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琬见她摇头,眼露茫然的询问:“为什么啊?”
话语说出口,张琬想起她不能言语,只得又出声:“放心吧,琬儿会带你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说罢,张琬爬起身,偏头张望殿内找寻物件。
不多时,帘布系紧成绳,张琬将一端系在四周跪拜祭徒铜像,而后把另一段垂落入洞,探手拿起殿内桌前摆放的一柄短刀,方才小心翼翼的向下滑入黑暗石洞。
“这阵子找了你好久啊。”张琬跳跃地面稳住身形呼气道。
秦婵疑惑的看着女孩,并不明白她为什么找自己。
张琬亦看出对方眸间不解,便伸出掌心让她写,说:“你想问什么就写吧?”
[找我作甚?]秦婵指腹停留在绵软掌心书写。
“因为想带你一块出去玩嘛,而且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呢。”
说话间,张琬掌心拔出小刀准备破坏铁链。
秦婵看着女孩弯身忙碌模样,只得侧身坐在一旁,心间并不明白她为何讨厌太阴圣殿,指腹落在她肩侧,不急不缓书写:[讨厌这里什么?]
张琬用小刀磨着铁链,仰头看向她,明眸显露神秘的应:“这件事你不告诉别人,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秦婵垂眸倒映女孩黑亮澄澈眉眼,随即颔首,用以表示答应。
“其实我是因为讨厌住在这里的一个人,她叫秦婵,你见过她吗?”张琬并未察觉对方神情微妙变化,仍旧专注忙于磨断铁链。
[没有]秦婵并不明白女孩为何讨厌自己,迟疑回应。
“那就好,你可要小心秦婵,最好以后见到她就有多远躲多远,否则很危险的。”说话间,张琬很快就用小刀磨断铁链一小节,眉目露出欢喜,备受鼓舞道,“哇,这刀好厉害!”
秦婵因女孩不明话语而疑惑,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祭刀,并不好提醒她,这是圣物。
因为女孩可能会因此发现自己是她所讨厌的秦婵。
无声处,铁链清脆断裂落地,张琬连忙站起身,探手拉着她唤:“好了,你现在快跟我走吧!”
语落,张琬却发现对方并未随从动作,仰头看向她,明眸满是不解问:“怎么啦?”
秦婵摇头不语,转身自顾往内里行进,心间思索不得女孩厌恶自己缘由。
虽然自己与女孩由双方母亲订婚联姻,但多年来没有见过一面,若非长命符锁,恐怕自己都未必认得她。
那女孩是从何处觉得自己危险而心生讨厌呢?
“你不要害怕嘛,这样我先爬上去,再拉你……”张琬不明白她的心思,正好心劝说时,只见对方从石壁转动物件,随即便另有一道石门显露眼前,张琬的安慰话语戛然而止。
“原来这里有暗门,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呀?”张琬呆傻瞧着自己费尽心思做的绳索,若不是看对方模样沉静,莫名怀疑自己好像被戏弄了!
秦婵偏身看向女孩,心间因她先前言语而眉目稍显冷冽,抬手不急不缓的在她掌心书写:[你没问我]
“好吧,这是琬儿的疏忽。”张琬迎上对方沉敛美眸,隐隐感受到无辜,心里亦觉得似乎真是自己的错?!
两人一前一后从暗门走出,便回到殿内地面,张琬将手里小刀摆回原位,从身侧取出糖果放置桌旁,很是歉意的念叨:“不好意思,这回弄坏你的帘子,我身上没银钱,如果以后有机会再赔吧。”
秦婵无声旁听,眉目间浮现无奈,暗叹真是个小迷糊啊。
难道她先前进殿门就没有看匾额么?
说罢,张琬跟着一块往殿门行进,很是兴奋的唤:“我今日第一次随母亲进太阴圣殿就是为找你,不如你跟着一块回我家去做巫史吧,这样就再也不用被太阴祭司的人关在地底下受罪了。”
对此,秦婵并不理解她的欢喜情绪。
更不明白自己何曾对她说过自己是巫史?
而正当张琬以为前路坦荡光明时,三两祭徒推开殿门,先前那祭徒一眼认出张琬!
当即张琬吓得欲拉扯朋友一块躲避,却已然来不及了!
“你、你快跑呀!”张琬做掩护的在殿内跑动提醒道。
秦婵却只是静站一旁,不作任何反应,暗叹怎么会有人如此迟钝呢。
眼看女孩被两祭徒抱离殿内,秦婵方才缓缓出声:“祭祀不遵礼制擅闯者,当如何处置?”
祭徒跪拜应:“圣女,按律应当以面部墨刑施以惩戒,只不过她是王女,恐怕需要上报太阴祭司。”
“那今日殿外为何无人看守,竟让一个小王女闯入惊扰?”秦婵话语一转锋利询问。
“祭祀人手匆忙,弟子疏忽,实在该死!”祭徒心生畏惧跪拜出声。
秦婵并未立即言语,而是顾自迈步行至摆放祭刀的桌前,探手拿起盛放糖果的佩囊,其间缝制小兔纹样,思量道:“今日之事可以不做处置,那小王女亦就此作罢,只是不能传出半点风声,否则后果自负”
祭徒眼露困惑的感激应:“谢太阴圣女指示。”
真是令人意外,圣女竟然会选择宽恕罪责。
骄阳当空,王侯贵族们陆续出主殿,张亲王发觉众多小王女中不见幼女下落,顿时心慌!
