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总,今天的city walk我不能跟了,您派别的记者去行吗?”
黎遇发烧刚好,还要在家歇一天,林锦舒则是不想再见祁越渊。
赵总监从文件中抬起头来。
“我记得昨天是你做的采访,今天还是你跟吧。”
真要命。
“赵总您看,我一个跑交通口的记者,实在是,不太适合搞文娱……”
“哪有,你呀,就是太谦虚了,我看你昨天稿子就写得很好。”
“这个……其实我今天,有点,咳咳,有点感冒了。”
林锦舒不自然地咳了两声,“昨天去看黎遇,大概是被她传染了。”
赵总监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既然不舒服,那你今天别外出了,我跟对方经纪公司说一下,换别人采。”
走出总监办公室,林锦舒长出一口气。
电脑屏幕上,“小仙女茶话会”群聊的头像闪动着,林锦舒点开,是办公室的“大管家”卢鹏程在闲聊。
“我昨晚闲着没事,给姐姐们都推了下塔罗牌。”
“锦姐你最近红鸾星动,要走桃花运了。”
林锦舒回了个翻白眼的表情包。
黎遇回复,“程程你这次算得挺准啊!”
卢鹏程秒回,“什么八卦,遇姐快讲,我要听我要听!”
林锦舒咬牙@黎遇,“胡说八道什么!”
黎遇立刻回,“呵呵,我瞎说的,小舒对男人没兴趣,只想搞钱。”
卢鹏程发了个怀疑的表情。
正在这时,赵总监叫她。
“锦舒啊,那个明星叫祁什么的,也感冒了,city walk 可以往后延,等你好了再一起去拍。”
天下竟有这样凑巧的事?
林锦舒正疑惑,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祁越渊发来一条微信。
“你不去,感冒好不了。”
他猜到她是装得?也假装感冒来反击?
林锦舒看着这条简短的信息,把手机攥紧。
不能气,不能气。
工作就是工作,要跟私人感情分开。
转身敲门进了总监室。
“赵总,那个,我刚吃了药,觉得自己还能坚持,要不,我再问问对方经纪人,今天能拍不。早点拍完,早点结束任务。”
“也好,你来统筹吧。”
十点半,双方按照之前的约定,准时在N城的护城河边碰头。
这边是林锦舒带一名摄像记者,那边是祁越渊和经纪人刘尔豹。
N城处在南北方交界的地带,城市景观既有北方的恢弘大气,又有南方的温柔婉约,明清时代留下的一段老城墙,伴着据说有数百年历史的护城河,成为近年来旅游打卡的一处网红景点。
他们的第一站,就是在护城河边慢走、闲逛,力图拍出古城韵味,享受慢时光。
祁越渊穿蓝色休闲工装夹克,配灰色牛仔裤,闲倚在护城河的栏杆旁,越发显得肩宽腿长,潇洒恣意。
为防被人认出来,他带着鸭舌帽和墨镜。
摄像记者张晓天打趣,“你俩穿得倒好似情侣,蓝色系上衣,配灰色鸭舌帽。”
林锦舒当即扯下帽子,塞到背包里。
“天哥你可别瞎说,这是明星,我可不想被疯狂粉丝寄刀片。”
两人说说笑笑走近,到了祁越渊面前,林锦舒的表情一变,礼貌、客气、又疏离。
祁越渊冷眼看着她这番变化,唇边扯出一抹讥笑。
她倒是变脸变得快。
祁越渊以普通游客的身份,在护城河边漫步,吃了河边小摊卖得梅花糕,尝了N城特产水豆腐羹,又在一个卖扇子的摊上买了把折扇,叫人题了字。
最后一个点,是在一家传承了百年的面馆吃面。
卖面的窗口很小,没有座位,且一天限量100份,即便如此,还是有人慕名而来甘心排队。
好在今天是工作日,人不多。
排到他们的时候,祁越渊要了四份。
先给了摄像记者张晓天,说一声辛苦了,又给了经纪人刘尔豹,心明眼亮的老板娘看出,第三份是给林锦舒的,问道,
“有忌口吗?”
