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清墨的步子迈得极大,眨眼间就走到何浅涟面前。
站定。
何浅涟低头假装看手机信息,手指头随意点戳着屏幕,滑来滑去却一直停留在那个页面。
伴着温热的风,她好似听到头顶传来的轻笑,这声轻笑如滇南灼热的阳光,带着旺盛的烧灼感,刺破皮肤层层屏障,从血液中迸进,直挠心窝。
“一起去吃川西的特产,你请我,你愿意吗?”段清墨终于把她想了一路的话说了出来,这次她没有擅自决定,而是询问。
她有长进的。
何浅涟的脑子一片空白,她不敢想象有一天她会冲动到凭借一腔热血,在工作日,从滇南坐飞机到川西,仅为了吃一顿带着川西风味的火锅,还要吃一堆特产。
事实证明,段清墨是个疯子,她也是。
不,段清墨才是最最最疯狂的人。
她从川西坐飞机到滇南来接她,两人又一起坐飞机从滇南去川西。
段清墨才是真正的疯子!
即将上飞机前,刘向平打了一通电话过来,
何浅涟心虚的看了眼段清墨,在心里组织好语言后才接通电话。
此时此刻她坐在头等舱候机室里,手里拿着段清墨给她买的奶茶,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块巧克力蛋糕,身旁坐着正拿着手机回复邮件的段清墨,两人肩膀之间的距离仅有十公分,但凡谁往对方的方向移动少许,便会亲密的触碰在一起。
“何师,喂?能听到吗?喂?听不到吗?”
刘向平一直在大声呼唤着她,何浅涟却心不在焉的答道:“能,嗯。”
她的注意力在段清墨身上。
可以说从段清墨出现的那一刻,她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段清墨,不敢相信,不可置信,不可思议。
匆匆敷衍挂断电话,何浅涟沉默得戳着蛋糕吃。
段清墨注意到她的异常,关心道:“不好吃吗?”
何浅涟摇摇头。
段清墨收起手机,学着何浅涟的样子身体往前倾,把手杵在膝盖上,偏头看她。
“干嘛?”何浅涟不自然的撩了下刘海。
段清墨定了定,轻柔道:“你在心里骂我。”
何浅涟被她戳中心事,不过却不愿意承认,辩解道:“才没有。”
“那你在想我。”
“喂,不要这么自信好不好!我去上厕所!”
何浅涟落荒而逃。
经过她这久的打探,可以断定段清墨是直女。
为什么这么肯定呢?
因为乔晗说过一个关于段清墨的八卦,说追求段清墨的优质男人数都数不清,一到情人节七夕节送到公司的鲜花都堆成山,而段清墨也不会拒绝,似乎会出去约会云云。
所以何浅涟断定段清墨的这一系列举措都是直女把戏罢了。
据说人在触摸到真相的边缘时,会假设各种各样的理论来推翻真相,也不知何浅涟的这种行为是不是这样。
只有段清墨摸不清何浅涟的脾气,明明在这之前,还感觉何浅涟躁动不安,怎么去了趟厕所回来就变得坦然自若了。
到达川西,何浅涟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她在飞机上时美美的睡了一觉。
“饿不饿?你想直接去吃火锅还是回酒店?”段清墨掏出手机开始约车。
“吃火锅!”何浅涟大手一挥,豪气道:“我请你!”
既然都来了,她肯定要吃个够才行,否则怎么对得起这一路的颠沛流离。
“好。”段清墨已经提前做好攻略,只要何浅涟说一声,她就能马上搜索出最佳目的地。
到达火锅店,空调冷气袭来,何浅涟打了个寒颤。今天室外温度高达三十多度,而室内空调开得足,导致她身体不适应,一阵冷一阵热。
夏天火锅店生意不佳,哪怕正值饭点,也仅有三三两两客人坐在店里。两人面对面坐在一个隐蔽的位置,桌子上摆满了食物。
段清墨的蘸料极其寡淡,与之对比的是何浅涟的小米辣油碟。
可以说这是何浅涟吃过最奢侈的一顿火锅,坐飞机来吃,想想也是记忆深刻了。
想着想着抬头瞟了段清墨一眼,段清墨只顾着把菜品往锅里挑。
“你看我作甚?”
没想到还是被逮到了,何浅涟嘴硬不愿意承认,“我没有。”
段清墨穿着火锅店的围裙,白皙的手臂和线条流畅的脖颈暴露在外,又一次晃瞎何浅涟的眼睛。
这人好似穿什么都有她自己的风格和韵味,哪怕是简简单单的打扮,也足以让人移不开眼睛。
何浅涟想起乔晗说过的话,瞬间脑子里出现一幅画面:何浅涟一改往日的清冷,温柔体贴的依偎在一位男士身旁,两人举止亲昵,偶尔深情对视,亦或者男士浅浅的亲吻段清墨的脸颊……
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何浅涟食之无味,她觉得自己或许是感冒了,脑子有些发胀,太阳穴“突突突”疼得厉害。
应该是感冒了!
