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看了霓烟一眼道:“慧贞前来求我,我已打算放你出宫。谁知阴错阳差,皇上竟然下圣旨为林亦清与慧贞指婚。”
霓烟听罢,直接瘫倒在地上半晌不得出声。
太后看了霓烟一眼继续道:“此事皆因我而起,你若恨就恨我吧。只是圣旨已下,此事就无法转圜。你与林亦清此生亦是有缘无份。”
霓烟此时如木雕泥塑一般什么话也听不到,什么话也说不出。太后见她如此便唤来鸿雁道:“鸿雁今晚你来服侍哀家,让罗霓烟退下吧。”
鸿雁走过去拍了拍霓烟的肩膀,霓烟木偶似的站起来转身走出了寝宫。
鸿雁将被子盖在太后身上,太厚悠悠的舒了一口气问道:“鸿雁,可是我做错了?”
鸿雁叹口气道:“太后并不知情,阴差阳错到了如今的地步,怎能是太后之错呢?”
太后嘘了一口气,道:“终是他二人缘分过浅。既如此,多厚待她一些吧。”
鸿雁跟着叹气不已。
霓烟回到住处,只是静静的躺在床上默然不语。心中与林亦清相遇过往如画面般一一闪过。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流到鬓边。想起初见之日,想到几次相见,嘴角不由轻轻翘起;想到他如今已是今科二甲第五名,心中也是替他欢喜;璇而又想到自己如今在宫中为奴,他又被赐婚,知此生无缘,心中又不断悲凉凄苦;一时神思泉涌随既起身坐在桌前随手提笔写了几句:
桃林遇,树下郎如玉。一曲桃源千万里,唯有烟识曲。缘随去,缘随去。
如今玉郎金榜题。烟随风去深宫里。至此离,至此离。
鸳鸯锦被映花烛,画廊独坐迎风泣。明堂暄暄仕途起,暗月独照孤影稀…
写到此情难自已泪奔不止,只得放下笔来。
第二日一早。霓烟照常当值。太后见其精神不佳对其道:“从今儿起不用来我这里请示只到织造处当你的大师傅。月例银翻倍,一应赏赐翻倍,待四季屏风完工再回来当值。”
霓烟叩首谢恩,之后霓烟每日早出晚归在织造处不提。
再说孙鼐文主持完太后寿宴之后回到府中。在书房中左思右想最终将秦管唤来,道:“你去将林亦清找来。”
林亦清在陈峰家中翘首相盼,见秦管家来找自己,大喜过望,匆忙跟着秦管家来到孙府,进了书房见到孙鼐文倒头就拜。
孙鼐文则斟酌再三方开口道 :“轩奕,今日进宫本是会贞将你与罗霓烟的事情告知太后,太后有意放罗霓烟出宫。不料周内侍将你我庆功宴上的戏言讲与皇上听了。皇帝信以为真,提笔就拟了圣旨为你和慧贞指婚。”说罢将手中的圣旨向前推了推。
林亦清听罢,如五雷轰顶一把呆在待在原地动都不动。
孙鼐文看了看,摇摇头道:“轩奕。难道你要抗旨不尊吗?”
林亦清道:“大人,你应当将实情告知皇上。如此以来,我既对不起孙小姐,又辜负了霓烟一片真情。”
孙鼐文道:“哎呀,我到御书房时圣旨早已写好。皇上只与我闲话两句话之后就将圣旨交于我了。我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白白将女儿嫁你。唉,如今木已成舟。你若坚持不受就是抗旨不尊是要杀头的呀。”
见林亦清依旧呆呆木木,想了想孙鼐文缓了缓口气道:“事情突然一下如此转变,你转不过圈儿倒也在情理之中,既如此,你先回去好好想想。再做打算不迟。”
林亦清浑浑噩噩出了孙府,回到陈府,找到尘陈峰,将此事细细说与陈峰。
陈峰听罢,心中思量半晌对林亦清道:“贤弟,这此事是你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圣旨以下覆水难收。”
林亦清听罢,心如刀绞道:“兄长所言,我又如何不知。只是我此生只愿与霓烟共度白首,我情愿弃官而去,也绝不做那负心之人。”
