墟中来回走动,似在努力收集大火后能残留下的任何线索。
翟仟凌在张小鲤身后站定,叹息道:“希望你这屋子里,没有太多重要的东西。”
怎会没有?
阿姐留给她的那条小鱼,还有她学写字时临摹的每一张字帖,还有林存善给她标注好的每一本文书,还有单谷雨给她挑选的舒适的衣裳,还有那么多的回忆……
莫天觉也一同前来,盯着这处废墟微微出神,张小鲤不由得道:“这小院担保人,还是莫大人。掠房钱当时也是莫大人给的……那,这房屋的东家……”
莫天觉回神,看了一眼张小鲤,安抚道:“不必担心,东家那边已说明情况,赔款我也会先垫上,待抓到纵火之人,再罚犯人的银钱便是。”
顿了顿,又道:“只是突然想到,当初这房子,还是采文替你们所选,他在京城里跑了五六日,才选到此处。”
张小鲤没有接话。
莫天觉说得轻松,可谁会不知道,这绝非普通的纵火。
那人是谁,为何要烧林存善的屋宅,甚至以防万一,连张小鲤的也一起烧了?能让人这样大动干戈的,莫非与林存善的身份有关?难道,林存善的失踪真的和阿姐的失踪没有关系,只是恰好林存善的身份濒临暴露,有人找上门来,不但要将林存善杀了灭口,还要把林存善可能藏着的某种东西给烧毁?
张小鲤几乎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单谷雨,单谷雨知道的一定是最多的……可单谷雨如今在端王府里,若自己贸然提出要去端王府,一定会引起翟仟凌的防备和怀疑。
张小鲤沉吟片刻,转头看向翟仟凌,正好撞进翟仟凌也正看向自己的眼神。
那眼神绝无缱绻和情谊,是一种揣测与观察。
张小鲤心头一动,很快明白过来——如今阿姐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翟仟凌可以拿捏张小鲤的唯一条件已彻底消失,张小鲤和翟仟凌的身份也暂时得以转换。虽是皇上赐婚,张小鲤若贸然拒婚,脑袋不保,但翟仟凌也晓得张小鲤的性格,她没有那么怕掉脑袋,若将她逼得太狠,保不齐张小鲤会来个玉石俱焚。
可如果张小鲤眼下和翟仟凌闹翻,就只能忙着逃命,也不可能查阿姐和林存善的下落了。
张小鲤很快厘清目前状况,开口道:“三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莫天觉听见了,立刻往马车那边退了几步。
周围只剩下张小鲤和翟仟凌,张小鲤道:“我记得,徐嬷嬷说过,我本该在四月初三晚在宫外小宅入住,第二日等候接亲队伍。但我想要提前在外头住下。今日是初二,其实也不过提早了一日。”
翟仟凌一怔,道:“那四月初四……”
“我自会随接亲队伍入宫。”张小鲤道,“这几日我不需要侍女和嬷嬷,初三晚她们可以如常前来。”
翟仟凌没有立刻作答,只复杂地看着张小鲤,张小鲤道:“我不愿和殿下绕弯子,便直说了,眼下,殿下想必应该相信,我对林存善和阿姐的失踪,毫不知情——若我与他们串通,现在,我就不该在此地。一路上,我有太多逃跑的机会。”
翟仟凌含糊地点了点头,也没说信与不信,张小鲤继续道:“殿下想必担心,若这几日内,我找到了阿姐,会立刻带着阿姐逃离长安——但皇上已下旨,得罪皇上与殿下,我下半辈子,恐怕都要东躲西藏,极不划算。”
“可,若没找到你阿姐,你还愿意嫁?”翟仟凌见张小鲤说得坦诚,也索性直接询问。
张小鲤道:“自然不愿——别急,听我说完。虽不愿,但我还是会同您成婚,只是想同您商量个事儿,成婚后,半个月之内,我要金蝉脱壳。假死的法子,我知道很多。”
翟仟凌的神色凝滞了片刻,道:“张小鲤,你不该同我讲条件。”
张小鲤真诚地说:“我没有在讲条件,只是留我在你后院之中,难道你自己能安心?说白了,你并不心悦我,我也不会心悦你,若之后找到阿姐,我也只会一心想同阿姐离开,若没能找到阿姐……我会迁怒于你,又是何必?”
翟仟凌沉默了好一会儿,道:“当初以蕊娘要挟,本就是我不对在先。你无心后宅,什么荣华富贵,恐也都留不住你,平心而论,放你走,的确是最好的选择。眼下,最重要的四月初四不能出任何状况,其他的,一切好说。”
张小鲤点头:“一定。”
翟仟凌伸出手,道:“小鲤一言?”
