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游记是有好几册?”
翠屏想了一下,“也许是有吧,我觉得这么厚的都是该有的,只是当时我跟小木子去要,那店家非说没有!”
蓉儿:“那下回给咱们殿下多买类似书籍,也不差这一册。”
燕元嘉摇头:“不一样的。”
“殿下,这本《正修游记》确实不是仅有一册。”
燕元嘉来了精神,“哦?”
那太监说得起劲,“您手上的也仅是正修先生的一路之行而已,其中他还去过更多地方,有过更多见闻,只是未曾流出,就没有人临摹印刷了。”
“倒是可惜。”
她还想趁机,看看大齐周边小国的具体情况呢。
大齐在历史上虽有名,但大齐最终留下来的王朝就只有沙漠中心一点博物馆展览而已,但能在沙漠单独弄一个展览,规模虽不大,也是难得了。几百年文明古国,就这样神秘消失,所以流出的都是野史,既真又假,她根本无法分辨。即便是旅游的时候,她都怀疑过这个国家是否真实存在。
梦幻一般的帝国,几百年后消失得如同被诅咒一般,被沙漠焚尸灭迹。
“殿下若是实在感兴趣,可以向一人请教。”权二道。
“谁?”
“曾经的战神后继之人、娄明臣、”
这个人啊,燕元嘉与他只有两次见面,一是那日晚宴她对他印象不好。二是送征大典,当时热血男儿满腔热血,是值得钦佩的。
“娄将军踏雪飞燕,携刀枪直入,这么些年,哪些地方没有去过?”权二越说越激动,看得出来他在极力讨好新主子。
算了,燕元嘉并不想从此人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娄明臣不简单,更不好惹。
看得出来她没有兴趣,权二又道,“或者殿下向正修先生相借。”
“……或者?”燕元嘉潜意识觉得那人该是天涯游士,不然就是已经死了的古人。
“哪家人?”
权二:“如今大齐御史崔名斛,字正修,民间传为正修先生。”
燕元嘉突然想把书扔了,若是宁宜公主看到她捧着一个“正修”先生,那还了得。
“嗯,本宫知道了。”
殿内伺候的几个宫婢都退了下去,良久,她眯眼,发现有人给自己盖了毯子,于是起身,准备往床上小憩一会儿,“你也下去吧。”
“殿下……”
“有事?”
“您还未曾给奴才赐名。”
燕元嘉声色悠然,随意又懒散。
“赐什么、继续叫权二。”
“是。”
好记是一方面,其实她不喜帝王的几个赐名。
仅此而已。
-
慈仁宫。
太后手上拿着剪刀在给陶瓷内的盆景修剪。
“母后凡事总是亲力亲为。”
燕玉宇手中拿着一把扇子,用料工艺都满是异域风情。
“我儿怎么有时间闲来本宫处?”
燕玉宇并没有回答,而是向前一步,捏在手中一根枝条,放在鼻尖嗅了嗅,“只是儿臣奇怪,桂花本就是越满盈越好,还可修剪?”
赵太后温和声道,“都识桂花香罢了,作为赏物,不修则乱。”
燕玉宇:“母后,可有见元明了?”
“元明该是在宫内那个姊妹殿里吧,”赵太后也不太确定道,“景如,说来…明儿有些日子没来哀家这慈仁宫了吧。”
景如道:“回娘娘,是有月余了。”
“这时间也太久了,”太后也有些起疑,就是燕元明再贪玩,总归是十日之内必来一趟的,她可是赵皇后亲自抚养的,最是黏人。
“宇儿找元明何事?”
“儿子也许久没能见到妹妹了,想着您这里能见到呢。”
“亲妹妹,怎的还拐弯抹角的,”赵太后巴不得皇帝能来看看自己,以为是他故意为之,便没有当回事,“宏公公,去宁华殿请了公主来。”
“是。”
-
燕玉宇坐在太后宫内的花园内赏景,嘴角不由扬起等着后续,等的时间久了些,他也没有任何不耐烦,一杯杯品茶,甚是闲情雅致。
“母后宫内的青竹茶更淡雅些。”他平日为了提升,多半茶多稍稍偏浓,今日偶然一品,果然别具一格。
赵太后皱着眉听身边宏公公来报。
“怎的用了这么久来?”
