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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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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很安静,烛火舔舐着李信业的侧脸,他坐在椅子上,微微后仰,从纠缠的呼吸中抽离出来,安静审视面前的女娘。

女娘弯身站着,视线与他齐平,眸光流星一样鲜活,柔软的身体却海棠树般,斜倚着桌案,笑意附在脸上,光彩如华月升岫,明亮而甜润。

她带着点自得道,“将军不要以为硫磺香燃尽,石蜡已溶解,就什么也查不出来了...”

“硫磺香燃烧的气息,粘附在石蜡上,带着淡淡的黄褐色,大理寺用心查验,就会发现玉像底座或缝隙里,残留星星点点的污迹。只是,道观供奉香火,他们又没见过石蜡,一时想不到这上面,但是...”

“但是什么?”李信业语含威慑。

他双臂搭在扶椅边上,那只十四岁拉满长弓的手,微用力的抵着黄梨木,蛰伏的猎豹一样,弯出遒劲的弓弩状,似蕴藏着磅礴的力,随时能穿山破石。

目光对峙间,二人中间绷紧一根弦。

何年身体轴心分明后退,却依然强撑着脑袋,逆着他的压迫挑眉道:“但是...”

“如果将军不肯配合我,不肯按我的要求行事,那保不齐我为了活命,就说出了此事...到时候,这些都是证明玉像早就破碎的证据...”

何年与李信业打交道越多,越意识到他心思深沉,若是任由他牵着鼻子走,以李信业的心性,定然将报仇放在首位,而现在根本不是搞内讧的时候。

必须按照她的计划来,才能稳住大盘。

她话音刚落,李信业神情冷峻的望着她,“为了活命?有人威胁沈娘子的性命?”

何年视线凉津津,冷飕飕的,如玉香炉里,寥落的清色香灰,带着点幽怨和责怪的意味,嗔视着李信业。

“将军该不会以为,利用我将宋郎君引去大昭寺,宋皇后一点都不会怀疑吧?就算宋皇后天真,宋相老谋深算,也会相信我是无心之举吗?将军做这些举动,已是陷我于不义,我若还是任由将军差遣,只怕会落得个尸骨无全的下场...”

何年不知哪个词触动了李信业,他幽幽的目光里,居然带了点灰败。

“沈娘子过虑了,沈娘子是福禄之相,定会长命百岁,儿孙满堂!”

何年嗤笑道,“我竟不知道,将军还会看面相呢?”

她眼中掠着的笑意,忽而停住,定定瞧着李信业复杂的神色,皱了皱眉。

李信业面部轮廓,蚀刻画般清晰锐利,黑压压的眉毛和睫毛底下,眼睛如蒙上了半透明图层,渐显渐隐间,透着苍苍莽莽的历史感,又如同荡着无形的秋索,她感觉到他在看着她,却又如同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而他粗硬的墨发,由黑玉冠束在颅顶,利落而冷峻,不似京中锦缎长袍的郎君们风流蕴藉,温文尔雅,李信业整个人沉水乌木一般,坚硬冷沉。

带着点神祇的威严感,仿若他断言她‘长命百岁,儿孙满堂’,她定会如此一般。

“谢将军吉言”,何年眼波一横,“只是,儿孙满堂,我这辈子不指望了,将军若是能放下执念,我说不定能谋求个长命百岁呢!”

“沈娘子何出此言?”李信业微微垂眼,看着烛火吞没夜色,‘儿孙满堂’四个字,掀腾翻覆焰火,四溅着热浪,他嗓子里都是干燥。

盼她‘儿孙满堂’,却不能忍她与别人‘儿孙满堂’,而他行走在盏盏鬼火的夜路上,要许多前世的年少轻狂,和男人的贪婪成性,才敢奢望与她‘儿孙满堂’。

可纵然他不肯服膺命运,刀山火海,半生寡过,也要刀锋向前,剑指苍天...

襟怀里面,也藏着清风明月,一些后怕和敬畏,渴望为她求个美满。

“宋皇后若是疑心沈娘子,你就说赛风告诉你,大昭寺祈福消灾最是灵验,你听信此话,加之心中惊悸不安,才会去道观中求个灵符...”

他话未说完,女娘眼里星火四溅。

“将军是打算将此事,栽赃在北梁人头上...”

何年沉思一会,想明白了。

“哥哥之前说,陆大人送给北梁人的一百万两银子丢了,陆大人和北梁探子相互扯皮,那不但宋相与陆大人有嫌隙,就连北梁人和宋相之间,也会信任破碎...毕竟,那可是实打实的一百万两白银啊...”

“将军若是中间给截胡了,宋相不确定是不是陆大人吞了银子,而如今陆大人一家惨死,他可能会怀疑是北梁人贪得无厌,杀人灭口。至于北梁人,他们定然也不信这么多银子会凭空消失,怀疑是宋相诓骗于他,说不定还怀疑陆大人之死,有宋相的手笔...”

“所以,辍锦阁中,北梁人联合蔡公公,想将周庐送到庆帝身边,这证明北梁人和宋相之间,并不是深度合作,彼此都有小心思。而将军又截胡了周庐,北梁人很容易以为是宋相那里捣乱,却不曾想,其实是周太后变卦了,转而和将军合作...”

