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被蓝牙驮着回城这是不可能的。

利朵在离开眉山小区的时候已经想过在白塔骑蓝牙可能会产生什么后果。到达主干道之后，他们三个身影站成一排在路边拦车。

昏黄的路灯下，一男一女外加一狼在荒僻少人的大路上，开过这个路段的司机无不加速飞驰而过，完全不管利朵努力挥手致意、跨服沟通。

最后这个问题是蓝牙解决的。在错过三四辆车后，它自发蹲到路中间，不闹不叫，只会吐舌，表现得很乖的样子。只一会儿，就见到一个哨兵踩了个急刹。利朵上前进行了友好交流，不大会儿，两人都成功上车，体型巨大的蓝牙自动自觉趴到车顶享受凉风。

估计那个哨兵表面是镇定如恒，稳如老狗，内心是狂踩油门，氮气加速。很快就把两人送到白塔启明中学附近。

虽然没有骑精神体，利朵仍然觉得被狠狠关注了。街上没一个人有这么壮硕的精神体，有这样的精神体也不会大大咧咧地放出来吓坏小朋友。

利朵表示，我也不想啊，但我不会收它我也没办法。

但这一小小烦恼很快被她抛之脑后。在这里，她重新感受到安全，那种重返人间的愉悦，哪怕身上的伤口还在疼痛，经历过的恐惧还在心底回荡。

还有一个没说出口的理由。她觉得有蓝牙在，任何事情都可以狐假虎威办成。

两人在启明中学外的冷饮店点了份点心，望着学校内的景象出神。

明亮的玻璃窗上映出学生们隐隐约约的身影，树影婆娑，橘黄的灯光打在地上，让人心里平静，同时又感到勃勃生机。

“城里人真的好拼，这么晚了还要学习。她在二年级班，利朵姐，你说咱们怎么才可以把她叫出来？”高小亮几口就把自己那份点心吃完了。利朵把自己那份推给他。蓝牙也有自己的甜点，它懒洋洋趴在利朵身边，隔一段时间就会在利朵身上吸一小口精神力。

“我们先等等，晚自修下课可以先找找看，找不到再想想能不能溜进去。”

“怎么溜进去？翻围墙吗？”小少年百忙中抬起脸问道。

“我是她姐，你是她哥。咱们连她生日年龄样貌爸妈的名字都能报出来，为什么还要翻围墙？”利朵挑眉。

“……牛！”

这不是办法的办法固然成功率也不高，但是目前已经找到王琳在哪儿上学了，还怕真找不到人吗？

不知道等了多久，放学铃响。学生们陆陆续续往外走，小部分走出了校门，大部分转向校内另一个方向。

“糟糕，是寄宿学校。”高小亮烦恼地抱怨出声。

……

对，利朵也忘记有这东西。

看来今晚是找不到她了。

就在两人失望离开时，一个女孩的身影出现在他俩附近，用脚碾着地上的小草。怀春少女总是诗，她也在等人。

“咦？她……不是之前那个……哨兵吗？”高小亮认出这个女孩就是之前在另一所向导学校前面和一个男向导约会的哨兵。现在遇到，可见是缘分。

可是此刻，利朵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再次遇见她，或许不是缘分，还会是狗血。

女孩的脸很干净。她憧憬地看着里面的同学。她的身后跟着一只小山羊。

小山羊似乎很惧怕蓝牙，瑟瑟发抖地在主人另一侧贴着她裤腿。蓝牙则一眼都没看它。

随后，这个哨兵终于等到自己想等的人。那是一个女孩，哨兵眼睛一亮，飞奔上去，拉住她的手。

不只是利朵，连高小亮都惊呆了。

“可能她们是亲姐妹。”利朵试图挽救小少年的三观。

那个哨兵无比虔诚地吻上那个向导的唇。

后来，两人手牵手走了。留下利朵高小亮两人静默无声。

这就是哨向的吸引力吗？这一幕无情地解答了利朵以前的疑惑：如果哨兵和向导性向不同，但是又突然吸引，那又当如何？

利朵皱起眉来。

不是因为女孩之间的恋情，而是哨向之间的吸引居然比她预想中的还要绝对，还要巨大。在这样巨大的吸引力下的感情还是真的感情吗？说到底，她还是不了解哨兵和向导到底是什么物种。为何如此特殊。

走出校门的人渐渐稀少，终至于无。两人闷闷不乐地离开，打算寻找住宿。

刚拐过街角，就看到那个女孩专门等着他们，只听她愤怒地说：“你们之前看到的那个向导是我哥，我亲哥！”说完，她一甩长发，走掉了。

“……”

高小亮：“利朵姐，你说要是没有蓝牙在，她会不会揍咱们一顿？”

第二天很快到来。

叫醒利朵的不是旅店的阳光，而是高小亮的手机。陌生电话。

「喂，是利朵吗？我是雷鸣。」雷鸣是谁？声音听着有点耳熟。利朵在晨光里意识模糊地发呆。

「我是雷队长。」电话里的男人似乎能看到利朵是什么状态。

哨兵们都这么敏锐吗？“请问有什么事？”

「打个电话是想通知你，要小心周围的人和物。我们的工作还没结束。有市民举报周围有敌对分子出没，我们还在继续抓捕，请你们注意安全。另外，感谢你们昨晚的帮助。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到我们单位，我们一定帮忙。」嘀。电话挂断了。