张小鲤和翟仟凌拍了拍手,道:“驷马难追。”
翟仟凌颔首:“好,那你便住在宫外吧,其他的,我会想办法说明。只是你也要体谅我,不可能让你孤零零一人在宫外走动。”
他说罢,看了一眼冯乐安,显然意思是会让冯乐安带人监视张小鲤,张小鲤颔首:“悉听尊便,只要不限制我的走动自由,能让我查阿姐下落即可。”
翟仟凌点点头,转身同冯乐安说了什么,冯乐安面露惊讶,但到底也只是应了下来。
莫天觉背对着两人,没有去听他们聊天,专心地凝视着那片废墟,肩膀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转头,是带着一点笑意的翟仟凌:“莫大人。”
莫天觉赶紧应道:“三殿下。”
翟仟凌道:“小鲤心系蕊娘,想在四月初四之前,都留在宫外查案,少不得要同惊鹊门走动,劳烦你了。”
莫天觉并不惊讶,拱手道:“是。”
翟仟凌又道:“说起来,昭华说,你已同意做她的驸马?只等我的婚事过去,父皇便会下旨?”
翟仟凌这句话说得很大声,也不知是心绪涌动,自然大声了,还是故意要说给张小鲤听,告诫二人查案归查案,切莫有僭越。
张小鲤虽之前听闻昭华提过一嘴,却不料事情已进展到皇上快要下旨了,微微一怔。
莫天觉垂眸,道:“是。”
翟仟凌扯了扯嘴角,又拍拍莫天觉的肩:“那以后,你便是我姐夫了。你与昭华之前那些准驸马全然不同,昭华能嫁予你,是一桩真正的喜事。”
莫天觉仍是一板一眼地道:“殿下谬赞。”
翟仟凌摇摇头,道:“蕊娘与林存善失踪之事虽诡异非常,但既有屡破奇案的二位,想必总能拨云见日。我也尚有别的事,先走了,小鲤,晚些你要休息了,便让冯乐安领你去小宅,若有什么进展,一定要立刻告知我。”
张小鲤和莫天觉同时行礼:“是。”
翟仟凌上了马车绝尘而去,张小鲤盯着马车尾看了片刻,莫天觉道:“我们现在——”
张小鲤的肚子突然咕噜作响。
莫天觉一顿,道:“也是,该用膳了,边吃边聊吧。”
*
时间紧迫,两人直接在附近选了个普通带包间的酒楼,他俩在里头吃,冯乐安和三个鹰卫在外头坐着,是保护,更是监视。
张小鲤心事重重,莫天觉似也在思索什么,不过时不时地看张小鲤一眼,带着一丝困惑。因张小鲤魂不守舍,连菜也没点,还是莫天觉随便点了三个菜。
待店小二将菜上齐,莫天觉才开口:“小鲤。”
张小鲤回神,道:“啊。”
莫天觉放低了声音,道:“外头,可有人在偷听?”
张小鲤一怔,索性起身,附在门边听了片刻,摇头:“应是没有,莫大人要说什么,声音轻些便是。”
莫天觉沉吟片刻,道:“小鲤,我本以为方才一切都是你在三殿下面前做戏,可观你忧虑重重,似乎并非……”
他一顿,不解地更加轻声开口:“瑶光寺内,你与知白没有商量好么?这次蕊娘离去,当真不在计划之中?”
张小鲤愣了片刻,道:“你当时帮林存善,是以为我们要商量相救阿姐之事?”
莫天觉轻轻点头,张小鲤有些感激,道:“我知莫大人向来不爱掺和这些事,这次风险极大,却出手相助,实在感谢。不过……”
张小鲤只犹豫了一瞬,便道:“事已至此,不好再瞒莫大人,其实我入宫前,便同林存善说好,由他救出阿姐。只是事情有了变化,救阿姐的人,变成了我师父。”
“你师父?”莫天觉有些茫然,“何时入京的?他为何能救出蕊娘?鹰卫所守备森严,即便功夫高强,独自一人恐也难行。”
张小鲤道:“我师父并非普通江湖客,我也是才知晓,具体身份……”
张小鲤支吾了一下,莫天觉猛地想起今日那铁侍卫莫名其妙一同来到鹰卫所,突然福临心至,道:“我猜到了一二,不会找你求证,你也不必多言,先继续说罢。”
张小鲤松了口气,点点头,道:“我师父带了我手写之信给林存善,让他不必再掺和此事,所以那日瑶光寺,他来见我,一者是他疑心重,要确认一番,二者……是他想同我告别。”
莫天觉神色突变得有些奇怪,道:“所以,瑶光寺之见,并没有我想象中那般重要?”
