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了，司娇将粥喝干净，才见袋子里的包子没少几个。
她将袋子递过去，方泽凡摆了摆手，只把喝了一半的粥拿在手里。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子。
“不吃早饭的话，饿晕在考场，别说我胜之不武。”
司娇的话让方泽凡顿住了脚步，他转身缓缓走到她面前，好看的眸眼如水波微漾，眸底掠过是不同以往的狡黠，语气极为清淡：“谁说我没吃？”
愣神的司娇嘴唇微微张来，突然反应过来：“方泽凡你撒谎！”
陡然增强的声音，震得方泽凡耳膜发颤，他蹙眉直了身子，揉了揉耳朵。
“叔叔这么热情，我总不能拒了他的好意。”
司娇冷冷看了他一眼，便走了。
方泽凡三两步赶过去。
“生气了？”语气倒没半分歉意，“午饭我请你。”
“不稀罕。”司娇转过头，“不过，准备好当牛做马。”
“英语还没考呢，这么有信心。”
司娇回味过来：“看来昨天的语文让你很有信心。”
方泽凡甩了甩额前的头发：“也没有吧，估计这次也只能冲进个年级前十。”
司娇一副“你咋不上天呢”瞥了他一眼，又加快了步子。
方泽凡在后面赶着，还嘟囔着：“考试就安心考试，别在座位上找人东聊西聊的，乱了心情。”
司娇丢给他一句：“我看你就挺乱我心情的。”
试考完，各自就回来教室上晚自习，司娇将摆在讲台一侧的书一摞一摞搬回座位。
侧头问徐可然：“怎么样？”
徐可然停了手里的动作，有些心烦地捏了捏下巴：“这次题有点简单，不知道控分控得准不准。”
司娇嗤然：“奖学金不要了。”
“不要了。”徐可然说得坦然，“有什么比全校盯着你，一分波动，老师和领导轮番谈话更吓人。”
说完还抖了抖身体。
司娇将书塞进书架：“我这次考得有点好。”
徐可然忍不住吐槽：“人家都是考好了装作没考好，结果分下来年级第一，你这什么操作。”
司娇：“这次英语太简单了，该拿的分都拿到了。”
“能进前五十吗？”徐可然深深叹口气，有一种被队友背刺的感觉。
“估计可以。”司娇也莫名愁了脸。
场面变成诡异的一幕。
徐可然反过来安慰她：“起码你赢了方泽凡，还算一件好事。”
“但愿是吧。”
.
期末结束后好不容易卸下的疲惫，在徐可然提起周六去新开业的游玩城玩耍时，又再次席卷在司娇身上。
对于徐可然念念有词的游玩城新开城酬宾大活动，司娇张开的唇又慢慢合上，她实在不想破了徐可然烂漫天真的模样。
尖叫、急促、失重，对于司娇来说，她是避之不及，并且难以理解的，为什么会有人明明害怕，还要去做些刺激心脏起伏的事。
徐可然就是她不理解的人之一。
司娇刚把钱付完，徐可然揪了揪她狐狸发饰耳朵。
黑色的绒毛带着粉色的娇嫩，怎么那么像司娇这个人一样。
司娇扶了扶被她摸乱的发饰，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拉到了过山车下。
开业第一天，还是周六，人自然不少。
呼啸而过的山车夹杂着划过轨道的哨鸣声，让司娇顿时一阵耳鸣。
司娇拽住徐可然的肘臂，声线低了几分：“不坐。”
徐可然还留在开心玩耍的兴奋，她眼睛亮亮的，咧着嘴撒娇。
“来都来了，玩一玩多解压。”
人流慢慢涌动，司娇跟着徐可然的步子也慢慢进入了隧道附近。
又一阵惊呼，司娇莫名有些燥热。
她眨眼瞬间，一阵黑沉遮住了她的视线。
刹那回忆瞬闪。
