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朝他们摇了摇毛茸茸的大尾巴,钻进攀着瓜藤的那间小屋,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灰色长褂,精神矍铄的老头开了门。
老头看过两人确定没见过,就要把门拍上。
“老伯我是江雨音,他是林许鹿,久仰大名,我们想请您去烧一个小窑,这是我自己酿的酒,能否借一步说话?”江雨音把小菜往前一递,卡在没合上的门缝里,笑出两个梨涡。
林许鹿有样学样把酒坛子往前递了递,也笑着。
黄鹤扫了一眼开封的黄酒,鼻子嗅了嗅一点头,把门打开放行。
院子里种了颗葡萄树,攀着木架子长得繁茂,木架下摆着一张方桌,只有一把椅子。
黄鹤将他们领到桌边,手心朝下按了按示意他们等着,自己进屋搬了两条不配套的高凳出来。
又去拿了三个粗陶碗,林许鹿上道地分起酒。
日头偏西,橙黄的阳光挥洒,花白小狗在桌下摇着尾巴讨食。
黄鹤呷了一口酒,瞪了江雨音一眼,无奈笑着用手指了指她。
江雨音想起了她的祖父,在她调皮捣蛋时也是这副表情。
“雨音酿的酒不能入口,所以在酒肆买了一坛,这就给您赔不是。”江雨音拿起陶碗跟黄鹤碰了一下,喝了一大口,想干完时被黄鹤拦住,手心朝上冲着林许鹿抬了抬。
五斤酒江雨音分到了一碗,小花狗分到了两块豆干,三条炸小鱼。
老头最后在江雨音的软磨硬泡,林许鹿的一碗碗黄酒攻势下点了头。
他两回家时和小花狗把人送到了门口还硬塞了一包蜜饯。
上了马车江雨音往车壁上一靠,轻松地说:“天下还是有好老头的。”
她被那个灰胡子徐老头搅差的心情得到了治愈。
林许鹿嗯了一声闭着眼睛没了下文,过了会儿斜着身子靠在江雨音肩上呼吸变得悠长。
这是醉了?江雨音看了下他的脸色,并没有潮红,伸手试了下也不烫。
也许是累了,江雨音这么想着自己也闭上眼养起神来,到家还有好长一段路。
“林许鹿醒醒。”江雨音轻轻推了推他。
“好。”林许鹿直起身,脸上压出一个红印子,瞧着还算清醒。
就是走路有点打晃。
“初荷晚杏你们去厨房弄点粥来,配些清淡的菜。”已经过了饭点,但光吃酒和小菜不顶饱,江雨音带着林许鹿在榻上坐下。
林许鹿两手搁在膝上,腰背挺得笔直,一瞬不瞬地静静看着江雨音。
不对劲,江雨音想去外面问问久恒,林许鹿这样要不要灌点醒酒汤。
她刚起身,林许鹿就跟着站起来,江雨音把他按回榻上,又往外走时林许鹿一把抱住她的腰,摇了摇头。
“我不走,你坐着等我好不好?”江雨音温声说。
林许鹿摇了摇头,一手环着她的腰,另一只手伸到她面前,展开一个小指头:“拉勾。”
江雨音失笑,这能哪能绑得住人,却还是将小指与他扣住。
“亲亲。”林许鹿一板一眼地按了印,仰着无辜的一张脸点了点自己的额头。
江雨音拂开他的额头的碎发亲了一下才被放行。
久恒把马牵到马厩,回来时听到江雨音叫他。
“少夫人让初荷姐姐叫我一声便是。”隔着老远久恒快步跑了过来。
“少爷喝多了不上脸,睡一觉就好,他不爱喝醒酒药,喝一口吐一口,有时还扔碗。”久恒说。
“噢,您说他不让离人啊,这是小时候落下的毛病,您别说是我透的信。”江雨音还没答应,久恒倒豆子似地说。
“少爷小时候老爷夫人都忙,每日到家都很晚了,大概是他五岁那年,镇上有疫病流行,那天夫人到家时少爷还在夫人卧房的榻上等着。因为夫人跟他拉过勾说那天会带着糖葫芦早点回来。”
卫施珑在外谈了一天生意,糖葫芦也带了,林许鹿吃完回去睡了后就发起了高烧。
卫施珑万分自责,在家陪了林许鹿半月,林进宽也天天早早回来,直到林许鹿好转。
从那以后林许鹿一喝多或者烧迷糊了不闹就找人拉勾,也因那场疫病落下了病根,饭吃得少,干瘦长个慢。
江雨音听了不知什么滋味,出来近两刻钟归心似箭。
“你们怎么在外头?”江雨音看到闭着的房门和站在门口数星星的初荷晚杏问道。
“姑爷不让我们进去,外间都不让呆。”初荷说。
江雨音去敲了敲,还未言语门就开了,一只手握探出来握住她的手腕把人往里拉。
江雨音顺着他的意跟他进了里间,林许鹿又嘭地一声把里间的门拉上,而后抱着江雨音把脑袋藏在她颈窝里。