正当张亲王着人四处找寻时。
三两祭徒亦抱着张琬从内庭廊道回到前殿,威胁出声:“小王女最好嘴巴严实些,若是下回再犯错,您就该尝尝用烙铁行刑的滋味。”
说罢,祭徒放下费劲折腾的小王女,便不再多言退离。
张琬视线看着这些狠戾言行的祭徒,心里又怕又担心,自己不会害了好朋友吧!
“小王女怎么在这里啊,亲王正到处寻您呢。”一仆人远远看到张琬,连忙抱起忧心唤。
“母亲,找我?”闻声,张琬突然感觉不妙!
不多时,张琬回到圣殿外,张亲王弯身严肃看向幼女,出声:“这是怎么回事?”
“母亲,琬儿迷路了。”张琬指腹揪着衣物,没敢说实话,心虚的紧。
而张亲王亦看出她的不诚实,碍于场所,只得隐忍道:“算了,且随行去祭祀吧。”
张琬不敢迟疑,连忙迈动小短腿跟近母亲,脑袋却频频向后张望,圆眸满是担忧。
唉,自己要怎么才能救人呢?
傍晚黄昏时,祭祀仪式中祭铃阵阵响动,符火跃动,王室贵族们纷纷潜心静坐。
祭台之上的太阴祭司,体态高挑出众,面上佩戴洁白中透着诡异面具,精美又让人觉得危险,左手挥动青铜符剑,张琬远远看着,才发现宽袖之中真的少右臂!
风起,云层遮掩夕阳时,月亮随即浮现,火光更是烧的旺盛,甚至跃过太阴祭司,好似整个人在火焰之中起舞,观者无不惊叹。
猪羊宰杀献祭,鲜血飞溅时,太阴祭司将龟壳交于女帝卜卦。
女帝虔诚参与祈祷,龟壳于烈火之中焚烧,异响和裂纹在火焰之中浮现。
诸侯贵族们亦纷纷叩拜,张琬险些没反应过来,连忙笨拙俯首。
不多时,太阴祭司取出龟壳察看卦象,皱眉道:“陛下,今春恐有灾害之像,赤日如血,大地将露出现黑暗缝隙吞噬所有,欲解其难,当以卦中指示,修建祭庙镇压邪神,以护春耕。”
女帝闻声应:“朕会命人配合太阴祭司,各地王室贵族亦会加派人手修建祭庙。”
太阴祭司眼露满意颔首,而后命祭徒处理祭肉,赐与女帝以及诸侯贵族。
张琬见众人执小刀割着沾染半生不熟的祭肉食用,不禁有些反胃。
“若是不适就吃些浆果吧。”张亲王不动声色的收起幼女前的祭肉。
“嗯。”张琬吃着甜润浆果,眼眸打量其它王侯贵族,面色都不怎么好。
真奇怪,既然祭肉这么不好吃,为什么每回祭祀还要做呢?
而正当张琬困惑不解时,忽地有一贵族呕吐,随即引得众人惊诧目光。
太阴祭司居高处看着那人,蹙眉抬手,随即便有祭徒押走贵族,故作姿态的出声:“祭肉乃福分,不食则大不敬,陛下以为当如何处置?”
女帝亦无处可解释,只得沉声:“如此不敬神灵,当施以菹醢之刑,方才能免除上天降罪之祸。”
“陛下圣明。”见此,太阴祭司欣然应道。
“陛下圣明!”太阴祭司的祭徒们狂热成片跪拜高呼,山岭间如雷声般轰隆回响,王侯贵族们亦怯懦顺从姿态附和。
张琬懵懂不解其意,偏头挨向母亲唤:“母亲,菹醢是什么?”
“琬儿别问,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张亲王迟疑的应声,而后选择缄默不言。
小小过错,便招惹如此残酷刑罚,怎能不令人畏惧祭司。
鬼神祭祀在王朝的威名太盛,而传达神灵旨意的祭司,她们的祭徒更是遍布王朝,权力太盛。
如今若不是有两位祭司互相平衡压制,恐怕皇室和王族早就如傀儡一般任人宰割。
只是张亲王觉得现下的情况来看,形势仍旧不妙。
太阴祭司欲增修建祭庙,无疑是想招揽更多王朝百姓为门下祭徒,女帝不会任由一方势力膨胀,恐怕接下来的国都不太平啊。
张琬见母亲避讳不答,亦不好多问,将小浆果塞进嘴里咀嚼解馋,心里亦烦恼着解救朋友的事。
这回冒险进入太阴圣殿救人失败,以后自己估计连圣殿内庭都进不去了吧。
此时灰心丧气的张琬,全然不知自己很快会被当成权利斗争的小倒霉蛋送进祭庙见到秦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