宏公公小心地跪着,将头埋下,“禀娘娘,奴才去的时候,殿下并未在宫内,但……奴才多次询问公主殿内的镯儿等人,得知消息,殿下已经有月余未在府内了。”
面对皇帝跟太后,宏公公胆战心惊,宁宜公主最受宠,要是有个什么闪失……
太后摆弄的桂花盆景差点落地,她震怒,“宁华宫的人都给哀家叫来。”
很快,慈仁宫内乌泱泱跪满了人。
宫女太监跪了一地,甚至吓得浑身都在颤抖。
“我们…我们殿下说…是去青州……”宁宜公主身边的小丫鬟之前也经历过这样一次时刻,那次是元嘉公主拉着宁宜公主前去赵太尉府内,两人还住下了,“殿下带了风大人。”
这是太后给她的侍卫,名为风,武功高强。
“和谁一起去的?”景如姑姑试探地看了一眼赵太后脸色不好,于是替她说道,“好在有风大人在。”
她这一问,所有的人都以为是跟燕元嘉一同前去的,甚至都以为是燕元嘉蛊惑的。
别看赵太后如今待见燕元嘉几面,其实,这宫内真的瞧得住她的,也是寥寥。
“青州是个好地方,”燕玉宇还嫌事不大,“母后,儿子想到还有奏折未看,先不叨扰了。”
赵太后这个时候,哪里有心情搭理他。
“去把元嘉公主请来。”
燕玉宇脚步一顿,恢复行进。
“回娘娘,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宏公公早就料到,所以去宁华宫请公主的时候,就让跟着的小太监转去了叫了元嘉公主。
-
燕玉宇人已到了四方亭处,却停了下来。
任福看出原因,开口道,“陛下若是担心公主,不如听听元嘉公主所说吧。”
宫内所有人都认为,燕元嘉必然知道,哪怕她没有一同前去,也绝对脱不了关系。
随即。
身着龙袍之人转身,折返回去。
任福心道,还是自己懂陛下。
-
燕元嘉跪在地上,因为来得及,她身子又总是软弱一些,现在还在喘息。
“公主您就赶紧告诉太后娘娘吧,”宏公公催促道,“您怎么忍心让娘娘这般担心。”
“元嘉深知母后念元明皇姐心之恳切,只是,元嘉数月都未曾出宫门,未能陪在公主身边,并不知公主在何处。”
她说的时候也是泪眼摩挲,看着楚楚可怜,让人觉得实在是冤枉。
没有办法,原身知道,自己哭出来,有时候比受宠的嫡公主燕元明在太后这里还管正,所以小时候,对着镜子练习了好久怎么哭才柔弱,倒是她现在泪眼发达,一点情绪波动,就会毫不费力哭出来。
“数月不出宫门?”赵太后觉得有问题。
为了打消她的疑虑,“元嘉大概知晓公主缘何前去青州,”她认真道,“儿臣愿意去青州将元明皇姐安然护送回来。”
青州有谁,她知道。
无非一个崔名斛。
“是何原因,让她敢大了胆子孤身去那么远的地方?”
赵太后没有先前的温柔,将手重重拍落在桌子上。
不知何时来到的燕玉宇。
听到她提起青州之人,心中突然一股杀意。
燕玉宇:“母后,朕会派人去寻宁宜回宫,您可放心。”
她差点坏了自己的计划。
赵太后神色缓和了一些,但也依旧带着怒气,“母后替胡闹的明儿谢谢皇帝了。”
她相信帝王的手段跟实力,以及他在大齐养着的这些眼线。所以燕玉宇既然应下出手,宁宜公主就绝对安全。
“儿臣与皇妹兄妹情深,不舍她受屈。”
燕元嘉抬头,正与他对视。
这一眼,慌乱躲过。
燕玉宇丝毫都没有改变对她的态度,一贯的鄙夷,其实更多的是漠视。
刚刚,那燕元嘉不仅差点毁了他的计划,也差点提到崔名斛。
崔家虽世代文史,家清门洁,虽不是掌权在手,但也算有才能,她那个名字一旦出了口,这个人就危险了,太后不会让一个宁宜公主痴迷之人存在,如是可以,那么崔名对自己,也就没有多大用处了。
若今日她话出口,倒是替别人做了一件好事。
回想这些年的桩桩件件。
竟有太多的“阴差阳错”了。
会跟她的身份有关吗?
留下那句太后安心的承诺,燕玉宇转身离开。
他走到慈宁宫门口。
就听到一句,“身为手足,既然没有看护好姊妹,就在此处请罪吧。”
太后说完,就被景如姑姑扶着进了屋内,折腾了大半天,身子也该乏了。
“元嘉谢母后。”
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背后已经湿了大片,如今就有些支撑不住。
太后爱养花,听闻泗郡出青石,鹅卵石上长了青苔,甚是意境,所以常郡公就差人送了些来。
此刻她腿下压着的,正是这些青石块。
金线龙纹锦袍在阳光下无比耀眼,燕玉宇抬头,正当午后,烈日而下,出来一会儿,额头竟隐约冒汗。都说是秋日光芒如老虎,热得想吃人。年少还是太子的时候,燕元嘉就花言巧语骗燕元明在赵府留宿,那时也是在皇后寝宫外跪了一日……想到她那纤细…柔弱不禁…风的丧气模样,燕玉宇失控地不自觉想到那晚……忍不住心中道一句活该。
随后快步离去,甚是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