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半,我几乎是肌肉记忆地摸索出枕头边的随身听,打开音乐,让帕瓦罗蒂高唱《我的太阳》激醒我的脑子。手则在黑暗中伸向床沿,从床边的凳子捞起随意堆放的黄色运动服,拍了拍就往身上套。头发在拉链上卡了一下,熟练作战。
自救成功,音乐变成稍微温和一点的蓝色多瑙河河畔。于是允许自己倒回枕头犯懒两分钟。
第二个闹钟响了,脑袋发散了一下,就滴滴滴按着随身听的按键调到了传递爱与希望的魔法少女的片头曲。我扒拉开筑在旁边的书堆跳下床,一把拉开窗帘。精神抖擞!
蓝黑的天界线,红砖房和树木长着很多鸟。啊,飞过去一队了,加油啊。
洗脸,牙膏快用完了,用力挤。
鞋尖点了点地面,鞋带系紧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和地心引力斗争着开始奔跑。踩过一段影子,奔跑中短暂的滞空会让浑身肌肉都感到轻松,风很凉快,惊起草坪上有着蓝色尾羽的鸟。单肩书包会让跑步的节奏不太平衡,不过先去一趟学校放下就行了,暂时喀拉喀拉地颠簸着也没有关系。我看见不知道是谁家的红色T恤在空中翻滚,鲜艳地变换着视觉轮廓。
转过两个弯,碰到早餐铺的老板在前台盖蒸笼,白汽飘散出面食的香味。我用五十日元买了个超大多汁肉包,装在塑料袋里打算跑凉了再吃。
老板娘从后厨转出来叫住我,笑眯眯又给我塞了个鸡蛋,不肯收钱。
今晚烤一点蛋挞吧,明天送过来。
他们不是和食主义,收到我送的西点也很开心。
在快到学校的地方和笹川了平汇合了,他跑到我旁边,问起阿纲那天的炸团之举,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我浑身一凛:“报告,拒绝!”
白色的超新星看起来有些失落,试图挣扎,我冷酷无情地问他要不要分一半包子。
多汁大肉包确实够大,一人一半慢慢嚼着,爬了两层上下楼才吃完。
拳击社的大家慢慢到齐了,校门口开始人挤人。笹川了平擦擦嘴跑到队伍最前面,开始惯例极限打气,我们在人体少量的血液里发现了大量的鸡血!我深受感动,呱唧呱唧带头鼓掌。周围聊天的轻松的声音慢慢停止了,然后是整齐划一且斗志昂扬的回应,训练有素得能组织起地方防卫军队。
我走到队伍前面,感慨部长果然有大将风范。笹川了平果断回击,表扬我对士气的提升,我吗?
大家呼啦啦围上来对我一阵猛夸,救…救命!笹川哥!!
被部长大发慈悲拔出人群,姿势和狮子王里把小辛巴举起来加冕一样,总之双脚一定离地了。部员们笑嘻嘻看我的眼神和看到什么吉祥物的平成大叔一样,我原地蹦跶两下,大手一挥:“承蒙厚爱!但今天跑步2.5倍速啊,听口令——”
齐刷刷跑步,震地抖抖抖,我没去想象身后的风景,视线追着蝴蝶和树叶乱飞。
泽田宅的二楼没有亮灯,十有八九的没起床,我打个招呼脱离了大部队,边掏钥匙边向门口跑过去。
总觉得背后发出了超大声的欸——这样的听起来超可惜的声音。
我回过头,只看到朝气蓬勃笑着活动关节的部员们向我挥手。
我就扭过头继续开门,然后又听到了超级惋惜的欸——的合声。
转头,笹川了平疑惑地和我对视,眼神坚定得像要入日共。
只能……是我耳鸣了吧?
关上门的瞬间听到了一下子嘈杂起来的兄贵爆笑声。
“喂!”我面红耳赤打开门,“你们继续跑啦!”
幸运星今天一定高照在我头顶。我看见泽田纲吉房门的门缝中有星河淌出,就上前踩了一脚,那些星星和眼睛发出让人头晕目眩的笑声,用奇怪的语言组成意志,怂恿我直接推门进去,不必畏惧。我犹豫片刻,最终在那些星河闪动的光点和紫色河流中看到了用金色的锁链锁住的……变色龙?立刻下了决定。
“Reborn先生早上好!”我啪地推开门,路过尖叫纲,径直奔赴大头婴儿,“我来陪读啦!今天要做什么?”被他以奇怪的角度后空翻击打了,真了不起,好想学一下。
黑西装整齐得一丝不苟的Reborn忽略了我炙热的目光,淡定地继续对泽田纲吉说:“听说他们订了同一家餐厅的披萨,吃坏了肚子。*”
我拍拍衣服爬起来,问阿纲:“什么情况?”
