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灯光昏暗,两人面对面没有说话,耳边只有变频空调运转的声音,芝姐翘着二郎腿,坐在床沿。
黑暗中,他的瞳孔扩大,澄澈却深邃,就像圣湖的水。白净无暇的皮肤配上那副骨相,宛若艺术品。
好干净。她脑海里浮现这个词。
芝姐被吸引住了,不自觉伸手抚摸。
当那张滚烫肥厚的掌触碰时,他睫毛颤抖,下意识侧头想躲,却还是忍住了。
他害怕被芝姐发现内心的抗拒,显得不太敬业,赶紧解开衬衫扣子,一颗接着一颗。
芝姐看他猴急的样,颇为满意,自己真是魅力不减当年。
他的肩是很男人的肩,又平又宽,末端是接近90度的直角,很有安全感的大骨架。但皮肤却是白皙细嫩的,没有大块的肌肉,薄薄地挂在骨架上。
有一种很特殊的反差,坚硬的破碎感。
美人就是这样,无论何时都是美的。哪怕他在轮椅上,再没有186的挺拔背影,没有翘臀,没有结实的肌肉,可当他挺直背坐在那看着你,骨子里透出的气质,就会让人挪不开眼。
布料越脱越少,赤馃的身体慢慢显露,他的每一处都那么美,那么诱人。
芝姐沉溺其中,脸上浮着笑容。
这个过程就像拆礼物一样。
陶也整个人都很静,麻木得如死物,没有失落、没有痛苦、没有自怜自艾,他只是机械地完成一项工作。
当他脱到大腿时,听见女人尖锐的叫喊:“停!”
芝姐震惊,看着他的下身,明显与常人不同,胯、骨盆和大腿,都瘦得畸形,肌肉都萎缩了,只剩松垮的皮肉挂在骨头上。是病态的。和漂亮的上半截形成明显反差。
她的欲望瞬间被击散了,嫌弃地挡住眼睛,喊道:“穿上!别让我恶心。”
这和她想象的轮椅帅哥不太一样,毕竟在影视剧里,男主有漂亮的脸蛋,挺拔的腰,一双匀称修长的长腿,只不过乖乖坐在轮椅里,其他与常人无异。
可看到陶也裤子里那双瘫腿,她才意识到,现实要残酷得多。
房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芝姐闭着眼,还没从刚才的冲击中缓过来。
“怪我,吓着你了。要是不喜欢,咱可以换个项目。”还是陶也先打破尴尬,温柔地说,轻轻捧起她的脚,像往常一样做着按摩。
“你长这么漂亮,要是不瘫该多好。”她缓过神来,感慨着。
那个眼神就像在看一件摔碎的瓷器,冷漠地惋惜着,只觉它失去了原有的价值。
“我今天就是找你来做的。”芝姐期待半天,结果整这一出,心里难免不爽,说得很清楚,“既然做不成,钱你是一分拿不到的。”
陶也其实想过这种结果。他每天都能看见自己残疾的下身,丑陋又畸形,甚至连自己都不愿多看,还有谁能接受?
今天来卖,实在是因为走投无路了。明知自己烂货一个,厚着脸皮也要上。只想赌一把。
赌赢了,钱到手了,黄朗就有救了。
“没关系,”他语气温和,低头做着手上的活,笑着说,“姐那么远来辛苦了,我给姐捏捏脚,不用钱。”
芝姐听完挑挑眉,别人听到没钱,那翻脸比翻书还快。这小子服务态度倒是不错,不仅没挂脸,还哄得她心里舒坦。
她把脚抬起,踩在赤馃的胸上,缓缓道:“你不是很缺钱吗?”
陶也垂着眼帘,声音轻轻的:“我吃饭都靠姐姐养着的,再缺钱,也不能坏了您的兴致。”
“真乖,姐就喜欢你这样的。”她往那粉红的点蹭了蹭,用脚趾挑逗着,边享受着边欣赏陶也那张漂亮脸蛋,灵光一闪,“你要一万八是吧?要么我借你。一年期,无利率。只要你听话,晚点还也可以。”
虽然做不了,但芝姐明显是喜欢陶也的,这小子嘴甜,逗也不生气。花一万八玩一年,也很划算,相当于“长期持有”了。
“真的,太谢谢姐了!”听到这句,他眼里都有了光,抬头望着芝姐,扑闪扑闪那双大眼睛露出满满感激之情,就差没掉眼泪了。
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陶也在情绪价值这块一直给的很到位,芝姐就喜欢他这点。
陶也低头捧起那只肥圆肥圆脚,往自己左胸上放,笑眼盈盈:“别光踩一处,这边姐也宠幸下呗。”
“美得你!”芝姐夸张地娇嗔道,陶也这招显然很受用,她心里爽着呢,嘴上嘀咕,“也不知道是谁占便宜。”
......