段清墨食量小,再加上她本来就不爱吃火锅这类油腻的食物,所以勉强吃了一些蔬菜后就停筷看着何浅涟吃。
而何浅涟是压根没胃口,但是为了不浪费食物,还是一直埋头苦吃。
“浅涟,发生什么事情了?是味道不好吗?”段清墨过于敏感,以至于才能察觉到何浅涟的情绪变化。
何浅涟强撑起一个笑脸,否认道:“没有呀,可能是刚才很热现在又吹空调,所以头有点疼。”
段清墨半信半疑。
等两人从火锅店出来,何浅涟受不了了,主动邀约说:“要不我们找家凉品店坐坐吧,太热了。”
“好。”回答着的功夫,段清墨已经打开手机开始查找附近的凉品店了。
吃了热的火锅又要立马吃凉品,段清墨怕何浅涟的肠胃受不了,还偷偷下单了肠胃药,地址填写酒店的。
何浅涟情绪低落,嘀咕:“我们还是回酒店吧。”
夜幕低垂,街道旁的路灯霎那间亮起,照亮何浅涟脸上的落寞和孤寂,斑驳的光影忽明忽暗,在肌肤上起舞,恍若昨日。
“还想吃什么?我点外卖到酒店里面一起吃怎么样?”段清墨暂时不知道她怎么了,但是很想尽力去安慰她。
“我吃饱了,你吃吧。”何浅涟很想高兴起来,不要低落,可情绪啊,有它自己的想法。
“想喝酒吗?川西有几家出名的小酒馆,我还没去过。”段清墨再次发出邀请。
何浅涟点点头,她以为段清墨是真的想去,所以她不想扫兴。
根据导航定位到小酒馆,何浅涟再三警告她自己千万不能喝多,她一喝多就容易出问题,尤其是和段清墨在一起。
“你可以和我说说看,你有什么烦恼或者心事,没准我能帮上忙。”段清墨循循引诱。
音响放着舒适的轻音乐,何浅涟心情好了许多。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法形容为什么会突然间丧气。
“没有啊,有点累了。”何浅涟不愿意承认她居然很在意段清墨和谁在一起这件事,所以她选择撒谎。
段清墨喝了一口啤酒,淡然道:“浅涟不知道你发现没有,你在心虚或者嘴硬的时候,会下意识的抠手指。”
何浅涟顺着段清墨的目光看向被她抠缺了一块的大拇指指甲,下一秒掩饰般把左手藏进桌下,右手抬起酒杯,豪爽道:“来干了这杯!”说完直接把一杯脾气喝了个精光。
段清墨拿她没办法了,只能无奈的陪她干杯。
明明在滇南,她出现在何浅涟面前时,她能清楚的看到何浅涟惊喜的表情和眼神里藏不住的喜悦,明明她感觉两人之间的感情往前跨了一大步,但之后,却还反而倒退了。
这是为什么呢?
“来干杯!”
何浅涟抬起酒杯,再一次示意段清墨。
段清墨不得不和她碰杯。
“浅涟你要灌醉我吗?”段清墨的酒量也算不上好,喝了几个来回就开始上脸。
这似乎是两人第三次一起喝酒了。
第一次是何浅涟入职,何浅涟在厕所亲了段清墨的喉结,第二次是两人一起去湘南出差,喝过杨梅酒后段清墨失态。
这次是第三次,且与前面两次不同的是这次是两人单独相处,单独喝酒。
何浅涟瘾大却菜,酒量和段清墨半斤八两,偏偏还死鸭子嘴硬,她道:“是啊,你要醉了吗?”
段清墨点点头,道:“醉了。”
成年人啊,总喜欢喝酒,借着酒精说出心里话。
酒吧里的音乐突然变成激情的有节奏的摇滚乐,驻唱歌手也上台开始调试设备准备演出。
何浅涟往段清墨身旁移动少许,捂着嘴巴凑到段清墨耳旁,轻声道:“你装醉。”
段清墨学她,也捂着嘴巴凑过去说话,“你如何判断。”
何浅涟嫌麻烦,干脆一整个贴在段清墨身上,从背后看去像是把头靠在段清墨的肩膀上。
“我猜的。”何浅涟得意的笑着,举止嚣张,抬起酒杯敬段清墨。
段清墨反问道:“你觉得我的酒量好还是你的酒量好?”
何浅涟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段清墨觉得何浅涟像一只猫,慵懒高贵傲娇的布偶猫。
一打啤酒不够两人喝,段清墨招手示意服务员过来。
谁知不仅服务员喊来了,连搭讪的人也一并跟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