“不要香菜。”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林锦舒惊愕得抬头,祁越渊也正在看她。
他的唇角微微抿起,墨镜遮住了眼底情绪。
林锦舒慌忙别开眼,伸手去接面。
他竟然还记得她的口味。
一时心中五味杂陈,一碗面吃到最后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吃完面,刘尔豹提议喝杯奶茶,买奶茶时,他问林锦舒的口味,林锦舒犹豫了一下,勉强道,“茉莉奶绿吧,不另外加糖。”
她不喜欢喝茶,可附近没有咖啡,她不想因这点小事耽误大家的进度。
祁越渊皱眉走开,过了一会,拎着一杯咖啡放到她身边。
“给我的?”
林锦舒指指自己。
祁越渊点头。
她拿起纸杯,见标签上印着“瑰夏中杯热无糖无奶”。
一道熟悉的娇嗔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不是瑰夏浅烘,我不喝的。”
手指轻轻抖了一下。
耳边传来一道声音,“人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现在倒是变了很多。”
“也懂得委屈自己了。”
语气中满满都是嘲讽。
林锦舒呵呵干笑两声,不接话。
真奇怪,新买的运动鞋上午还好好的,下午竟然开始磨脚。
抱着忍一忍就过去的想法,她一直没吭声。
下午行程紧,去完琉璃泉,还要去一家非遗蓝染老店。
这家老店藏在老城区,曲折窄小的巷子里,铺满磨得光滑的石板路,行走其间,有时光倒流之感。
右脚后跟钻心地疼,林锦舒环顾四周,竟没看见一家便利店。
算了,再忍一忍吧。
她试着将身体重心放在左腿上,右腿尽量少使力,疼痛倒是缓解了一些,步速也慢下来。
还好祁越渊像是对老巷子感兴趣,时不时停下来看看老旧屋檐,她才勉强跟上。
这家蓝染老店已传承四百年,代代传女不传男,若是没生出女儿,就从外头领养或过继一个。
如今的传承人是第21代,名叫郑绣月。
“小姑娘,你看这块布多衬你,你长得白,模样又好,很适合穿我们的蓝染衣服,特别有典雅的古韵。”
郑绣月拿一块蓝染布在她身上比划,目光里的赞赏不似作伪。
二十七岁还被叫小姑娘,林锦舒有些羞赧,“我二十七了,也不是什么小姑娘了。”
郑绣月睁大眼睛,“皮肤这样细白,我以为你不过二十二岁。”
林锦舒笑一笑,她仍然不习惯说太多寒暄的话。
指下的布料有凸起的暗纹,细致的针脚全是郑绣月手缝,她一向喜欢蓝色,这用植物染成的蓝古朴雅致,她的确心动。
瞟一眼标签,心中骇然,单这一块布就要888,再加上手工费,一件衣服要上千,抵得她八分之一工资。
遂把布放下,笑着对老板说,“今天采访赶时间,改天有空了,我来找您定做。”
改天,自然是托词,约等于不来。
老板迎来送往惯了,自然明白,笑得越发灿烂,“自然,自然,欢迎林记者随时过来。”
说话间,祁越渊已经换了一身蓝染长衫出来,手里拿一把白色折扇,端坐在书桌旁。
好一个清雅俊朗的古代公子。
摄像记者比一个OK的手势,开始拍摄。
林锦舒站在镜头外,看他伸手从笔架上取下一支毛笔,在宣纸上作画。
配合满屋古色古香的家具,此情此景,仿佛一秒穿越到古代。
“小舒,小舒。”
有人在叫她,林锦舒回头,是摄像记者,告诉她室内拍摄结束了,要移去室外。
镜头下的祁越渊,和镜头外完全不同,会根据情境给出不同的饱满情绪。
真奇怪,六年前,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祁越渊有天会成为明星,成为演员。
不过,她更想不到自己会做一名记者。
世事变幻,白云苍狗,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