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高高竖起后,红绳玉珠垂在两侧,只见镜中人丰神俊朗、神采奕奕,一双深蓝的眼眸炯炯有神,长眉入鬓,显出些锐利。
桑厄休整一阵,精神饱满,身上换了一身干净的,中原服饰很是飘逸,脚上穿了一双靴子,正想出去看看这所谓望舒。
当年她执政之时,自西方莫河为界与东方互不干涉,几乎从未踏足彼此的领地。自醒来后,不断利用仅剩的力量窃取别人的记忆,她得知从前这东方国家多被男子篡权,如今唯有这方国土同是女领主,她颇有好感,想结交一番。
桑厄年少时候被贩卖为奴,被一个东方贵族女人救过一命。她教会桑厄杀人,教桑厄识字,也教会桑厄对权利的欲望。
她从中原来,高大的侍女骑马,她安然坐在板车上。
认真算起来,按照现在的时间线来看,三千年前后变化无穷,那会儿是母系社会,神明也是女神,母神。
其后大约千年后,逐渐被男神篡权,杀死了不少女神。
现在就是神权向人权让步,人间几乎已经没有仙人传说存在。
有个别公主,将军等智慧过人的女性,她们受够了压抑、流离失所的生活,她们从父亲家被推向夫家,最终她们抗争、悍然从父辈,母辈中争权。
所谓立嫡立长,周朝的长公主殿下却没有这份殊荣,帝王的一切都不属于她,继承人也不是她,她差点被送去草原和亲,奈何草原王被女儿杀死夺位,只好换成了她的三皇弟前去。
这位长公主,最终成了望舒的领主,她应当是位谋略过人、武力无双女人。
她从弟弟手中夺来权利,有猜测是政变,有猜测是皇帝秘密传位于她。对此民间传说众多,无从得知事情真相。
桑厄从前拥有莫河的力量,对抗周边国家,糅合一片一片国土,称为“曲阿”,如今三千年历史碾压而过,她从桑厄大帝成了个一无所有的人。
力量几乎无法唤醒,不知道是不是信仰变少,傀儡尸首无法利用,一片尸体只能放过,实在心疼。
她依旧记得尧女,就算记不得曲阿从前的文字,可是那个人教的一切,她都会死死记住。
桑厄站了起来,她看上去正值壮年,随着她站起身,到手握剑、大步走动,玄色宽袖甩动,猎猎生风,直让人生出黑云压顶一般的威迫,逼得人不敢直视。
关桐心中压抑,被她高大的影子压着不舒服,赶忙挪开几步。
又恐怕后院的关沉雪过来凑热闹。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
“娘亲?”随着一声呼喊,脚步声更加靠近。关桐心生绝望,她连忙道:“沉雪,你先去吃饭,不用叫我。”
“娘亲…”打开门的小少年俊秀修长,发丝一丝不苟的束起,以桃木簪之,含着浅浅的笑意,见屋内生人看着她,便冲众人温和的笑了一下,“是来了客人么?”
“沉雪!不可打扰娘亲,快去温书。”不多时,院子里又走来一名男子来,男子长发及腰,着青色衣裙,衣冠楚楚,那双眸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他看了一眼都是女人,立刻露出笑容,热情了些,他疑惑的看向桑厄,被那蓝眼睛炙热的盯了一眼,只觉得有几分可怖。
“额…沉雪,我们先去温书…明日…明日先生定会抽背…”他被骇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立刻找了借口,拉着关沉雪准备溜走,桑厄却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目光灼灼。
她做曲阿皇帝六十来年,什么都拥有过了,就有些寡味。
唯独对异域风情的美人向来有几分掠夺欲望,上位者对于喜欢的东西,只有一个目的:占有。
关桐震惊的看着她,害怕她对女儿不利,立刻拉走了女儿,关进后院,她急促道:“沉雪,乖,别出来。”
王小花有几分慌张,回头望着几人,最后目光定在桑厄肩膀处:“这位娘子…可是有什么需要买的么?我去给你拿!”
王小花刚要迈步,就被她捏住了手腕,握得生疼!又被拉了一把撞进女人怀里,被对方一只手紧紧拥着,挣扎不得,只见她笑吟吟低头道:“留步。”
卿鸠目瞪口呆,急切道:“前辈!你要做什么?”
绿珠嫌恶的盯着她,劝道:“前辈…这里是望舒,希望你能自重。”
桑厄面无表情向前几步,拥着怀里人坐在柔软的躺椅上,对着眼眶通红的关桐道:“你过来。”
“告诉我,这位美人多少肯割爱给我?”
关桐几乎丧失了分寸,与垂泪涕泣的王小花对视一眼,被他眼中的祈求恐惧灼伤一般移开。
“…额…他是内子…怎么能卖呢?”她磕磕绊绊道,心里只有被桑厄抱在腿上动弹不得的王小花,毕竟多年妻夫…
这一刻,又嫉妒又厌恶,不知怎么,竟有几分怨他出来卖弄风骚,害得她失去了尊严,颜面扫地。
桑厄突然展颜一笑:“这个给你。”
她婆娑了一下这美人的细腰,有些下流的握着他玉白的脖颈,按在自己胸膛上。
她指尖微动,一颗闪烁着光辉的玉珠递给了关桐,轻松道:“你看看,如何。”
四十来岁的女人,黝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意,她自小苦得久了,深觉诸事变幻无法掌控。现如刚觉得自己文曲星下凡,到了中年要发达了,却又遇到无法控制的事端,就莫名显出自己的无助。
就好像从前…家破人亡,一无所有的乞丐岁月。
她似乎是要接一个什么火炭似的,刚伸手,那珠子就自动弹到她手心里,凉丝丝的。
不——
她不想死,不想丢脸。
她若是把人给了她,不说别的,左领右舍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哪有女人卖男人求荣的?她也不敢让岳母动怒。当年是她主动入赘,也算是承了几分情,侥幸活下来。
她不由得双膝一软,差点就跪下了,可想起门后的女儿,眼前的几个人影,最终她求饶道:“能不能…放了他…我不要这珠子…”
一行滚烫的泪珠落下来,有道是女儿有泪不轻弹,今日是丢尽脸了。
忽然,吱呀——
碰!
她正要再说点什么,门被一股怪力推开,她循声望去,见到一个中年人牵着一个白色小马驹站在门口,雾蒙蒙的眼睛眨了眨:“我可是来得不巧了?”
她一身血迹斑斑,乌发乱七八糟的,衣服有几道口子。
关桐满心痛苦和怨怒瞬间烟消云散,她上前几步,扶住云缨道:“你来买衣服?”
就像是一出戏,被迫暂停,除了桑厄每个人脸都有些僵住。
云缨挣扎了一下,缓缓走进来:“前几日,有人来找你?”
桑厄突然看了一眼云缨,她窃取不到属于她的任何记忆和底细,她的力量第一次失效。
难道她也有什么莫名的力量,在干涉蒙蔽着她?
等等…她看见眼前空中浮现的这段提示,一段黑雾覆盖眼前:女娲山、伏羲仙宗派、魔道、是什么意思?
对这件事一无所知、窥探不到的她头疼的捂住眼睛,咬着牙忍着疼意。
云缨迷茫的看过来,一片纯黑色的东西蒙住了她的身躯:“这是什么?”
她扯了扯,扯散去的雾气刺得眼疼,她眨了一下、巨大的白光侵袭而来,眼睛水雾弥漫。
下一刻,她看见了一个高大的黑影朝她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