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除了大厅,其他的房间并没有出现惨不忍睹的尸体,只是到处都有的争斗痕迹与血液诉说着昨夜混乱的场景。
在阿瑞斯的带领下,她在这座充满了血腥味的宅子中参观了一圈。
诚如他所说,这里的窗户本来就极少,罕见的一两扇也都被木板钉牢了。
昏暗的房间里完全只能靠煤油灯的光线照明,叫人分不清外面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
说是窗户,其实白以也只是靠的推测。因为用来盖住的木板是完整的一块,将整个疑似窗户的地方全部遮住了。而在与窗框链接之处,用金属做了粗糙但牢固的固定架钉入其中。
用了吃奶的力气试图将木板撬下来无果的白以,气喘吁吁难以置信:“这是他们一晚上能干的活?!”
阿瑞斯苦笑着说:“我也试过了,没有工具,很难把这东西撬开。”
似乎是看出了白以的戒备,虽然一直很殷切地关心着她的身体状况,但阿瑞斯并没有靠得很近。始终保持着礼貌的安全距离。
工具……白以颇感头疼。
各个房间都去看过了,抛开华丽不说,这个宅子完全没有生活痕迹。
就说厨房吧,最多的便是茶具和酒杯,连把菜刀都没有,白以翻遍了也只找到被遗落在储藏架下方的水果刀。
而生了锈的水果刀显然没有撬开金属和木板的硬度。
这里不是白以曾经的世界——这点毋庸置疑,但是就连科技水平都不在一个时间线上。没有电线,当然也不可能有电话或者手机,她没有办法与外界交流获得援助。
在听到她们是乘着马车过来的时候,白以就有不祥的预感,没想到真的会如此原始……
白以叹息着,目光瞥向了阿瑞斯手里的剑。
阿瑞斯顺着她的目光看到自己的剑。
他不着痕迹的将剑往身后藏了藏,温柔但迅速地拒绝:“这是银的,使不上劲。”
白以只能在心里遗憾地“啧”了一声。
最终,寻遍了各处房间的他们来到了一楼的大厅。
这些怪物的真面目终于清晰地呈现在了白以的眼前。虽然早在二楼远远地看过了,但是距离那么近接触那么多血肉模糊的尸体,还是让人心里一跳。
虽然有着人形,但是尖利的獠牙,没有瞳孔的血色眼球,细长的耳朵,还有手上黑色的长指甲等等,都在宣告着怪物的本质。
白以毫不怀疑,假如这些玩意儿还活着,自己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这些尸体都有严重的损坏痕迹,但无一例外,它们的身体和头都被利剑分割开来了,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杰作。
要不怎么说,人的适应性是很恐怖的呢。
再怎么血腥恐怖也都是死了的尸体,白以已经熟能生巧地直接将恐惧关闭在脑海深处,继续她的探查。
最关键的是大门,一道沾染着血迹的金属锁十分显眼地挂在门前晃荡着。
靠近了些观察,金属锁的侧面有锁孔。隔着锁推动门板,这座大门比白以想象中更加有分量,但伴随着动作门能够产生微小的位移,她猜外面没有额外的锁了。
阿瑞斯在一旁观察着锁头,突然发出了声音:“咦,这个锁……”
“怎么?你见过钥匙吗?”
出去的希望这么快就出现了吗?
白以有些激动。
“不是的,这个钥匙应该在这些尸体身上吧……”阿瑞斯话锋一转,“但这种锁,我应该可以打开。”
白以惊讶:“你还会撬锁?”
阿瑞斯不好意思地笑了。
“只是会一点,这种锁恰巧不太需要技术,但需要做些准备工作。我得回之前的房间拿工具。”他环顾四周,微微蹙眉,似乎是在意大厅里恶劣的环境,“要不,你先去餐厅那边休息会吧?”
