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得之可得天下?
这个时节,中州会出现一个命师,天意所归?那这个人能不能……是我?
罗莫心跳加速,但很快,笑容逐渐消失。
偈言说的是及冠之年,二十岁左右,肯定不可能是他。
那也不能是祝卿安!
他瞬间警惕,难道真的……不不不可能,怎么可能有这么精准的偈言,他也没觉得祝卿安有多厉害,这个人是谁都不能是祝卿安!
他开始动小心思,左右引领流言的方向,坚决阻止更多人知道祝卿安,并极尽抹黑之能,反正祝卿安自己,也没明确表露过是命师不是?
南朝特遣团这里,他并不担心,这群人本来就信他,一群废物,他能从这里套到消息,就能左右这个消息走向,话术都不用怎么想。
中州侯这里,多少顾及名声,特遣团掳来的人,清查后放了大部分,小部分未查完的,也给予正常吃喝待遇,作为这些人里的人,想搞点小动作也很方便。
若中州侯真的被蛊惑,认为祝卿安就是这个人,得了便宜,肯定也不会往外说,告诉别人来抢,祝卿安自己又惫懒,从头至尾没有把名声打出去的想法,他操作点事,岂不是手到擒来?
罗莫暗里各种上蹿下跳,引导暗示,外面传言越来越离谱,说是好似有人曾在城郊青山见过这位天选命师,打过招呼,得了批命,满面感动,涕泪横流叩拜,目送年轻命师往西边走了种种。
越来越多人开始相信这个流言。
祝卿安也跟着吃瓜,吃的不亦乐乎。
他并不觉得这个偈言说的是自己,甚至不觉得真有这个偈言,而今朝廷形势,阴招处处,没准就是编来撩动人心的。
风口浪尖麻烦多,他一点都不想卷进去,不但不管罗莫的抹黑,还非常放任,甚至亲自添砖加瓦。
萧无咎和白子垣本想处理这个罗莫,没想到人竟还有这般用途,做事比他们亲自下场效果不要好太多,祝卿安也乐的玩,就先纵着,暂时没动。
然而这两天宅子里人太多,鱼龙混杂,谁的人都有,大家未必都知道天命命师的事,可机灵点的,难免会嗅到点别的味——这祝卿安,是不是萧无咎弱点?
没人知道这少年是从哪冒出来的,笑起来如阳光灿烂温暖,眸底似映璀璨星繁,蕴满天地灵气,漂亮的不像话,可好看的人常有,若想找,世间哪种气质的美人找不到?中州侯在外有很多传言,唯独与‘色’沾边的,一丁点没有。
可现在的中州侯无心恋战,不在外面打城池,反而在这里同一个漂亮少年纠缠,二人同时出现时,看过去的眼神一点都不清白,听说还总夜里去捉人回他房间睡觉……
这可是个大消息!
不确定的话……试试不就行了?
萧无咎不好惹,没人愿意摸老虎屁股,可老虎屁股就在眼前,难得的机会,错过可没下回了。
于是暗夜里,有人潜行,靠近萧无咎房间。
祝卿安搂着被子睡得正香,好像做了什么美妙的梦,唇角微扬,睡颜乖甜。
萧无咎无声起身,抄起床边的鎏银长戟,开门走出房间,轻轻关上。
一个招呼没打,照面就杀了门前最近的人。
一场血腥屠杀,自此开启。
都没等白子垣往上冲。
小白龙遗憾,小白龙叹息。
你说你们惹他干什么?本来可以玩几天再死的,现在坏菜了吧?
说归说叹归叹,他轻灵一跃,加入了战圈。
没办法,祝卿安这个大宝贝实在太不好养,嘴刁挑食,睡觉被吵醒会生气暴躁,鼻子还特别好使,要是闻到血腥味醒过来,那倒霉的可不就只是主公了。
萧无咎:“滚去干你的事。”
竟然不领情!
这么多人面前,白子垣不好不给主公面子,一边打架,一边杀鸡抹脖子的暗示——
你不怕你屋里大宝贝生气?我这可是在帮你!再说,你是主公,里里外外什么不是你的事,哪有我的事?我就不干!我要守着大宝贝!要去你去!
萧无咎:“我离不了。”
白子垣:……
你怎么离不了了,不就是想使唤人!
萧无咎声音微低:“让你去你就去。”
以权压人!不要脸!
中州军军纪严明,白子垣只能跳出战圈,猫腰翻墙,悄无声息潜入暗夜。
人走后,萧无咎才在打斗间隙,看了眼窗子——
某人离了他,觉就睡不踏实,他根本走不远。
这些人还这么吵。
他迅速处理这群过来试探的人,快速清理战场,还得去整理一下自己,听下面人汇报下各处情况。
这个间隙,又有人来了。
孙承祖能这么多年得姐夫重用,心眼子也是有点的,到了这里,美人要撩,事也得办,萧无咎的弱点,别人都探出来了,他能没得到点口风?
他想的甚至比别人还多。
命师……可是了不得的人物,哪个上位者不想要?他这两天跟南朝特遣团接触多,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和假消息,骗得了别人,骗不了他,这个祝卿安绝对是个人物,不然萧无咎怎么可能这么护着?什么美色,外头还是太不了解中州侯,他要是能好这口,姐夫早就能成事了!
所以一切都是局。
唯祝卿安不是,只要能弄到他,还愁姐夫大事不成?
