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归也觉得邹彦说的在理。
占内存的应用被删了几个,手机用着顺畅些,后面倒也没想着要卸载这款名为face-to-face的交友软件了。
一周下来,纪归下班后被拉去健身房两次,每次那位和他互关的肌肉帅哥都在,两人左右机子……挨着跑步,跑完对方又会贴心地给纪归递水。
邹彦在旁边看的是不动声色,内心暗自窃喜,就好像只要纪归给他一副舞狮道具,他能在大街上窜上几轮。
没过多少时候,肌肉帅哥给纪归发消息,想单独约人出去吃饭。
“呦呦呦。”
纪归还在邹彦车上,等绿灯期间,邹彦猛扎过来,和纪归挤脑袋,盯着他屏幕上的对话。
“小纪,你明天方便吗?我看到你公寓附近开了家新的料理店,听说味道很不错,如果可以的话,我过明天过去接你。”
邹彦读完,嘴角咧到太阳穴,“这哥太老套了哈哈哈哈,早上就问我你有啥忌口的,我说现在请吃饭有啥意思,他在那儿支吾半天,结果还是叫你下馆子。”
纪归哑然,提醒邹彦好好开车,低头编辑消息,说明天有安排了,委婉道谢拒绝。
邹彦就算带个眼镜框,也不影响他斜眼瞟纪归手机,问:“你有什么安排?”
他思忖半晌,现在纪归除了每天花半小时下楼遛狗,要么就呆在工作室对接这段时间纷至沓来的客户。
生活几乎是两点一线,有规律的很。
说忙倒确实忙,但纪归效率高,工作起来像不要命,两天的工作量他一天就能结束,堪比阅卷机器。
纪归按灭手机,抬眸往后视镜一瞥,初一趴在后坐安静地吐舌头。
纪归缓道:“我去工作室加班,把下周的工作安排一下。”
邹彦佩服了。
车停在楼下,给狗带上牵引绳下车,邹彦赶着去喝酒,纪归转头就瞥见一点车尾灯消失在尽头。
他牵狗往楼道里面走,石砖铺成的路边,竖一个凸面镜,照射出不远处,转弯道的玉兰树下,停有一辆通体亮黑的商务车。
纪归脚步顿住,捏绳的指头一紧,随即侧脸,余光很快地往那儿瞄去。
——化成灰他都知道车子旁边伫的人是谁。
“初一快走。”
纪归从口袋翻出门禁卡,但脚边原本紧贴他走的白棉花没听懂纪归的指令,摇尾巴兴奋地叼起绳,拽人往相反的地方跑。
是以为纪归要带自己出去玩。
滴滴一声单元大门解锁,纪归手上用点劲将狗拖回来,俯身要抱初一进门。
“纪归。”
圈着初一脖颈的牵引绳被一股力绊住,狗脑袋滞在半空中,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吓得喉间呜咽。
狗被惊到了,狗主人倒是淡定,将被握住的一截绳扯回,拉开大门转身就要进去。
“我来还东西。”
闻言,纪归难得脑袋出现一瞬空白,思绪极快地带过龚淮屿家的各个房间角落,想自己离开前还落了什么。
纪归想不出来。
就算有,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直接丢了便好,这么大老远来找自己一趟,他不嫌烦,纪归嫌烦。
于是,纪归也是这么说的:“你扔了吧。”
说完,他与龚淮屿视线很缓慢对视几秒,又移开。
龚淮屿下巴冒出了点青胡渣,眸光也没往常那么锋利了,连带着眉宇间的孤冷也消磨些许。
龚淮屿向来一丝不苟,这样子跑来他这儿,倒有点装可怜的意味。
纪归被自己想法逗笑,伸手去推,想将人推出去,把大门和上。不料,人倒是推出去了,但是门关不了。
纪归蹙眉,低头见龚淮屿穿黑皮鞋的右脚抵在门缝中,就被这么用力夹在中间,光滑鞋面已经有些变形。
后者冷淡的模样,好像一点感觉不到疼。
龚淮屿低头,眸光落在纪归白挺的鼻梁上,那边其实有个很浅的小痣。
纪归皮肤白,平时素颜在家的时候,那颗浅咖色的痣会被衬得很明显,但是现在他带了点底妆,龚淮屿只能凭着印象,视线落在纪归鼻侧位置。
感受到纪归的视线,龚淮屿收回眼,垂眸直视纪归。
“很重要的东西,我放车里了,跟我过去取。”
纪归眉梢皱得更紧了,耐着性子重复:“不用了,你直接扔了吧。”
他连问都不想问到底是什么东西。
初一在怀里很安静,这么小的狗都能察觉出气氛不对劲,尾巴夹在股间,提溜一双黑曜石圆眼畏畏缩缩看纪归。
倏然,四周传来的警报声将初一吓得一颤。
纪归这才朝怀里看去,他将狗安抚着顺毛,跟与自己僵持了快一分钟的龚淮屿,开口:“你拿过来给我吧,大门已经报警了,再不关上等会儿保安来了。”
“关上你会给我开门吗。”
当然不会。
龚淮屿知道,今天只要让这扇门合上了,纪归就会毫不犹豫地消失在自己面前。那他在楼下守的三小时,也就前功尽弃了。
龚淮屿道:“拿给你我就走,公司还有事需要赶回去。”
要么是保安来,要么是他出去。二选一,纪归思忖片刻,还是选择了后者。
做人留余地。纪归边走边想,把不相干的叫来掺和他们之间的事,总归是不好看的。
两人一前一后,中间卡着初一。
这小狗崽不长记性,方才还怕得打颤,现在又以为纪归要带他出去玩了,吐舌头,尾巴一摇一晃。
“你养狗了?”
纪归没听见一样,目光落在初一白毛上,想等会儿回家要把狗爪子擦干净了。
前天初一在泥地里乱窜,回家遭殃的是地板和他的腰,拖了一小时地,才把爪印彻底弄干净。
没得到回答,前面的人安静了,皮鞋踩在地上发出轻微声响,纪归数着调子,竟是跟初一的步调有几次不谋而合。
龚淮屿是狗。纪归突然这么想。
旋即,他摇了摇脑袋,发呆回魂一般,看了眼龚淮屿的背影。
奥迪没熄火,连钥匙还安稳地插着。
龚淮屿知分寸,问完那句话,没有应答便缄口不言。他拉开车门,从车座上拿过一个白色盒子,长方形,厚度较薄。
纪归站定在两步之外,看他弯腰,转身,将手里的盒子递过来。
他好像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
龚淮屿说:“你落下了,物归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