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第一人民医院,神经科。
“你的这个症状……不多见,但是你最近压力是显而易见的有点大。”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老头子对红框发红的俞舒说,“给你开点缓解压力大的药,按时吃,会好的。”
俞舒点点头,接过单子,去西药房窗口取药。他已经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了,也许再过一段时间他就会发现就连今天来医院看病都是他的幻想。
手机在俞舒裤子口袋里嗡嗡作响,是经纪人。
“俞舒你又死哪里去了…………?”
“我……”
“别你了,十分钟之内给我回来!”
啪一声,电话被挂断,俞舒看着发黑的屏幕太阳穴的位置又疼起来。坐公交车起码要半个小时,要是迟到了肯定又要被经纪人打。
但是俞舒今天决定硬气一回,毕竟现在发生的也不一定全是真的。
一个小时后,会议室的门被打开,经纪人脸色发青地看着姗姗来迟的俞舒,嘴角还是努力咧出一个弧度,只是眼神可怖的像要杀人。
“快点问好!”经纪人站起来,悄悄在桌下狠狠踹了他一脚,语气狠厉。
俞舒视线平移过去,发现那好像是一位青年,戴着帽子,头低着坐在沙发上打游戏,听见有人进来头也不抬,顺带杀了对面一个人头。
俞舒:…………又是哪家的富二代?
对面的人也戴着口罩,似乎不是很想让人发现他是谁,等了有大概十分钟,青年放下手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手机屏幕上跳出一个大大的胜利。
“俞舒?跟我走吧。”青年说。
经纪人明显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
俞舒则眯起眼睛,没有吭声,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青年抬眸,两人视线交汇。
“江非?”
江非摘下口罩,对着经纪人眨眨眼睛又重新戴上去,“防火防盗防老爹,保密哦——”
经纪人点头如捣蒜,他一直都知道江家的这个宝贝儿子,没想到这尊大佛如今来他们这里,居然真的是来找俞舒的?!
江非很自然的搂上俞舒的肩,仿佛是在宣誓主权般的,而俞舒被他搂在怀里早已失去了思考能力。
“还没吃饭吧,带你去外面吃。”江非说。
疾速行驶的车厢内,俞舒坐姿端正。
江非手握方向盘,余光扫过副驾驶的俞舒,发出一声轻笑:“不要紧张,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你看这么多次,我为难过你吗?”
俞舒嘴唇紧抿,手捏着衣角不敢吱声。
“我之前跟你说,有需要可以打我电话,你连我电话都没存吧。”明明是疑问的语气,却用的是肯定句。
汽车停在酒店门口,江非俯身钻出车门,把车钥匙甩给服务生。
俞舒全程面无表情,也许他此刻无比希望这只是他的幻觉,但是江非的出现又恰恰是个悖论。
艳阳高照,湖面波光粼粼,江非选了个靠窗的位置,落座后,他说:“那两张演唱会门票是你寄给我的吧。”
俞舒垂眸点点头,听见江非问他:“为什么给我?”
“因为你是好人。”
“好人卡我可不敢收。” 江非轻笑出声,开门见山道,“俞舒,我想知道我的世界……不对,应该是我们的世界发生了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俞舒诧异抬眸,不敢相信江非会这么直接,“你……你真的要知道?”
江非:“我想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
“真相。”俞舒冷嗤一声,“真相就是这是一本小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穿越过来,反正我在这里失去了我原本拥有的一切,被我自己创造出来的人物所打压。”
江非眉头紧拧,“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不记得了,最开始的时候我一直在两个世界穿梭,直到最后一次,我亲眼看见了那个世界的崩塌,所有的一切都粒子化了…………从那之后我就再也回不去了。”
“你还记得时间吗?”
“2023年8月19日。”俞舒无比确信地说道。
世界崩塌即是江非在原世界死亡的时间,这两者之间是否有必然的联系,江非不知道。
“我刚才问这个世界的真相时,你似乎早有预料,你早就知道我和你来自同一个世界,对吗?”江非坐姿懒散,食指无意识地捶着桌面。
俞舒果断承认:“我知道,我可以看出来每一个人身上的磁场能量,或者可以叫气运。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的磁场能量与这个世界的不同,但是如今……你似乎被同化了。”
“同化?”
“对,就是说。你已经完全融入这个世界了。”俞舒扭过头,看了眼玻璃窗中自己的倒影,抛开肉身但看内里,这已经是一具快要耗干能量的身体了。
也许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这段时间总是心神不宁的。
“那你呢?”江非问。
“什么?”俞舒愣住了。
江非很有耐心地又问了一遍:“那你融入进来了吗?你可以在这个新世界好好生活下去了吗?”