既然已经有了离开的方法,白以的心情总算没那么紧绷,暂且休息一下也不是不行。
这样想着,白以点头答应了。
阿瑞斯将她送到了餐厅门口,便转身去别的房间寻找工具了。
餐厅之前也来看过,相比较于其他乱七八糟的房间,这里可以称得上干净了。
餐厅里有布置精致的餐桌和舒适的椅子,一人高的木橱柜上摆放着红酒柜。忽略掉墙壁上如同巨大补丁的硬木板以及地面上的血迹,这里确实是个休息的好地方。
白以坐下没多久,阿瑞斯又折返回来。
这一次,他手里没有拿着那柄给人威胁感的剑,而是一碟涂着黄油的面包和一杯牛奶。
将食物放在白以面前后,阿瑞斯温声劝道:“先吃点垫垫肚子吧,你从昨晚开始就没吃东西,身体会撑不住的。”
白以迟疑片刻,虽然并不饿,但她眼下没有拒绝的理由。
而且阿瑞斯一直用关切的眼神看着她,脚下却跟生了根一样一动不动,颇有一种她不吃东西就绝不离开的气势。
“谢谢。”
白以端起牛奶一饮而尽,又几口吞下面包。
牛奶冰凉,而面包黄油也并不符合她的口味。
就像完成了任务一样,白以迅速将空盘空杯递回给阿瑞斯。
比起什么人文关怀,她更需要的是快点离开。
阿瑞斯似乎也没想到她会吃的那么快,愣了一下才笑出声:“没想到你这么饿,那你好好休息,我马上回来。”
他边说边伸手接过空碟,好巧不巧碰到了白以的手。
光看场景,这像是一个经典的心动镜头。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随着体温的接触,冰冷的疑虑与戒备如同水珠般滴落在白以平静的心海中。
比起心动,心悸更为确切。
白以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像触电般“唰”得一下抽离了手。那种冰冷的情绪也瞬间消失无踪,她呆呆地盯着自己的手,陷入了沉思。
这并不是第一次了。
在这个地方苏醒后,白以不止一次感受到不属于自己的情绪。第一次察觉到异常时,突如其来的头痛和之后的插曲让她无暇顾及这件事。
但此后的接二连三,显然并非巧合。
是身体接触吗?在白以与阿瑞斯接触的瞬间,异常的情绪涌入了心头。
戒备、疑惑,那是阿瑞斯的心情吗?
这很奇怪。
白以戒备阿瑞斯,是因为她并非真正的“未婚妻”,只是个蹩脚的演员,既没有记忆更没有真正的过去,而且手无缚鸡之力。
但阿瑞斯又在戒备什么呢?
白以心里一咯噔,总不能他发现自己拙劣的演技了吧?这么快就穿帮了?
“咔哒”
而且……假如通过身体接触能够探知对方的情绪的话,那之前她所感受到的期待、兴奋又是什么?那时候她可只有一个人啊。
白以越想越不明白,回过神来,才发现阿瑞斯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房间,整个餐厅只有她一个人。
她微松了口气,起码不用为方才的反常举止解释了。
“咔哒、咔哒”
虽然彼此不信任,但是对白以来说,目前最佳的方案就是阿瑞斯能够撬开门锁。她只能姑且装糊涂,先将眼前这一关过去了再说。
反正对她来说,只要完成离开宅子的目标就行了。至于后续“故事展开”,她并不在意。
而且一个个去摸尸体身上的钥匙……不到最后关头,白以真不想去干这件事。
“咔哒、咔哒咔哒”
白以突然感觉到一阵紧张与期待,屏息感受之时,一阵极其轻微的动静传入了耳朵。像是不吻合的积木,试图找准合适的位置相互碰撞着,发出不规则的声音。
“咔咔哒、咔哒”
白以听清了那声音的源头。她小心翼翼地站起身,目光投向了餐厅深处的橱柜。那是一座大概有一人高的木橱柜,柜门紧闭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然而,就在白以戒备的姿态紧盯橱柜时,橱柜中轻微的声音消失了,就仿佛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但是白以却有一种莫名的直觉。
来源不明的期待、兴奋、紧张,如同电流般刺痛着她的肌肤。
就好像……早已看透一切的观众,在期待着“她”的反应。
“砰!”
结实的木橱柜毫无预兆地炸裂开,一道肉眼无法捕捉的敏捷黑影从柜中直直朝着白以冲了过来!
也是在同一时间,早有猜测的白以抡起了椅子就往前面不管不顾地丢了出去,试图阻挡对方的攻势。
椅子砸在黑影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毫无作用。
白以见状,立刻拔腿就跑。
那道黑影有着近似人类的形态,恐怕是被阿瑞斯遗漏的吸血鬼!
那她怎么可能是对手!!
就在白以全力逃跑之时,她听到背后传来的椅子被折断的动静。
紧接着,尖锐的呼啸声撕破空气,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背后击中白以。连一声痛呼都来不及发出,就像受到一记重锤,白以被狠狠砸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强大的冲击让白以大脑陷入一片空白,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视野一片模糊,就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嘶——”用力咬着自己的口腔内壁,直到满嘴的血腥味,白以才勉强撑住没有昏过去。
这可不是闹着玩!会死的,她绝对会死的!
好不容易重新活过来,她怎么能就交代在这里?
她必须要离开这里!
背后的剧痛让她失去了站起来的力气,白以只能撑着胳膊,努力朝着前方挪动。
“哒、咔哒”
眼前突然落下了一片深褐的裙摆。
白以僵硬地抬起头,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一张恐怖苍白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她的呼吸在这一瞬间几乎停止。
巨大的撕裂伤自嘴角延伸到耳边,缺失了半边的脸颊露出了森森白骨,不断有鲜血流淌而下,因为错位而无法合上的尖牙摩擦着发出“咔哒”的声响。
一双猩红的眼睛如同燃烧的炭火,充满了贪婪和饥饿,紧紧盯着眼前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