张小鲤赶紧道:“不不,也挺重要的……多谢莫大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罢了。”莫天觉摆摆手,“我之前笃信蕊娘失踪与知白有关,只是因为萧太医,我还以为,他去鹰卫所替蕊娘看诊,是知白的意思。看来是我想多了。”
张小鲤十分意外:“萧太医为阿姐看过诊?!何时?!”
莫天觉道:“你在宫内,大约不知。就在你入宫后没多久,蕊娘似乎起了过敏之症,颇为严重,且蕊娘说那病症会传染,迟迟不好。过了五六日,听闻宫中你也有类似症状,是萧太医治好,加上萧太医此前便为蕊娘看过诊,故而鹰卫所从太医院借萧太医去了两回。”
阿姐也有过敏之症?怎会……而且,萧太医何时为阿姐看过诊了?
张小鲤还没想明白,莫天觉又道:“此外,那日在既盈围场,我们动身前,你是否同蕊娘单独聊天?”
张小鲤点点头,莫天觉道:“我瞧见,你去之前,蕊娘说过身体不适,要求寻太医为自己看诊。我因担心蕊娘,多看了两眼,依稀见鹰卫带着萧太医和药童去为蕊娘看诊。”
这下张小鲤更加意外了,阿姐同自己聊天时,看着并无任何异样,这就证明,她本就是为了萧太医而谎称不适。
“最重要的一点是……”莫天觉蹙眉,“我找人探听了蕊娘的过敏之症,听闻,是脸上、手上起了红疹。其实我观察到,在刚从围场回来那两三日,知白的手指上,也有红肿。他有意将手藏在衣袖中,不过我还是瞥见了,当时没有多想,过了两日左右,红肿便消失了,并不难消,更没传染给任何同僚。”
张小鲤意外道:“没传染给任何人?”
“嗯。”莫天觉点头,“虽他也有意避让,但到底会有接触——旁的不说,林承志就没半点问题。”
张小鲤一时间脑子里乱作一团,只觉得许多东西自己先前都忽略了,因那些东西都是散乱的,是残缺的,而莫天觉的话,似一条线,将它们一一串联、拼凑……
张小鲤按了按太阳穴,道:“是我搞错了……”
莫天觉见张小鲤脸色煞白,担忧道:“小鲤?”
张小鲤抬眼,喃喃道:“是,那过敏之症恐怕根本不会传染,是花……是一种黄色的花,大约是迎春的两倍那么大,花蕊是淡红色,闻着特别香……”
莫天觉道:“你、蕊娘、知白,都碰过这种花?”
“那花成片长在我和阿姐最后聊天的地方……”张小鲤喃喃道,“阿姐的确摘了一朵,别在我的耳边。当夜耳畔边不舒服,第二日红肿的地方,也是碰过花瓣的地方。”
张小鲤顿了一下,又道:“可当时,我见林存善时,他的两根手指,已有些红肿。他身体太弱,恐怕一碰那种花,很快就有了反应……”
莫天觉奇道:“我在既盈围场,似乎并未见到你提过的那种花。”
张小鲤道:“我之前也没有看到过,似乎只有阿姐坐的那片角落才有,那里极为偏僻,平日不会到达,就算去了,恐怕也是策马经过。”
莫天觉思索道:“那知白怎会……”
“他去见过阿姐了,在我去见阿姐之前。”张小鲤缓缓地说,“莫大人,你有见到萧太医身边的药童长什么样子吗?”
莫天觉一怔,道:“他穿着仆人衣裳,带着一个毡帽,头压得很低……你觉得,可能是知白?”
张小鲤闭目,点了点头。
难怪那时候,自己见到阿姐时,阿姐莫名其妙说了那么多林存善的好话……他们聊了什么?林存善为何要想方设法去见阿姐?
莫天觉眉头紧锁,不解道:“知白去见蕊娘,恐怕当时便筹谋着救她好助你脱身。可为何要用那花,让你也过敏?”