江雨音感觉到一点湿意,心里有了个糟糕的猜测。
“林许鹿你抬头我看看。”江雨音抵着他的头往外推。
林许鹿更用力地贴着,微微摇了摇。
“乖,不听话我就……”江雨音顿了一下,把走了两个字收住。
他却立刻抱着她的腰迎着光站直了,高出江雨音一头的男人脸上泪珠缓缓滚落,一动不动地让江雨音看着。
眼睑鼻尖红红的,长睫毛上还挂着摇摇欲坠的晶莹泪滴。
“别走。”林许鹿小心翼翼地眨了下眼,眼泪滑过下巴啪嗒啪嗒打在衣襟上。
老天。
江雨音抬手擦掉那些痕迹,嘴上哄着:“不走不走。”垫着脚在他唇角亲了亲。
林许鹿任她擦着,光明正大地哭个不停。
“骗人。”
“你喜欢苏星阑。”
“你只喜欢我一点点。”
“不牵我的手,也不亲我。”
“你会走对吗。”
“你不喜欢我这样的男人。”
林许鹿的泪越流越多,虽然是责怪的语气,他却更伤心。
江雨音怎么也哄不好,亲了脸颊额头都没用。
“我不喜欢苏星阑,他年纪大了,我喜欢你,喜欢你叫我姐姐。”江雨音心里酸酸涨涨的,轻轻摸着他的后背安抚。
“姐姐。”
“姐姐你一直喜欢我好不好,我乖。”林许鹿哭得久了小声抽噎了一下。
“好,但是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难得林许鹿那么诚实,不藏着掖着,而且喝醉了酒明天也许什么都忘了个干净。
“好。”
江雨音牵着他的手带着他在床边坐下问:“有喜欢的东西吗?”
“姐姐。”
“除了这个呢?”
“亲亲,抱抱……”林许鹿眼角泛起潮红,显然没有说完。
“说出来。”江雨音点了下他的唇,“听话。”
林许鹿张了张嘴以失败告终,又怕江雨音走情急之下解开衣襟抓着江雨音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
他像小兽一样呜咽了一声,忍着羞耻含着泪闷声说:“摸摸。”
江雨音亲了他额头,哄骗着说:“还有吗?”手虚虚地往下滑,隔着下裳停住。
堪堪止住泪的林许鹿眼角又泛起水意,这下真的到了他的极限,主动迎上去亲江雨音的脸无助地点头。
江雨音不再为难他,另一只扣住他的后颈,灵活的舌毫无阻拦地长驱直入,林许鹿的气息瞬间沉重难抑,紧紧抱住江雨音失了力。
比想象中的快,不过纯新手可以原谅,而且很有分量。
江雨音拍了拍软在她身上的林许鹿说:“一身汗,我给你擦一擦睡觉好吗。”
林许鹿撑着床脸红红地答:“好。”
翌日江雨音坐在床上看话本,林许鹿醒来闭着眼不敢睁,他醉得前半段都忘了,怎么回来的也记不清,但越往后面越清晰。
尤其是江雨音给他擦身体的时候说了一句“真精神”。
林许鹿心中七上八下,期待与江雨音说话,又怕与江雨音说话。
他记着江雨音说过喜欢他。
也记得自己那难以自持的状态,太丢脸了,怎么可以那么快。
可他真的等了太久了,从十三四岁情窦初开,到十五岁提亲,再到十八岁娶她回家。
从说上一句话,到牵手,到亲吻,他每得到的一样都很满足,每一次都是江雨音给他的珍贵礼物。
林许鹿不敢讨要不敢僭越,他不敢冒着江雨音可能会反感的风险去请求,江雨音留在他身边已经是意外之喜。
其他的都可以忍的,不是吗。
林许鹿闭着眼睫毛颤抖,耳朵也一起背叛了他。
江雨音翻过一页书,注意到他的异样,不用猜也知道林许鹿没忘。
她放下话本,将耳朵贴上林许鹿的胸膛,听着里面鼓点似的心跳,笑了一下。
林许鹿知道被发现睁开了眼。
“我……”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江雨音压着他啄了一口说:“都是真的,不骗你。”见林许鹿有些懊恼又补了一句,“多几次就好了。”
林许鹿赧然,轻轻嗯了一声。
“起来用朝食吧,那两兄妹已经领了图样说两日就能做好模型,晚些我们带上黄伯租挑个小窑租下。”江雨音安排。
再过八日尾声就要正式开业,三套首饰和糖已经安排下去做了,如果能赶在之前将磨喝乐也抬上桌,就有筹码能压过风雅斋。
还有就是磨喝乐的衣裳、首饰最好也在今日能够找到巧手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