于是他过来了,带着迷药过来了。
他准备见缝插针找到时机,立刻把祝卿安迷昏,连夜带走。
一切都很顺利,他于四周无人之时进了房间,走到床前,打开迷香——
看到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大半夜的,黑暗之中,祝卿安醒着,两只眼睛亮亮的,没半分睡意,最多有点被吵醒的恼怒。
孙承祖吓了一跳,指尖一紧,掐断了迷香:“你……”
祝卿安缓缓坐起:“你想干什么?”
孙承祖被烫了一下,满脸横肉一抖:“你既醒了,也不用废话,跟我走,你想要什么,都会予你。”
祝卿安:“只是以后,不用再见人了?”
孙承祖一怔。
祝卿安继续:“要把我关起来,只给一个人服务?谁?你姐夫么?”
孙承祖:“你怎么……”
“我是命师,”祝卿安眼梢微眯,“你来寻我,不就是因为此?”
孙承祖眼瞳陡然紧缩,呼吸急促:“我就知道……果然是你,我果然没猜错!果然我最聪明!”他上前两步,盯着祝卿安,“我是为你好!”
“如今南朝无力,撑不了太久,几个诸侯早已势发,可这个拉锯征战的过程,谁都得不了好,越想冲在前头,死的越快,最后真正能登上至高无上位置的,必然是前期不显的人,你跟我走,才最睿智!”
“你当萧无咎是什么好人?他真喜欢你,才保护你,寸步不离的?错!大错特错!他才不是信你,他是疑你,他在用你钓鱼!”
祝卿安淡淡:“我知道。”
一句话把孙承祖干懵逼了:“你……知道?”
知道还配合?跟个被哄乖的小美人一样,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祝卿安低眸:“我只是遗憾,你不是那个人。”
哪个人?这人在说什么?命师都这么神神叨叨的?孙承祖不理解。
祝卿安垂眸,视线掠过窗外廊柱。
这两天到处吃瓜,竟也吃到了自己的,有人趁着混乱给他塞了张纸条,让他好好办事,说会保护他……
他没看清这个人是谁,之后也没找见,卜算也没结果,短期内碰不到。
让他办什么事?又怎么保护他?他的身份是什么?
祝卿安清楚地知道自己穿越到了另一个人身上,年轻了很多,现在是十九岁二十岁的样子,很是生嫩,原身相貌跟他一模一样,灵魂契合,可他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不知原身是谁,来自哪里,有没有亲人朋友,有没有理想和想做的事。
所以虽然身体很需要,他也没一入夜就找萧无咎睡觉,别人看他觉得性子别扭,还得萧无咎哄,可在没弄清楚自己之前,他不愿和别人靠的太近。
至于求助……那是什么东西?
他可是算命先生,指尖一掐就懂趋利避害,用得着别人帮忙?
他也不信这里所有人,认识的时间太短,萧无咎面相是很好,正气朗朗,可眼神也真的深不见底,不会让别人猜透在想什么,他不可能和这样的人短期内建立绝对信任。
当然,他更不想和废物废话:“你要死了。”
“你瞎说什么——”
孙承祖听到了外面动静。
来人脚步声就没想隐瞒,一下一下,越来越近,要么是萧无咎回来了,要么,是另外想杀祝卿安的人。
无论是哪种,自己都危险了!
孙承祖突然意识到,他在房间里浪费了太多时间,他该一进来就用迷香的!
现在时间显然来不及,他直接跑向窗户方向——
膝盖一痛,他扑通一声跪倒,被小石子打出血,别说走了,站都站不起来。
“救……救我……”他惊恐的看向祝卿安。
祝卿安撩眉:“我为什么要?”
“你是命师……知人命,卜天机,不是最悯善的么!”孙承祖红了眼,“我知道你救了公孙家那个小姑娘,六岁的丫头片子,都不一定能活到长大,长大了不也是给男人上,你都救了她!”
祝卿安低眸:“所以,我为什么要救你。”
孙承祖忽然感受到了命师的凉薄,星移斗转,沧海桑田,仿佛天地红尘皆不在他们眼里,世间无论蝼蚁还是大象,死了谁,都没区别,人命又如何,没谁比谁的金贵,不过是他眼里的时光一隙。
无情,淡漠,又怎么会乖巧听话任人摆布,帮忙谋天下?
“你……这样,萧无咎可知道?”
“他知不知道,又同我有什么关系?”祝卿安面无表情,是真的不在意。
孙承祖终于察觉到,自己看错人了。
“不……不,不可能!我不该死在这种地方,我的命不该是这样的!”
“这就是你的命。”
随着祝卿安话落,萧无咎长戟已抵到孙承祖喉间。
“侯爷别,别,你不知道他是——”
孙承祖还想告状,可惜一句话没说完,就喉破血溅,死的不能再死。
萧无咎收回戟,未尽的话只能同尸体说:“同你有什么关系?”
房间一片静谧。
祝卿安:“现在杀了他,会有麻烦。”
“能解决的,都不叫麻烦。”萧无咎回身看他,“吓到了?”
祝卿安抬眼,眸底星繁闪耀:“我还好,你呢?可吓到了?”
“我是不是说过——”
萧无咎欺身靠近,微热气息扑面而来,带着血腥肃杀,锋利,又让人无法拒绝:“太惊艳,会让人舍不得放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