张小鲤摇头,道:“这花恐怕当时林存善和萧太医也不知会使人过敏,萧太医为我看诊时说过,我脸上的红肿,并非林存善有意为之,只能算是阴差阳错……我当时以为这句话指的是他不知道会传染,如今想来,是林存善和阿姐都不知道那花会导致这样的后果,否则,阿姐也不会把那花别在我耳边。”
莫天觉想了一会儿,道:“若这花是意外,那蕊娘谎称身体不适,让萧太医去检查,恐怕本就是为了之后在鹰卫所装病,让萧太医去为她看诊做铺垫。只是那花阴差阳错导致你和蕊娘有了过敏之症,蕊娘只需努力拖得更久——虽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总之,让萧太医去鹰卫所,便更顺理成章了。”
张小鲤点点头:“没错,应该就是这样……总结一下,就是阿姐谎称身体不适,当时能为她看诊的在围场的,也只有萧太医了。林存善扮作药童跟着去见了阿姐,我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大约是关于逃离鹰卫所的事,阿姐当时一定同意了,因为我再见阿姐时,她莫名对林存善一顿夸奖。之后,他们发现了花会致人过敏,便将计就计,让萧太医分别与我和阿姐联系。”
莫天觉道:“嗯,如此一来,倒是说得通,蕊娘要和知白联系,必须要由蕊娘装病主动联系,我想,以知白谨慎的性格,恐怕在鹰卫所里还安插了人。”
张小鲤也不隐瞒,道:“嗯。林存善在鹰卫所,似乎的确有内应。我总觉得,阿姐与林存善所聊的内容,阿姐连我都没告诉,可见极其隐秘。想来,那内应只负责暗示阿姐,林存善想要派人见她即可。只要收到暗示,阿姐就会装病,萧太医便会赶到,传递消息。”
莫天觉微微感慨,道:“知白心思细腻,手段通天,令人咋舌。不过……”
张小鲤还在思考为阿姐和林存善到底能有什么这般不可告人的秘密,闻言道:“嗯?不过什么?”
莫天觉蹙眉:“有件事很奇怪……蕊娘消失后,我心中认定,是知白将她带走,但还是照例查案,我要来了蕊娘这些日子看守的名册,和来访者记录——当然,只有萧太医。若我没记错,萧太医第一次去,是三月十八。”
张小鲤回忆了一会儿,道:“我应当是三月十六左右大好,没什么问题。”
莫天觉道:“你们在瑶光寺碰面,是三月二十四,那时,知白已同你确认,救援蕊娘之事,将由你师父完成。也就是说,他和这件事没有关系了。”
张小鲤懵懂地点头:“是,怎么了?”
“可……萧太医第二次去鹰卫所,是在三月二十六日。”莫天觉困惑地说,“听闻,是蕊娘又病了,不过这次鹰卫所很快找到了萧太医,蕊娘的病也因此好得很快。”
张小鲤怔了一会儿,道:“也许,萧太医是去通知阿姐,救阿姐的人,由他变成了我师父?”
“也有这种可能。”莫天觉思忖道,“不过,如果只是这样,似乎不必用上萧太医,原本的内应只需择机通知一声即可。”
张小鲤凝视着莫天觉,道:“你觉得,林存善表面同意由我师父救出阿姐,私下却可能另有动作?”
莫天觉蹙着眉头,道:“我并不想无端怀疑知白,只是……他的失踪,实在奇怪。”
说到这里,莫天觉犹豫片刻,才道:“小鲤,我同你还有知白认识虽不过数月,但一同破获数案,历过险阻……加之父亲之事大白、采文与张婧之死亦令我内疚,不愿重蹈覆辙。否则,搭救蕊娘一事,若我从前知晓,必然阻止,遑论相帮。”
张小鲤不知莫天觉怎突然说这个,有些茫然地道:“啊……是,谢谢莫大人。”
莫天觉摇头:“我说这些,并非邀谢,是想告诉你,今非往昔。此次事关知白与蕊娘,我不会袖手旁观,但你们对我隐瞒诸多,我想出力,恐怕也使不上劲——知白是否在躲避什么人?又或是,两人的失踪,当真毫无干系?”
张小鲤有几分尴尬,道:“莫大人,我、我的确有所隐瞒,可我保证,我所隐瞒的,定与这两桩失踪案无关。不过,有一事我正要同你说,因为我也需要你的帮忙——单姐姐可能会知道林存善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在莫天觉看来,单谷雨和林存善的关联无非就是张小鲤,如今听来,他俩却反而更亲近。
莫天觉有些莫名,但还是道:“我明白了,我晚些就去端王府替你带话,想办法让单姑娘同你会面。”
张小鲤点点头,又道:“还有,莫大人,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种人,分不清红色与绿色?”
莫天觉不知张小鲤为何突然扯到这样远,但还是回答:“嗯,我知此事。此前有个罪犯趁死者一人下河捕鱼时,也脱了衣物下河,假装帮忙,却趁其不备杀了他。事后,这罪犯不肯承认自己那时去过河边——可无须官员破案,当地百姓都知他在撒谎,你知为何吗?”
张小鲤眼珠子转了一圈,很快反应过来:“因为,他和死者的衣服很像,但一个是绿色,一个红色,他穿了死者的衣服?”
莫天觉微哑,赞赏颔首:“正是。”
张小鲤咬着筷子,脑子飞快地转着,没听莫天觉说话,联想到了吕尘之前说的话,恍然大悟地一拍桌子。
张小鲤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