破旧被弃的烂尾楼上，一个人影从楼梯滚了下来，皮肤摩擦在坑洼的水泥阶梯，只留下触目惊心的伤疤。
司娇一阵恶心，下意识蹲在地上。
徐可然见她无血色的脸颊不像是开玩笑，喜悦陡然变为担心。
她蹲下来拍拍司娇的肩膀。
“我们出去。”
司娇拦住了她要挪的步子，深吸几口气，缓了缓神，才站起来。
“排了那么久，总得留下个人。”
她故作轻松将徐可然包包拿过来，摆摆手，挤出来人群。
出了排队口，才稍微好点，又一阵鼓动耳膜的尖叫让司娇压抑的眩晕感唤了出来。
她半蹲着。
还抽出脑子想是不是低血糖了。
这时脸颊传来阵凉意，司娇侧头，就落入熟悉的褐色眸海，无风无雨，只有泛起的微澜。
方泽凡将水瓶打开递到了她嘴边，示意她喝。
司娇呆愣几秒，才喝了一口，顿时一阵清冽凉意顺着喉咙传遍整个身子。
余光瞄见一只手向她伸过来。
司娇下意识撤了半个身子，视线落到了方泽凡滑动的喉咙。
只感觉方泽凡敲了敲她的狐狸耳朵，然后灿然笑了起来，露出尖尖的虎牙。
司娇缩回脖子，安静喝起水来，心脏却一拍接一拍跳起来，好在被嘈杂的声音遮盖。
“班长！”
司娇扭头，先是看到微耸着身子的赵睿，才看到勾着他的肩膀，一脸兴奋喊着她的付敞坤。
高一未分班时，司娇和他一班，高二他去了一班。
说起来，他们三应该是一个初中的。
司娇站起来，顶着阳光眼微眯了几分，刚才的惊慌也消失殆尽。
“方泽凡这小子死活不愿玩过山车。”付敞坤走过来毫无疏离感，一副“我就看不惯大男人矫情”的模样。
司娇将水瓶盖好，边扶头箍边看向方泽凡。
没有往日梗着脖子急于辩解的模样，他指尖捏着下巴，淡漠冷然瞧着付敞坤的控诉。
就像在说，你懂什么。
“班长，咱们一起。”付敞坤走过来，想要将方泽凡挤走。
司娇一听，绕到了方泽凡另一边。
“我不太方便。”
付敞坤匪夷所思。
方泽凡：“旋转木马玩不玩？”
司娇点头爽快答应：“好啊。”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旋转木马的方向。
付敞坤指着两人背影鼻子都气歪了：“赵睿，他俩不是一见面就吵架的炮仗吗，这是演哪出？”
赵睿抬头扫了眼司娇手里的包。
“快点跟上，去晚了排不上队。”
“胆小？”司娇侧仰着头，瞧着他极为清晰的侧脸轮廓。
“五十步笑百步？”方泽凡垂下眸子看她，补了句，“有点恐高。”
司娇：“我是低血糖。”
“低血糖不在家背单词，出来凑什么热闹。”方泽凡默默吐槽。
“那不是可……”司娇扭头疑惑瞪着他，“你恐高来什么游玩城。”
“坐旋转木马啊。”方泽凡将手搭在她的肩膀，向前跨了几步。
旋转木马区都是些小孩。
有个小女孩一直盯着司娇，司娇温柔地看着她。
小女孩咧着没有门牙的嘴：“姐姐，你的狐狸耳朵好可爱呀。”
司娇也对她笑着：“谢谢啊，你也很可爱。”
小女孩童言无忌：“姐姐，你男朋友怎么没有？”
司娇愣了下。
男朋友？？？！！！！
男什么朋友？？
她可是高中生，谈什么，都不能谈恋爱。
司娇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句：“男朋友？”
“对啊，就是他呀。”小女孩指着方泽凡。
方泽凡僵住了，默默放下搭在司娇身上的手。
司娇则连连摆手，惊恐的眸子放大了两倍，语言系统混乱。
“小朋友，你搞错了，不对，我是高中生，不谈恋爱。”
“他确实是我朋友，不对不对，他不是我朋友，也不是我男朋友。”
世界静了。