“如此,就能解释狸奴,为何故意向我透露蔡公公管着京城香火的事情,因为他以为我是宋皇后的人,想通过我提醒宋皇后,陆大人的死与北梁人无关,不然他们犯不上巴巴提供线索...”

“可除非他们能自证清白,否则,在宋相看来,大昭寺就是北梁人联手蔡公公报复宋家,毕竟,他们之前已经在合作了...”

何年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将军这招挑拨离间,坐山观虎斗,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啊!”

“只是”,她灼热的眼睛,拉上雾幔般盯着李信业,“周太后为何会变卦呢?将军定然给了什么好处,她才肯帮着将军坑北梁人一把...”

李信业穿着文武袍,斜靠椅背,修长双腿微微岔开,贯张着难以掩住的肌肉脉络。

何年靠近时,能清晰感知到他身上独特的男性气息。她喜欢聪明的男人,而李信业显然比她想象的更聪明,不知为何,驯服的欲望也在这一刻,拉满到极致。

这样的人,如果能收为己用,该多有成就感啊。

她打量着李信业,恍若在提前欣赏自己的战利品。

李信业狐疑的回视着她,总觉得她那个眼神,恍若天狗盯着肥圆的月亮,恨不得当作猩热的肉球咬一口...

谁家正常的小女娘,会用这个眼神看人。

确信她精怪附体的确信,几乎得到了百分百的确信。

片刻前,浮现的对于她命运的忧怀,因着她昏红昏热,能将人生吞活剥的眼神,而尽数消解。

李信业试探道,“沈娘子神机妙算,不妨猜一下,能让周太后改变主意的原因?”

何年抿了抿唇,将前后线索,抽丝剥茧一番后,才不确定道,“变故出在周庐身上,会不会是周庐有什么特别之处?”

李信业掀了掀眼皮,淡淡道,“确实周庐身份特别,他是周小将军的儿子。”

“周小将军的儿子?”何年满脸诧异,“世人皆以为周家绝后,他既然是周小将军的儿子,为何会听命于北梁人的安排?竟然肯入宫做内侍?”

“这便是北梁人的阴险狡诈之处。周庐是周小将军在北境宠幸的妓子所生,被北梁人收养时,年岁尚小,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而妓子身份低微,京中无人知晓此事。”

“周庐因其母亲容貌妖冶绝世,也生得极为标志。在北梁人的精心培养下,他学识渊博,功夫极好。周太后有心和北梁人合作,做坏庆帝的江山,自然愿意助力这样的祸乱之才入宫,只是周太后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她的亲侄子,流着周家的骨血...”

何年心道,北梁人这招才真是阴损至极,若是周太后知道,自己唯一的侄子,哥哥唯一的血脉,竟然被她亲自送去阉割了,这岂不是杀人诛心之举?

“所以”,何年喃喃道,“周太后知道周庐是自己亲侄子后,才会明白北梁人用心险恶,转而与将军合作,周小娘子知道父亲尚有血脉存世,自己有个亲弟弟,才肯自绝于陆家...”

“只是”,她似忽然回过神,“将军怎会知道周庐的身份?”

她记得历史上的周庐,确实入宫为内侍,得到庆帝重用。若他真是周将军的幼子,那玉京城破之日,他血战而死,可能是最后得知真相,又或者,骨子里的血脉觉醒吧。

李信业的眸光,被烛火熏染出潮红。他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重生归来,所以前世最后得知的真相,今生能一早拨乱反正,重新布局。

他只沉声道,“常年在北境,查到一些内幕罢了。”

李信业垂眸不去看她。

她却问了一个莫名奇妙的问题。

“将军,那北梁人送周庐进宫,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又惯会服侍人,床第之间很合庆帝心意吗?”

何年记得野史有云,周庐靠着姿色和伺候人的功夫,极得庆帝信任,官至皇城司司使。

李信业不敢信,她口吐虎狼之词,而面不改色。

他轻咳了一声,神情有些不自在。

“周郎君才华卓越,功夫极佳,怎会以色事人?”

“而且...而且”,李信业声音艰涩,“未闻天子喜好男色。”

何年懂了,必然是周庐出身南风馆,一个内侍赢得君心,后世编排他呢。

就像女子一旦取得事业上的成就,就被怀疑爬床一样,长得漂亮的男子,也逃不脱同样的命运。

她正沉浸在复杂情绪中,就听李信业冷肃道,“所以沈娘子,不必拿玉像之事威胁某,便是宋相知道玉像原是破的,也会怀疑是北梁人所为,而某只需狱中杀了宋檀,宋相便回天无力了,此后,北梁和宋相之间的仇怨,也自此结下了...”

他坐在那里,谈论宋檀生死,带着点凉薄和疲倦。

何年不明白,为何李信业有一种能力,在她最仰慕钦佩他的时候,露出特别恼人,特别狗的一面。

看着他脖颈上包扎的绢帛,何年只恨当时那一口,咬得不够深不够狠。

“怎么?”他见她气红了脸,挑了挑眉道,“沈娘子不舍得?”

“沈娘子饱读诗书,应当知道,慈不掌兵,情不立事,帝王之路,踏血而行。若是连个小郎君都不舍得,如何问鼎大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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