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周日，公司的人都休息，只有姬箬数年如一日每天到公司上班，就好像一个不知疲惫只会办公的机器人。

穆宿言昨天调休去拿给她的礼物，只不过没想到回来时还是晚了一步。

今天姬箬走得缓慢，平时都是她追在她身后，今天两人难得肩并肩同行。

穆宿言发现了她的异常，扭头问她。

“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姬箬摇头，她只是因为脚踝痛所以走得比平时慢了点。

“刚才姬奶奶还说下午会让宁医生过来一趟。”

“知道了。”姬箬点点头进了电梯。

宁珈是姬箬的私人医生，穆宿言查资料时发现她从毕业到现在主攻的都是心理学，其他的少之又少，这多少与医生的职位相悖。

穆宿言歪头看着身边的人，虽然姬箬的性格古怪不爱说话，天天面无表情，她这么多年都没见她笑过。但是也用不上叫宁珈一个月来两次，每次都是在周日的时候，两人一待就是一下午，每次宁珈走后姬箬总是看起来格外地恍惚。

周日向歆晨的死党柏舒不用上班，早上睡了个饱觉临近下午才来找向歆晨，两人挤在三轮上商量着午饭要吃什么。

“我想吃你那边的那一家牛肉面。”柏舒对于向歆晨家附近的一家牛肉面一直念念不忘，便宜不说肉也给的不少，光是那个汤她就可以连喝两碗。

向歆晨早上刚去收好一车的纸箱，正打算回去卸到她的回收站。今天早上醒来开始她就一直魂不守舍，总是想到昨天扑到自己身上的人。

“车！”柏舒突然抢过方向盘往左打，差一点就跟后面要转向的车撞上。这是她上车以来第二次差点差点跟人相撞，柏舒忍无可忍，拧着她脸，“向歆晨你在想什么？开车不好好开，我还不想年纪轻轻就跟你躺一起。”

“痛痛痛，快松手。”向歆晨好不容易把脸从她的手中救出，给她说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柏舒突然大喊。

“你说你见到了我们总裁？！”柏舒大学毕业后就在梵盛上班，从她入职到现在她都没见过总裁的人，就连她们部门的经理都很能见到，很多人最后一步都是止步于她的秘书穆宿言。没想到她只是去收几个空盒子就见到了她们的总裁，还知道了她的别墅在哪里。

“嘘！回去再说。”向歆晨捂住她的嘴，启动车子往她的回收站开去。

“你说你去收废品到了箬总家里还见到了她本人？”面还没上来，柏舒忍不住再确认一次。

“是啊，很奇怪吗？你在她公司上班难道没见过她？”向歆晨不明所以，柏舒毕业后就入职了姬氏，算下来也有一年多了。

“没见过。”柏舒头摇的跟拨浪鼓，“我们经理入职十多年也才见过几面，更别提我们这种小员工了。”

“挺高冷的。”向歆晨又想起她昨晚看她的眼神，冰冷刺骨带着锋刃，配上那檀香，简直是笑里藏刀杀人于无形。

“什么高冷？你是说我们总裁很高冷吗？”柏舒一有八卦就两眼放光。

“没什么，你的面来了。”向歆晨有些不愿跟她分享关于姬箬的事，幸好这时候面上来，柏舒很快就把话题抛之脑后。

向歆晨倒是兴致缺缺，面确实香，而她也早已饿得饥肠辘辘，可是就是提不起胃口，满脑子想着姬箬昨晚因为她扭到脚，她需不需要去赔礼道歉。

向歆晨双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寄宿在亲戚家的她深知自己不是读书的料，高中时候勤工俭学用攒下来的钱租下个小破屋子来做她的废品回收站，又买了辆二手的三轮，十八岁时终于如愿搬出亲戚家自己生活。而柏舒是她高中的同桌，两人感情好时同喝一杯水，不好的时候恨不得掐死对方，就这样打打闹闹两人地友情也持续到了现在。

姬箬的情况从来没人教过她要怎么处理，但是她知道，她害她受了伤，那她就要对她的伤负责。

只是现在连人都见不到，负责之事不知从何下手。

“辛苦你了。”

时间一到，姬家的人就会把做好的午饭送到公司来，穆宿言颠了颠饭盒，感觉有些轻飘飘的。

姬箬从早上进到办公室就没出来过，而她一早上也都在忙活昨天休息落下的工作，这会才想起来姬箬到现在滴水未进。

办公室极其简单，只有一张办公桌和供姬箬休息的沙发，倒是侧边开了门隔了个小房间出来。房间平时都是上锁的，只有宁珈来了才会被开启。

“午饭来了，先喝点水，你是不是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喝过水。”