棕色的孩子高速月读解释了一番,途中还穿插着Reborn神秘的服装表演。哦,哦呼?竹马君要成为排球少年了?!我瞬间肃然起敬,真诚地对他说:“今天的胖次要好好挑选才行呢。”
“不要添乱啦!我怎么可能上场!”他崩溃地控诉。我告诉他我一定会给他加油打气,他本就不多的理智更加崩盘了。
Reborn黑溜溜的眼睛好像某种甲虫或者黑曜石,以后贿赂或许可以考虑黑色水钻。我试图无视,但最后还是没忍住:“您需要眼药水吗?”
被毫不留情地吐槽了。
中午大家都在谈论排球大赛,激动得和考试周放假一样。我转着笔对着日程表冥思苦想,看见泽田纲吉被那些男生拜托时不自然又有些飘飘然的神情,就走过去把他从人堆里拖出来。没能让他双脚离地,真是遗憾。
“下午加油哦。”我让他整理下衣服,说起替补的事,“我超期待阿纲大放异彩。”他真的很好读懂,我满意地搓搓他的头发,回去继续梳理思路。如果Reborn 的目的是锻炼阿纲,应该不会让他习惯使用死气弹吧?把这些想法有条理地列成思维导图然后上贡给Reborn先生,两种可能,一种是他欣慰地让我成为他的关门弟子和左膀右臂,另一种可能是用枪托一下帽子,冷酷地说我知道得太多了然后一枪崩了我,我希望是第一种,但天不遂人意……真想成为超高校级别的幸运儿。
总之还是从我能做到的开始吧,我摁了下笔。
在泽田纲吉被Reborn击碎少年开外挂的梦想的同时,我完成了自己对于《黑手党首领培养与其青梅竹马在其中可实行的操作性》一著论文,有大半节课都在奋笔疾书,以至于老师频频向我欣慰地点头。
课堂笔记只能拜托京子了……是不是可以以补习的名义把她们约出来?好像不错,查一下最近的新电影吧。
一下课泽田纲吉就被同学们围住搬往了体育馆,总觉得和持田那小子比武招亲时很像,说不好他们是真心期待还是看热闹还是死马当活马医。他看我的眼神可以脑补出一出尔康和紫薇的大戏。我给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然后开始了我的Reborn搜寻大业。
他应该不会让阿纲一个人在那里被排球围殴吧,这可是正统王道热血番。
又被拳击社开道了呃啊啊啊!我我我是不是应该自己组建个极道组织什么的?
京子闪亮亮地挤到我身边:“阿纲最近很厉害,真是期待呢!”我看着她橙色的漂亮头发,忍不住碰了一下,嘴上不知道应了什么怪话。黑川花刚来就看见我被京子搂住胳膊后有些起飞的样子,叹着气把我们俩分开:“你们稍微减少一点学校的百合浓度吧。”
我顺势滚进她怀里:“母亲你是一位可靠又伟大的妇亲。”她看起来有些牙酸,只能把我拿起来,放到地上,脸扳向场馆中心。
一眼就能看到泽田纲吉欲哭无泪的星空,我擅自解读为“我都有点磕你们仨了”,于是满意地冲他咧开笑容。啊,挠着脖子别过脸去了。
棕毛真的好像那种爆破刺猬啊,不过是软的,所以是棕兔子?兔子……那京子是什么来着。
黑川花随手拽着我的银发编辫子,但没带皮筋。
笹川了平好像叫了我一声,说比赛开始了。我抱着档案袋突然清醒过来,视线忙在馆内寻找起那位家庭教师,要用枪的话,会是哪里?有直线距离的那种……
太矮了!啥都看不到!不过那边窗户上黑不拉几的反光的是什么啊。嗯?他是怎么上去的?!
震惊到错过阿纲爆衣了,好险没错过他空中飞人的接球名场面。不是,接球的部位不对吧,不对啊!
吓得我一低头穿过人群,百米冲刺来到二楼:“您确定没问题吗——!!那个地方有加固的对吧,不会有事吧?!”这真的很危险啊!
Reborn黑洞洞的眼睛眨了眨:“应该吧。”
那么就是没事了。想也是,不能真拿未来老大的下半生幸福做培养基金吧。
不能吧。
然而这一天的高潮还是在晚上的阿纲的房间里,Reborn拿着我的分析报告当着泽田纲吉的面大声朗诵的时刻。
“……综上所述,由于对孩子客观且正面的影响需求,作为有长期时间陪伴基础的可靠未成年的我有极大动机为培养西西里顶流黑手党做出贡献。听见没阿纲,你可要加油了。”
“我错了我不该背后揣测您的教学大纲师傅不要再念了啊啊啊!!”
脚趾抠出了一套芭比梦想城堡,今天的训练就到此为止吧。
呜呜,蜂蜜牛奶还是热乎乎的好喝。谢谢奈奈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