好久，久到小女孩注意力已经在另一处，司娇默默补了句。
“但他确实是男的不错。”
小女孩扑闪着眼眸，不解地望着司娇。
司娇百口莫辩的嘴，越描越黑，忍不住向前再给她说道说道，被方泽凡拉住了。
“咱们身正不怕影斜。”
司娇退后了一步，鼻子郁闷哼了声，觉得这阳光都有罪，恶狠狠剜了方泽凡一眼。
“都怪你穿得成熟。”
“哎呦我……”方泽凡指了指小女孩又指了指自己，“都怪你今天穿了白色。”
司娇视线在自己白卫衣和方泽凡黑色长袖上来后扫了扫：“我今天肯定比你起得早。”
“我出来的时候，你还没出门呢。”
站在他们身后的付敞坤，皱眉问赵睿。
“他们俩这是干什么呢？”
赵睿捏了捏眼角：“吵架？”
付敞坤：“他们吵架都这么恶心了吗？”
司娇和方泽凡回头，异口同声：“你才恶心。”
换来的就是，作为旋转木马最后进场的人，剩的唯二马车被付敞坤和赵睿抢走了。
司娇和方泽凡挤在南瓜车上，看着前面的两个人拍着马屁股嘲笑他俩。
方泽凡长腿蜷在一起，微开双膝贴着司娇的。
司娇不自然撩了撩头发。
“海盗船玩不玩？”
“不玩。”方泽凡掏出手机，拍着前面俩人，“我想坐小火车。”
司娇这才看到远处来了辆小火车，还播放着“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默默翻了个白眼。
一趟很快就结束了。
手机铃声遍遍响起，直到付敞坤喊了句“谁的手机响”。
司娇才意识到，妈妈刚给她买的手机。
她还没有适应。
等到司娇挂断电话，四人已经站在冰淇淋小铺。
付敞坤问：“怎么了？”
“徐可然找我。”
赵睿循声抬头瞥了一眼司娇，又低头选口味。
方泽凡看到司娇手机，凑近：“买手机了？”
“嗯。”
付敞坤听到：“班长加个微信。”
司娇笑着摇摇头：“今天刚拿到，还没注册。”
“这样啊。”付敞坤失望垂下头。
“q.q有吧。”方泽凡问，“加个？”
司娇打开q.q，敲击键盘，输入了方泽凡报出的号码。
方泽凡又将赵睿和付敞坤推给了她。
末了补充。
“注册好了，将微信号发给我。”
司娇瞅了他一眼，咬了咬嘴唇，点进了他的空间。
为首的一条，是，运动会那天，配文。
还活着。
配了一张躺在床上打点滴的照片。
司娇有朱梓潇的好友，看到她名字时，大脑空了一下。
朱梓潇：怎么了，生病了？
方泽凡回复：没事。
朱梓潇：好的，注意身体。
方泽凡回复：嗯，谢谢。
狸狸的猫评论：把你爸我吓一跳。
方泽凡回复：几日不见忘记谁是爸了，儿子。
司娇又翻了下。
[学习]
配图咖啡厅照片。
朱梓潇：这么努力。
方泽凡回复：没办法，有人更努力。
朱梓潇：加油。
狸狸的猫：人家都是学习说在玩，你倒好，出去玩说在学习。
方泽凡回复：你怎么知道我不在学习。
狸狸的猫：你在咖啡厅学啊。
方泽凡回复：不可以吗？
狸狸的猫：别装了。
Lion：英语作业借我抄抄。
方泽凡回复：自己写，赵睿。
下一条。
KTV必唱，爱如潮水。
司娇顿住手指，在隐约的灯光中，方泽凡身后是模糊的自己。
另一张，是他截的大合照。
司娇坐在沙发上笑靥如花，身后方泽凡双手伏在沙发后背，淡笑看着镜头。
朱梓潇：歌很好听。
狸狸的猫：怎么看到了班长。
方泽凡回复：不小心拍到了。
方泽凡回复：破坏了我的构图。
Lion：蛋糕好吃吗？
方泽凡回复：看某人吃的挺开心的，你没来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