“轰隆——”一道闪电劈开夜空,宛若白昼。
六月的天就跟漏了似的,雨哗哗地下个没完。
城中村的路面坑坑哇哇的,轮椅被颠得左摇右晃,陶也用双手稳住轮子,用力向前推,走得艰难。
每次转动轮圈,雨伞都顺着往下一滑,陶也腾不开手,只能歪着脖子,用头和肩膀夹住。
边推轮椅边打伞本就不便,更何况今天雨下得特大,又走这烂路,陶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免得自己重心一歪整个人摔翻在地。
裤脚被溅得满是泥点,鞋也打湿完了,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一心奔向“余哥小卖部”,怀里揣着厚厚一沓红票子,上面残留的女士香水味还没散去。
等不到明早九点了,黄朗那声呐喊已经把陶也的心抓烂了,他现在就要去赎人。
雨夜朦胧,靠着头顶微弱的路灯,陶也看见了“余哥小卖”四个字,前面那个巷子右拐就到了。
突然,轮椅转不动了。
陶也回头看,一个高壮的男人站在他身后,双手死死握住轮椅把手,居高临下看着他,说道:“你来早了。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见到他吗?”
“放人。”陶也冷冷道,眼神锐利,虽坐在轮椅上,身受限制,却丝毫不见畏惧。
“我们老大派我来问你,钱带够了吗?”男人绕到陶也身前,歪嘴笑得贱兮兮的,“三万二,那是他押上一只眼睛的价钱。想赎完整的人,八万。”
“你敢动他一下,我明天就让你妈给你收尸。”陶也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平静又坚定,仿佛阐述一个事实。
“你他马的个死瘫子!”男人怒了,掀了陶也的伞,一把握住他的脖子,吼道,“好啊,这么欠是吧?!来啊,把他手也打断,做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故意伤害致人重残,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陶也被掐得呼吸困难,每个字都是从喉咙的缝隙间挤出来的,眼白也因充血变得通红。
“哟,”男人歪嘴笑,阴阳怪气高声道,“他还想告我们啊哈哈哈!你当你是谁呢!”
“我是律师,”陶也脸憋得发紫,气若游丝,眼神却如刀般尖锐,“上法庭对你们没好处。”
见这瘫子半死不活的样,男人怕真把他弄断气了,松了手。
陶也整个人一软跌坐回轮椅,大口喘气。
他伸手拍拍陶也的脸,瞪圆了眼吼道,唾沫横飞:“想送我们进监狱?告诉你我们这每个人都进过三回了。玩呢!”
“你觉得只是蹲监狱这么简单吗?等法院查起来,你们做得那些破事都会一桩桩被扯起来,”陶也勾起一个深邃的笑容,缓缓道,“包括,你们的资金来源。”
他抓住了对方的命门,干这勾当的,背后的资金链可不干净。
“你说什么!”那人被打到了七寸,身后摸向腰间的刀。
“今晚两点我回不去律所,我的同事会立刻报警,三分钟后警察就会赶到这。”陶也一动不动,直视他,冷静道。
这是一场押上性命的豪赌。
实际上他的身后空无一物,孤立无援,所有的沉稳和底气,都来自那颗强大的心脏。
他瘫坐在轮椅上,薄薄的一片,雨水仿佛能把他从外到里浸透了。
这样脆弱的人,只要轻轻一捏就碎了。
可那双眼睛却那么倔,是生命里“陶也”二字的分量,哪怕被困在残疾的躯体里,可那个灵魂,从来就如松柏般刚毅,坚硬而直挺。
男人握着刀的手在颤抖,许久,终于还是松开了。
他咬牙切齿,狠狠道:“你想怎么样!”
“按原来的约定,三万二,放人。”陶也看着他的眼睛,坚定道。
“操他马的,小黑,放人!”男人啐了口唾沫,朝屋里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