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人大眼瞪小眼许久，舒洛才终于明白过来他刚才说的是什么，满脸震惊：“你居然真的想让我走？好啊！我就知道你之前表现出的那些心甘情愿都是装的，实际上早就不情愿睡在沙发上，所以现在听见我要走，才这么迫不及待。”
路从安无语：“我没有迫不及待。”
“那你都巴不得我快点收拾东西去别的地方住了，也不在乎我搬出去以后会不会受委屈，到时候舒庭越或者舒锦来找我的时候，你都不能帮我说话的。”
其实后面的话才是舒洛没有答应的原因，但他说的理直气壮，丝毫不见脸红。
路从安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起身，示意他上前：“过来。”
“干嘛？”舒洛满不情愿，但被路从安拽着手腕的时候，还是顺着他的力道坐在了书桌前的椅子上。
但下一秒，看清楚屏幕上的东西，他就猛地一怔。
“这是什么啊？”
“路上你不是说想靠钢琴找兼职吗？我帮你记录了一下周边比较合适的工作，你可以参考一下。”
舒洛粗略扫了一眼：“这么多？你怎么还知道他们的薪资？”
“同城搜索了一下，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变动，但应该差不了多少。”路从安左手撑在椅子后面，俯身下来。
被固定器束缚住的右手有些僵硬，手指点在屏幕前。
“这几个比较轻松，可能会更适合你。”
舒洛认真看了他给自己指的那几个，但还是觉得不太满意：“这个上班时间好长啊。”
“这个呢？”
“唔……工资好少，而且位置这么远，我还不如在家待着呢。”
“……家教离你学校近。”
“可是我不喜欢小孩子。”
这下路从安也没了办法，只得说：“但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先尝试尝试？”
舒洛有点难过，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要出来找工作，虽然在产生这个想法以后已经在心里面做了很多准备，可现在还是觉得难过。
“路从安，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听见他委屈的语气，路从安停顿片刻：“你只是还没找到自己的目标。”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其实我的钢琴也不是特别精通，刚才我甚至觉得自己连一个小孩子都教不好。”舒洛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其实很不喜欢跟别人说自己的真实心理想法，总是会觉得丢人，就算是再信任的人，他也总是会幻想等别人走了以后，就会笑着跟别人说他的秘密。
可是……他却莫名觉得路从安不会这样做。
听完他的话以后，路从安果然还是没有太多情绪，像是觉得他的话没什么的大不了。
“刚开始都是这样的，我从小都在工作，所以早就习惯了，你不一样。”
你不一样。
这话如果是别人说，舒洛肯定会觉得是在讽刺自己，可是从路从安嘴里说出来，却显得很真诚。
的确……本来该过那样生活的人，是他。
路从安被换错了人生，硬是吃了这么多年的苦了。
舒洛有些迷茫，忽然间就明白了，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和路从安会老死不相往来，如果他们两人的身份对调一下，舒洛简直都不敢想。
“不过你其实也不用去工作，舒锦给你这张卡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但你如果使用的话，他应该不会有意见的。”
舒洛想也不想：“不要，我要自力更生的，他们根本就靠不住。”
这话说完，他扭头去看路从安，本来是想问他还有没有别的推荐，就看见对方深邃的瞳孔中闪过几分讶异，像是吃惊于他居然会产生这种想法。
这么一下子，舒洛忍不住瘪瘪嘴：“你什么眼神啊？瞧不起我。”
路从安眼底透出笑意：“没有，只是觉得这话有点不像是你说出来的。”
“哼。”舒洛心里也憋屈，“我也想当咸鱼抱大腿呀，可是现在的他们对我来说根本靠不住，所以我只能靠自己了。”
说到这，他又故意叹口气：“如果以后能遇到一个超有钱还对我好的对象就好了，那样我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他说着用余光去打量路从安的表情，却发现他的表情很平淡，只是顺着他的话点点头。
“人都要培养自己的兴趣爱好，你暂时不奔着赚钱去其实也是可以的。”
得，对牛弹琴。
舒洛抱臂站起身，不想跟他说话了。
可这时路从安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提起了之前的话题。
“我也没有巴不得你出去住，只是我以为……你会更喜欢一个人待着，从而忘记了你跟他们现在的关系，如果让你不高兴了，我向你道歉。”
舒洛脚步一顿，有些拧巴地说：“我又没有生气。”