陈峰正色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贤弟你就算辞官,又能躲到何处?圣旨已下,林亦清娶孙慧贞天下皆知。岂是一个逃字可以解决了的?此是其一,其二贤弟可曾想过如今你已是金科进士,下一步就是授官,步入仕途。即步入仕途,你娶孙小姐为妻孙家就是你的一个助力。可保你仕途上走得更顺畅,寒窗苦读十余载你不就是为了走向仕途展胸中抱负吗?此是其二。再说罗小姐如今已在太后宫中,就不只是一个官奴脱籍那么简单的事情了。宫中女官皆而有定例。满二十五岁方可放出宫。就算贤弟罢官不做,又如何保证罗小姐不被指配他人或者因为伺候太后有功被留在宫中颐养天年?如今贤弟与他有缘无份。贤,你既不能扭转乾坤,还不如仕途求进,方有机会打点宫中关系照拂她一二。大丈夫忍辱负重,总有得亦有失,既是有缘就尽其力照拂她,既是无份就助她安好。若罗小姐得太后青睐三五年内出了宫,寻一个好人家安稳一生也是她的福气。”
林亦清听罢此言,只觉字字扎心却字字在理。苦笑一番:“兄长所言即,我与烟儿是有缘无份。既如此就不再强求。我只远远守望她,助她一切安好。”
陈峰道:“贤弟,莫要烦恼,以贤弟之才。定能建功立业,一展胸中抱负。罗小姐亦是欣慰。”
四月里京城办了两场喜事。一场是四月十八镇北侯府二公子贺玉瑫迎娶户部侍郎柳维忠的千金。一场是四月二十五吏部侍郎孙鼐文之女下嫁新科进士林亦清。贺玉璋托人将消息告诉了霓烟。霓烟亲自绣了一幅绣送与贺玉瑫。
四月二十五日,林亦清与孙慧贞大婚。霓烟早早告假,太后由她在房中休养。因是皇帝指婚林孙二人第二日一早就坐马车进了皇宫。先去叩见皇上,之后又来到太后宫中谢恩。
霓烟本不欲前往,然而思量再三。还是缓缓走到福寿宫前殿躲在游廊柱子后面。
林亦清,孙慧贞二人来到福寿宫门口,随着执事内侍缓步进入福寿宫。霓烟躲在柱子后看到了林亦清。林亦清清减了不少。一身吉服映衬着俊美的脸庞,越显得玉树临风,身姿挺拔。只是眼底一丝黯然被霓烟看到。霓烟不免心头一酸,忍不住泪水滚了下来,霓烟急忙用手捂住嘴。林亦清似有所觉,转头朝霓烟这个方向看过来。霓烟急忙躲到柱子后面。林亦清环视一周未能看到霓烟的身影,无不失落的走进大殿。看着林亦清远去的背影,霓烟转头冲回到自己屋中,随手将几日所写诗词扔到炭盆中烧掉。独自呆坐着直到到天亮…
贺玉瑫婚后被外放到宁安州做知州。此次上任贺玉瑫将秦姨娘也带去任上。柳筠淑与秦姨娘相处甚洽。何玉瑫心中不胜感激,故而对柳筠淑更加体贴,敬重。
林亦清婚后本应去翰林院任职,不想元帝因他的西戎部族分析策略一文大为欣赏,顾让他去兵部做了兵部主事。
霓烟本在织造处只是与几个绣娘职工讲解绣工技巧,着力绣四季屏风。不想织造处事务繁杂。一要管着宫内上下人等的衣物。如今已经到给各宫发夏裳的时节,织造处忙的不可开交。太后对霓烟道:“既如此,织造处你也帮着管理一二吧。织造处楚司裳就将发放各宫夏裳的活交给了霓烟。时进五月,天气炎热各宫都来织造处领取夏裳。
这一日霓烟刚从织造处出来忽听得假山后有人啼哭。轻轻走过去见是一个小内侍蜷缩在假山后抽泣。
霓烟轻轻走过去问道:“你是哪个宫中的?为何在此啼哭?”
小内侍慌忙擦掉眼泪抬起头来,霓烟在月下看见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不由的想起了凌云于是软了口气问道:“不知你遇到何事在此啼哭?”
这个小内侍道:“这位姐姐我是御膳房帮厨的小内侍。前日刚发的新夏裳,我穿在身上,不想今日烧火时蹦出个火星与我这袖口烧了老大的一个洞。这是新衣刚穿就破了。师傅看到好是一顿打骂。按定例我每年只有一套夏裳,每年都穿破了,并无可换之衣。今天我到织造局想求一求看哪位姐姐可与我修补一二。但姐姐们都忙无人理睬与我。”
霓烟道:“你在御膳房是专管着烧火吗?”
那小内侍道:“烧火,洗菜这些杂活我都干。”
霓烟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内侍道:“我如今跟的师傅姓王。师傅给我起名叫王福儿。”
霓烟点点头道:“你把袖子伸来我我看一看你破的洞。”
王福儿将袖子展开,霓烟见那袖子上有巴掌大一个窟窿,边上还有烧焦处。霓烟看完道:“你去换上件旧衣,脱下这一件我与你修补了。”
小内侍听完大喜道:“多谢姐姐,姐姐真是我的再生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