江非没有问万一磁场不对,或者说气运耗尽会发生什么,他问俞舒“你呢”。
俞舒感觉鼻子一阵酸涩,更多的话他没有多说,只是苦笑一声点点头,违心地说:“我……我可以好好生活,不会有什么问题……”
一阵凉风吹进来,掀起了江非额上的碎发,他温声说:“那就好。”
*
那天之后,经纪人对俞舒的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逆转。
就连公司里其他的同事都开始拍俞舒的马屁。
只有应多多还是原来那个样子,但是俞舒根本不想搭理他,这让年少轻狂的应多多心里憋着一股气。
有一次,应多多把俞舒堵在厕所里,直接开大阴阳:“你可真有本事啊俞舒,连江家小公子都能被你勾搭上。”
俞舒连眼都不眨,看着他不仅瘸掉的腿还骨折的手,回击道:“你行你也可以试试啊,就怕人家看不上你这残疾之身吧。”
应多多在正式彩排的时候意外从舞台跌落,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后来真的没办法,那一场比赛应多多记为缺席。经纪人也不知道因为这件事骂了他多久,现在被俞舒提起,应多多气得青筋暴起,谁知俞舒根本不搭理他径直走了。
有些人还是不应该太惯着他。
俞舒走到舞蹈室,里面有几个队友在练他们的solo部分,他坐在地板上看着几人的动作,力度节奏都很完美。他拿出他的笔记本,写写画画。
有人之前嘲笑俞舒在做无用功,但是一段时间后,发现这么做俞舒还真的在各方面都有所提升,渐渐的大家也都不再嘲笑俞舒拿本子跳舞了。
写着写着,俞舒不知道什么什么时候睡着了,再次睁眼时已经凌晨三点了。
怎么想他都不可能睡这么久啊,除非被人敲晕了。
但是俞舒发现他的笔记还在,手中甚至还握着笔……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一定又是那可怖的幻觉,就算吃了药也没有丝毫缓解。
不过相比最开始,俞舒已经淡定很多了,他试过了就算在幻境里被人捅两下也不会真的死,但是会真的痛。
他走出房间,整层楼里听不到一点人声,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前面是一间舞蹈房,里面传出钢琴声。
只是透过玻璃窗,俞舒看见根本没有人在弹奏,但是钢琴键却在有节奏的跳动。
里面还有一个男人正在跳舞,这是芭蕾?
俞舒可不记得他们公司还有会跳芭蕾的人,那人身姿优美,肌肉线条流畅,徐徐转过身来,露出一张笑容灿烂的脸,看见俞舒后登时之间疾步向自己走来。
“顾忆川…………”
一阵闹铃声响起,把俞舒从梦境中拉回来,冷汗落在笔记本上,梦见已死之人还是令他久久无法从恐惧中挣脱出来。
缓了一段时间后,俞舒抬眸看见不远处和他面对面坐着一位青年。
——薛尧卓。
青年见到他回过神来,笑道:“你醒啦,出了这么多汗,是做噩梦了吗?”
俞舒摇摇头,实则是不想搭理他,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三点半,时间正确。又看了眼青年,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出现在这里。
舞蹈房里还有很多人,俞舒想大概用不上自己伺候便想离开,只是薛尧卓的目光一直落在俞舒身上让他后背发怵。
手握上门把手,上面有一层水渍,俞舒忍着不适离开。
漫无目的地闲游在公司大楼,中途还遇上了想要绊他的应多多,俞舒直接踩了过去。后来还接到了经纪人的通知让他赶往自己的办公室,经纪人塞给他一个剧本,里面是一个炮灰的角色。
这是经纪人帮俞舒接的一本电视剧。
拿着剧本俞舒直接上了楼顶,明明一切都这么正常,但是俞舒就是觉得不对劲,或者它可以很确定的说,他还在幻境里。
上了天台,俞舒俯瞰整座城市,喃喃道:“这也是假的?薛尧卓?”
背后突然出现一具身影,薛尧卓双手插兜,面带疑惑:“你怎么发现的?”
“直觉。”俞舒转过身,“我这几天经历的这些……都是你搞出来的吧?为什么要这么做?”
薛尧卓一脸无辜样,“我只是好奇你什么时候会发疯。”
“托你的福,快了。”
薛尧卓发出一声轻笑,打了个响指,“现在是真的了,你回来了。”
俞舒看了眼时间,现在才下午一点钟,到底是从那一刻起进入幻境的俞舒也不知道,他已经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了。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俞舒问。
薛尧卓收敛了神色,语气却依旧漫不经心:“你害死了这么多人,你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他们没有死,他们在无数个时空里穿梭,直至生命的终点,就和当初的你一样。”
手机屏幕突然绽放出电子烟花,俞舒不安地拧着眉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现在轮到我了。”薛尧卓说,“你会把我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