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你好吗?”谢谦问,接着又解释道:“哥问这个没有别的意思,只是……”
时珍挑了下眉,“只是?”
谢谦顿了顿,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没啥,就当哥没问。”
努力把烦躁的情绪压了下去,谢谦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最近肯定有什么问题,要不然怎么会对一个小姑娘的感情状况那么感兴趣。
追着赶着去问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她男朋友对她好不好,这事实在太没边界感了。
谢谦一时懊悔不已。
时珍有些不明所以,她认真回想了一下时大国平时是怎样对她的。
怎么说呢,时大国是很典型的东北男人,有点大男子主义但是对妻女绝对没话说。
家里的开销大部分都花在了日常生活和她自己身上,时大国平时除了抽点小烟喝点小酒就没有别的花销了。
年轻的时候时大国在外面打工,有一天跟徐萍打电话说感觉右胳膊直发麻,怕有什么问题。
她和徐萍都劝时大国赶紧去医院看一看,时大国怎么都不肯去。
可是这世上有谁会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呢?
时珍知道时大国是害怕,怕万一真的检查出什么毛病。
治,家里处处要用钱。
不治,家里就他一个主心骨,他要是倒下了那这个家的天就塌了。
所以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知道,不知道也就不用去面对那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了。
想到这时珍突然心里一酸,时大国对她很好,很好很好。
“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时珍笑了笑,酸涩平铺在眼中,“我很爱他。”
谢谦心里莫名一紧,时珍的眼神太过闪耀,情绪直白地展露出来毫无掩饰。
她大概真的很爱她的男朋友,若非爱到了骨子里又怎么会给出“顶天立地”这么高的评价呢?
谢谦努力扯了下嘴角,道:“不说这些了,要不先试一下新手机?”
他从手提袋中拿出了从旧手机上拔出的电话卡,递给了时珍,“试试看,手机是从京都调过来的最新一批货,应该没什么问题。”
“谢谢。”时珍接过电话卡,莞尔道:“谢哥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手机肯定没问题。”
谢谦直接被逗笑了,年轻人说话都这么好玩吗?
他感觉时珍跟月月好像没什么不同,都喜欢说些古灵精怪的话,甭管之前的情绪有多低落听了之后都会缓解不少。
转头他又想到了蒋云霄的表弟,小男孩刚五岁,正是猫狗都嫌弃的年纪,说起话来那是一个气人。
谢谦只见过那孩子一次,就气得想把他扔进河里喂鱼。
大概是只有小女孩招人喜欢,谢谦想,老天保佑他以后要是有孩子一定是个女孩。
时珍哪里知道她旁边这个男人正在默默祈愿,她兴致勃勃地拆开了手机包装。
等一下!
Mate60 RS,如果没看错的话这个型号应该是这个牌子最高端的那款。
还有这个内存,16GB+1TB!
这得多少钱啊,怎么也有一万多了吧!
时珍感觉自己完全低估了谢哥的钞能力,她快要被谢哥用钱砸晕了。
救命,没钱很痛苦,可能为什么突然有人砸钱给自己也那么痛苦啊。
她可怎么还啊,怎么还!
时珍突然很希望自己是个没有良心的人,要是完全没有道德就好了,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身边这个男人所有的馈赠。
可是她做不到,如果有人对她好她就想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时珍并不是讨好型人格,一旦感觉出一个人的算计和不真心,她就会很决绝地远离,再不回头。
相反一旦感受到别人真心的对待,她就会恨不得掏心掏肺地对他好。
时珍快速将卡插进手机,先整理了一下手机桌面,然后登录了常用的软件。
接着她打开了微信,点开了跟谢哥的对话框,将手机举到谢谦面前,乞求道:“谢哥,我还在小黑屋里,可以放我出来嘛?”
谢谦微微一怔,像是想到了什么瞳孔突然放大,他略带歉意道:“抱歉,我……”
“没关系的!”时珍道,她笑盈盈地看向谢谦,“是我先把谢哥拉黑的,是我先做错的,所以谢哥没有错。”
谢谦完全被她的笑容击中了,心脏有半边都是麻的。
时珍的眼睛很大,笑起来就变成了两个弯弯的小月牙挂在脸上。
为什么会有人的眼睛那么亮,为什么会有人的笑容那么明媚,为什么他会有种被吸进去的感觉……
克制地别开了头,谢谦掏出手机飞快将时珍从小黑屋里解放了出来。
下一秒,谢谦的手机开始响个不停。
只见聊天页面上多出了很多条消息,满屏幕的“锦旗+”直直闯进谢谦的视线。
【今天的盒饭很好吃,锦旗+10086】
【晚安,锦旗+1】
【今天剧本写得很顺利,锦旗+666】
【今天又看到小黑猫了,锦旗+520】
……
谢谦向上翻到了第一面锦旗,仔仔细细地数了一下,他一共得到了11352面锦旗。
突然有种满屋子锦旗在绕着他飞的感觉。
“这个锦旗是那种暗红金丝绒面料上面有金色大字的那种吗?”谢谦噙着笑,玩味地看着时珍。
时珍听到噼里啪啦的提示声就什么都明白了。
微信,你究竟还有多少让人社死的设定是我不知道的!