穆宿言先把水递给她的，姬箬放下文件收到一边，拿起水小口地喝着，饭盒被放到桌子边，穆宿言托腮看着姬箬犹如小猫喝水般的举止。

今天喝完水花了一分半钟。

穆宿言在心里默默记着数。

姬箬放下水杯，与穆宿言面面相觑。

“我说。”穆宿言绕到她身边径直坐在她腿上，又开始玩弄着她的头发，“你们姬家三十岁后就可以谈恋爱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没有。”姬箬任由她的举止，好像已经习以为常。

“箬姐姐，考虑一下我吗？”穆宿言转过身与她面对面。

姬箬只比她大两岁，只有私底下她才会这样喊她，虽然她十八岁才进的公司，但是她认识姬箬的时间，比姬箬认为的还要早上了许多。

五岁的穆宿言遇上了七岁的姬箬，那时候的她站在姬家老宅院子里，眺望着在顶层的她。

那时候的小姬箬五官几乎就是现在姬箬的缩小版，还带着孩童的稚气，比现在沉静的她要灵动许多。那时的她每天都在顶层学习，小小的脑袋埋在厚重的书里，而她每天都会在下午的时候来院子偷偷看姬箬学习，只是对方从未注意过她的存在。直到穆宿言七岁去学校，她的偷窥才被迫中断。

穆宿言的问题姬箬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沉默地看着她。

在她从小到大的学习里，没人教过她什么是谈恋爱，更没人教过要怎么谈。就像她受伤的脚踝，没人跟她说过身体感到不舒服要说出来，她便一直不说。

穆宿言说的谈恋爱，对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领域。

“现在回答不出来没关系，我会等你给出答案的。”穆宿言不想逼迫姬箬回答，况且她坚信哪怕姬箬无意，她也会一直跟姬箬在一起。

她是她的秘书，她的搭档，也是最了解她，跟她最亲近的人。

“先吃饭吧。”穆宿言帮姬箬打开餐盒，只看了一眼脸色马上跟姬箬一样冷若冰霜。

因为姬箬芒果过敏这一点，姬家一直严令禁止出现芒果，哪怕是其他人买回来吃也不行。但是今天送来的甜品却是杨枝甘露，穆宿言可不会天真地觉得是今天新换了厨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的。

“我去给你买别的。”穆宿言收回饭盒拎在手上，周末公司食堂没开，她只能去外头给姬箬买饭。

穆宿言走了，身上的香水味却久久无法散去，姬箬莫名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

“小箬……”

突然出现的声音，轻灵得仿佛即将振翅的飞鸟，姬箬猛地抬起头。

“妈……”

这一次眼前的女人没有消失，却在她眨眼的下一秒，身上的衣服染上了可怖的血迹，跟她神似的脸上残留着喷溅的血迹，双眼空洞无声地看着她，像要跟她诉说自己的故事。

“外面店都是人，我叫家里的厨师现在做了送过来，买了些甜点先垫下肚子。”穆宿言说完房间无人回应，她早已习惯，关好门抬头才发现办公桌没有熟悉的人影。

屋内的文件散落一地，她早上送的钢笔跌落在地，姬箬安静地躺在地上，屋内的檀香味愈发地浓烈。

穆宿言慌了神，又马上冷静下来，什么大场面她没见过，把姬箬抱到沙发安置好拿出手机要打电话时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抖。

要给医院打电话吗？

可是姬箬的祖母一直阻止姬箬出现在大众面前。

叫宁珈现在过来吗？

正想着她的手已经先她一步拨通了电话。

铃声在门外响起，穆宿言三步并两步跑去开门。

“箬姐姐她……”

宁珈还没敲门，门先开了。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惊慌失措的穆宿言。

“箬小姐怎么了？！”

一听是跟姬箬有关的宁珈也马上紧张起来。

穆宿言把刚才回来看到的场景跟她重复了一遍，散落的文件还没来得及收拾，宁珈把一切尽收眼底。

转头再看姬箬，如果不是一地狼藉，外人看了只会当她睡着了而已。

“大概情况我知道了，接下来交给我就可以了，麻烦穆小姐回避一下。”

穆宿言知道宁珈要带姬箬去小房间，连连点头，走的时候不忘把门带上。

除了发现脚踝的扭伤，其他的都没问题，宁珈看着姬箬的睡颜，搬来凳子在她旁边坐下。

姬箬的办公室并未安装监控，现在只能等她醒来再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眼前人的脸与故人逐渐重叠，宁珈忍不住轻抚她的脸，强忍着心头不断泛起的酸涩感。

“朝霜，小箬长得越来越像你了，可惜性格跟你完全不一样，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