紧接着，又有另一个电话打进来。

「喂，请问是高小亮先生吗？」

“我是利朵。”

「哦，是利朵女士。昨晚我看到你们已经到达启明中学附近，似乎对如何见到王琳很苦恼，我可以帮忙安排你们见面。」

！

曹沧海的关系人居然打电话过来了！

“请问怎么和她见面。能约个地点吗？”

「云来咖啡馆行吗？今天晚上八点。」

“好的。”利朵平静地挂断电话。

话是这么说。利朵还是走到高小亮的房间：“走吧，我们去学校门口碰碰运气。”

启明中学警卫处。

利朵和高小亮坐在小房间里，面前是苦口婆心劝说他们的警卫。对，他们又被请到警卫室了。

“听说你们要找王琳，还谎称自己是她哥哥姐姐？”这个警卫也是个哨兵，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高小亮：“可她本来就是我妹啊！”

哨兵马上愤怒了：“还死不承认是吧？我怎么看见王琳的资料上写着独生女呢！咱们这虽然是学校，但是属于国有保密单位，相当于普通人的军校，那能是你们随意想混进去就混进去的地方吗？！想一想纪律，想一想法规。这里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去就去的地方！今天就先给个口头警告，如有再犯，直接以窥探军事机密罪把你们抓到监狱里去！”

高小亮垂头丧气。利朵一副专心听讲的良好姿态。蓝牙也蹲在旁边，专心研究着面前这个哨兵的精神体，那只海獭在哨兵身后瑟瑟发抖。

“还有，你们一个是普通人，一个是……总之，白塔里面不要肆意闲逛，也不能带家长的精神体到处招摇。这像什么话！要是再不听，就把你们的家长招过来聊聊。听到了吗？”

听到这里，高小亮就有话说了：“报告……报告长官，这是我姐的精神体。虽然我看不到它。”

面前的哨兵的川字眉本来就有加重趋势，转眼看到一旁光是坐在那里也不断给人以无穷压力的巨狼也在煞有介事点头，于是更生气了：“好了好了，你们爱怎么玩怎么玩，但是不能来这里。快走吧快走吧！”

最后这件事以看到巨狼站起时海獭受惊冲进哨兵警卫怀抱而告终。

看来只有等晚上了。

电话那件事她并没有告诉高小亮。她决定自己去，单刀赴会，气势要足。

不，实际上她不想高小亮因为这件事再次受伤。虽然那孩子个子远远高过她，到底年纪才十二岁。

而且，一个人带着蓝牙，也更好逃跑不是？

运来咖啡馆在启明中学不远，利朵很快就找到了。晚上八点，利朵找了个借口出门，准时出现在咖啡馆里。

她稍微早到了十分钟。咖啡馆里只有寥寥几个人。蓝牙高大的身形根本难以进入咖啡馆，利朵只好坐在外面，靠着蓝牙取暖。咖啡馆里每一张桌子都靠一盏小小蜡烛照明，火光跳跃，环境被营造得非常暧昧。如果不是有蓝牙的话，利朵觉得，在这里的情侣大都会心想事成。

放眼四顾，利朵发现角落里，两个女孩在也在喝着咖啡，其中一个很眼熟。

“请问您需要喝点什么？”高大侍者拿着餐牌来到利朵桌边。

利朵接过餐牌扫了一眼。原来哪里的咖啡店都不可免俗地会加上甜点和其他食物，简直是专门为解救不得不应约却天生不爱咖啡的人类。

侍者收到点餐后自行离去了，不久，热水和三明治都被送了过来。利朵在食物的诱惑中坐了十分钟，但是约她的男人没有出现。再耐心等十分钟，利朵决定把三明治吃掉。肉类和油脂香味很快充盈她的口腔，酸味的酱汁非常解腻，利朵几口就吃掉一个三明治，她感觉到有点口渴，边思考着今晚事情可能的走向，边端起桌上水杯。

就在这时，蓝牙把她的手臂一撞，水杯脱手而出。砰的一声脆响，玻璃杯摔碎在桌角。利朵回头正要询问蓝牙，刚才那个高大侍者向她大步走来，他的手里拿着一块白色软布。有个身影比她更快。蓝色残影闪过，蓝牙已经怒吼着扑向那个男人。

人的信任是相互的，看迹不看心。利朵觉得既然蓝牙信任自己，跟着自己，那自己也要选择相信它。对了，谁会不信任自己的精神体呢？跟一个刚给自己递了杯水、又打算送一条软布的初识者相比，利朵更愿意相信蓝牙。

不过这次蓝牙失策了，这个男人的精神体体型跟它势均力敌。那是一只美洲虎。巨狼的攻势被完美架住，一时半会奈何它不得。周围的人们都好奇地看着这一时有些失控的精神体以及成功压制它的健壮美洲虎。高大侍者将目光转向利朵，带着笑容继续向她快步走来。

他的眼神很冷酷，但是笑容很完美，递过那块白色软布，温柔说道：“来，你擦擦嘴，再擦擦手。”

就是他了。利朵心里尖叫。

宛如听到她的心声，一个黑影从天而降，从男人头顶降落。男人不得不退后避开。砰！黑影落地，砖石开裂。那是一只大猩猩。

咖啡店周围终于开始出现一阵阵高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