她尴尬地点了点头,“改天定做一箱,保证谢哥家里全都挂满锦旗。”
谢谦抿着嘴笑了笑,道:“行,哥保证全都挂家里,一个不落。”
时珍一抬头对上他戏谑地目光,面色一红,立刻起身抱起了沙发上的被子,“我先把这些放柜子里。”
说完转身走进了卧室。
被遗落的枕头孤零零地躺在沙发上,谢谦伸手抚平了上面的褶皱,只是这样看着就仿佛闻到了能甜死人的草莓味。
咽了咽口水,他微微侧过头看了卧室一眼,确认时珍看不到自己才移回了视线。
握着枕头的手微微一紧,他做贼心虚般俯身低头闻了闻上面的味道。
很甜,他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了果香味。
脑子里突然想起了谢龙辉抱着蓝语蝶的衣服深深地闻上面味道的画面,那天他提前回家碰巧撞见,当时只觉得谢龙辉的行为十分变态。
谢谦猛地回神,他这样很谢龙辉有什么区别。
粘稠的情绪萦绕脑海,谢谦只觉得清甜的味道萦绕在鼻尖。
他刚才……不会跟谢龙辉一样变态吧?
时珍刚把被子放进衣柜,就听卧室的门被敲响了。
一转头,便见谢谦正站在门口看着她,手里还拿着一个枕头。
“方便进去吗?”谢谦问,“落了个枕头在沙发上。”
“当然可以。”时珍道。
得到许可谢谦快步走进了卧室。
卧室里全都是草莓味,他就像一只闻到猫薄荷味道的猫,幸福地想要舔爪子。
谢谦摇了摇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他将枕头递给时珍,时珍接过后直接将枕头摆在了床上。
谢谦有点懵,他不自在地咳了一下,问道:“这个枕头,平时就是放在这的吗?”
“这个吗?”时珍指了指刚放好的枕头,“我得抱着东西才能睡着,所以平时都抱着它睡。”
“谢哥,你是有洁癖吗?我平时没用过这个枕头的,它不脏!”时珍解释道。
谢谦:……
妈的,他就是个变态,大变态!
绝对是遗传了谢龙辉的基因,不然他怎么会变得这么猥琐?!
“没……没有,我就是问问。”
谢谦故作镇定地四处乱看,在看到桌子上的电脑时突然一怔。
时珍的电脑一直开着,上面是已经打开的word文档,上半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下半面则是空白的。
「△云棠敲了敲门,半晌屋内传来开门声,罗景打开了门。
罗景(居家服):谁啊?(看到沈玉程后一脸惊讶,随即皱眉)是你?你来干嘛?
云棠(急切上前一步,目光坚定):罗景,咱们先把事情说清楚行吗?就算是要分手,我也不希望咱们……
△话没说完,云棠眼神一瞟透过门缝看到屋内坐着一个女人,女人穿着性感正挑衅地看着她。
云棠(不可置信,指着屋内女人):罗景,她是谁!
罗景(目光闪躲,神色无奈,很不耐烦):你先回去吧,别多想,咱们都冷静一下。」
谢谦被电脑上的文字吸引了,认认真真地读完后问道:“你在写剧本?”
闻言时珍顺着谢谦的目光看到了大开着的电脑,羞耻心瞬间涌上心头。
她兔子一样跳下了床,飞快将电脑合了上去,“谢哥,你怎么……偷看别人的东西!”
因为底气不足,后面几个字她说得很小声。
见状,谢谦探究的兴趣更浓了,“所以这个就是你成为‘唐吉坷德’的理由?这是你的骑士梦?”
时珍有种马甲被扒掉的感觉,她羞赧地点了点头,“嗯,我一直想成为一个大编剧,这或许没有‘骑士梦’那么疯狂又伟大,但是也是我坚持了十几年没有放弃的东西。”
“谢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傻?”时珍目光下垂,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我可能一点天赋也没有,可是还在傻傻坚持。”
“你知道吗?家里的亲戚都在劝我考公考编,因为我长大了应该工作挣钱了。”
“我自己也很愧疚,我爸妈一直很支持我的决定,他们从不告诉我他们金钱上的窘境。可也正因如此,我很愧疚,我也觉得自己应该早点工作……”
“怕什么呢?”谢谦收起了笑容,严肃道:“你知道有梦想是个多幸运的事吗?你有便是你的财富,你的父母那么爱你当然也希望你追求真正喜欢的东西。”
时珍的眼里已经堆满了泪水,她低着头自嘲道:“谢哥,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会安慰人?”
“时珍。”谢谦双手握住了时珍的肩膀,轻轻向上抬了抬让她直视自己。
二人目光对视的瞬间,谢谦开口道:“我从来不会安慰人,只会实话实说。你很棒,如果坚持下去,会更棒。”
时珍破涕而笑,她在谢谦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小小的却又是那么坚定。
原来谈起所爱之事时的她是这样的,渺小又伟大。
是啊,有这么一件事,哪怕失败了一百次一千次,却依旧不想放弃。
这种大不了从头再来的勇气,怎么不伟大呢?
或者应该说,这世上所有的梦想,哪个不伟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