路从安总是这样让着他，都让他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无理取闹了。
可他没想到，路从安的话还没说完。
“不过，我的确是不想再睡沙发了。”
“？？？”
舒洛猛地睁大眼睛，心里面很惊慌。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难不成路从安是想要跟他更进一步？可是他还没准备好呢！
“一直睡沙发腰不舒服，位置不是很大，晚上总是硌着右手，我怕继续这样好不了。”路从安没察觉他表情不对，认真解释。
听完，舒洛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想太多。
也许是因为对路从安给他做的帮助有些感动，所以他居然也没有多纠结。
“那你就回床上睡吧，只是每天都要洗澡漱口，换干净的新睡衣，不可以碰到我。”
虽然这几条是路从安不睡床的时候也保持着的习惯，但舒洛还是忍不住提醒：“你熬夜的时候不可以吵到我。”
路从安没有犹豫，点头答应：“好。”
舒洛对他还是有些信心的，毕竟路从安做什么事情都井井有条，晚上休息的时候也没发出过什么怪声，而且房间里的床也很大，所以他并没有对床上要多一个人这件事有什么不满。
晚上，他将舒锦给的卡放进床头柜，简单回复过群里的消息，便准备睡觉。
路从安洗漱过后规规矩矩躺在床的另一侧，两人的中间隔着一个多人的距离，很有安全感。
可等舒洛闭上眼睛，半梦半醒间脑海中逐渐又出现那些可怖的梦境碎片时。
可怖的面容，说着的那些猖狂话语。
而更让他感到害怕的是，梦中固定会有的路从安出场环节，这次却不再是一个背影。
路从安的身边多了一道高挑的身影，挽着他的手腕，姿态很是亲昵。
舒洛的大脑瞬间的宕机，只觉得胸膛上像是压了块大石头，让他逐渐感觉喘不上气来。
可恶……
莫大的悲伤席卷了内心，他还没有来得及洞察自己心中的想法，就忍不住咳嗽两声。
睁开眼睛，舒洛脑海中的睡意瞬间消散，不舒服地动了动腿。
有什么东西压在他身上，力气非常大，难怪他刚才一直觉得喘不上气，原来是真的呼吸不过来了。
“你……”
摸到身侧覆着固定器的手臂，舒洛不敢乱动了，同时也终于意识到是路从安抱住了自己。
这人怎么回事？他还以为路从安的睡相很好，可没想到却是这样！
“路从安！”
他不敢喊得太大声，只能伸手去推他的大臂，可也不敢用力，害怕又弄伤他的手。
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听见有声音以后像是不高兴了，动了动将他往怀中又捞了一下。
舒洛被他隔着被子抱住，这会儿只觉得闷得慌。
“你是不是故意的？”
路从安依旧没声音，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只有他浅浅的呼吸声。
舒洛气不打一处来，简直想直接踹他一脚，可是摸着黑又怕自己找不准位置，感受到头顶传来微热的呼吸，便咬咬牙抬头，往那下巴颌上汉族撞了一下。
“嘶——”
路从安倒吸一口气，搭在舒洛身上的手松开，像是终于醒了。
可舒洛这会儿也不好受，他感觉自己头顶肿了个包，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你的下巴，怎么这么硬啊？”
感应到起身，屋内的雾光灯自动开启，暖黄色不刺眼。
舒洛有点委屈地坐起来，感觉到有人在摸他的头顶。
“撞到哪了？”
路从安的声音有些低哑，从头顶传来。
“你还问？还不都是你弄的。”
就算路从安谨慎没碰到他伤处，可舒洛却还是忍不住小声哼唧，一副受了大伤的样子。
“找到了，起了个包，给你擦点药。”路从安说完就转身下了床。
“我不想擦药，味道好难闻。”舒洛跪坐起来，小声抗议。
可路从安已经找到了药油回来，倒了一些在手上。
“少弄点，不会有味道的。”
舒洛抗议无效，只能呆坐在床上，感受着自己的头顶被搓弄。
“疼……”
其实没有太明显的感觉，路从安的动作不是很重，只是轻微揉搓使药酒发热，但他就是忍不住想哼哼两句。
听见他声音，路从安的动作又轻了点。
“揉开就好了。”
舒洛扁着嘴，不想给他好脸色看：“你还说自己睡觉很老实，结果你看看是什么样？”
路从安自觉心虚：“抱歉。”
他道歉如此果断，舒洛就算再想挑刺也说不出什么来，被松开以后闻到路从安掌心的药油味道，有点儿嫌弃。
但看着路从安要下床去洗手，他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主动抓住路从安的手腕。
“你的下巴也有点红。”
“哪里？”路从安脸上有点茫然。
舒洛觉得他好像在装，但想到他刚才贴心给自己上药，又还是牵着他的手覆在那截泛红的下巴上，掌心贴在他的手背，轻轻将药油擦在上面。
微垂的睫毛浓密卷翘，像是一把小扇子。
路从安站在床边，因为被他牵着手的缘故身体僵硬，不敢乱动。
从他这个视角看过去，舒洛的五官显得更加精致，难得乖顺的模样减少了一些攻击性，红润的唇瓣微微抿着，软肉挤出一点儿，显得很……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