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在東方的市鎮清晨會有些賣早點的商販,本地人通常都是自家煮些粥或湯配上容易存放的黑麵包或硬餅填飽肚子,市場和商店都是等早餐時間過後才開始營業。
所以穆決定帶著迪克快點回去,那樣還來得及吃上鄧肯家的豐盛早餐。
昨晚陪同的馬倫之前也隨他們團長前來,只是在外面候著,然後被吩咐接待兩人到離開本鎮為止。
對客人要直接回去他也很能理解,會館的簡陋早餐確實比不上人家的,只是陪著走到鎮外會合來接人的馬車。
迪克似乎從早上起來就有點沒精神,馬倫靠近他小聲說,「你還在意昨晚的事啊!那只是你沒有被看中而已,別那麼在意。」
雖然走在前面看不見兩人表情,但聽覺靈敏的穆還是把談話內容都掌握了。
原來昨晚迪克拿著錢去競標親近舞孃的權利,輕易地就得標了,只是沒料到人家光用一雙玉手和親吻就擺平他了,讓他對自己的能耐產生懷疑。
馬倫昨天只問有沒有做到最後,看迪克今早還是沒什麼精神才解釋。
對那些舞孃來說懷孕是個麻煩,那意味著會有一段時間無法工作,更不用說生下孩子後的問題。
雖然有不少避孕秘方在流傳,但並不是絕對可靠,所以舞孃們會用各種方法提前掏空客人。
有機會做到最後的通常只有三種情況,天賦異稟或技巧高超能戰勝對手、接觸次數多而產生感情或讓對方中意的客人。
前兩者先不論,最後一種就比較微妙,因為每個舞孃喜好不同,有人喜歡美男子、有人喜歡壯漢,也有人喜歡青澀的童貞男。
所以迪克只是不符合昨晚舞孃的品味,就他所知能撐過麗妲各種手段的男人至今尚未出現,其護身手段和布置也讓想硬來的人無法得逞。
要是能和舞孃做到最後都是值得吹噓的事,可惜大部分真的只是吹噓。
馬倫的開導顯然產生了效果,對方的心情語氣變得輕鬆不少。
對那些說法穆不置可否,那些東西到底是行規?是吊人胃口?還是個人特色?其實全都無所謂。
對不了解的神祕事物,先哲主張敬而遠之,對此穆也有類似態度,對於不熟悉的事物勿妄作斷言,有必要時才會去詢問調查。
因此他一路沉默沒有插入兩人的話題,但他們提到特殊服務業最近在漲價的情形,可以側面反映景氣的變化。
對照近期發展來看,這意味著商業應酬的頻繁和冒險者收入的增加,之前底層冒險者為何有底氣提出工資加倍的要求也與此有關。
勢力的重組和利益的搶奪已經開始,讓南方各郡接下來會亂上一陣子,盜匪的活動也會更頻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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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鎮外約定地點等了一會兒接人的馬車才到,因為內城和外城的關口都是太陽升起才開放,沒有貴族搭乘的通關特權,就算天沒亮便去等候也要排隊經過兩道關卡檢查,反而比他們晚到。
回程利用特權讓城門衛兵開道放行,東側兩門不像南北兩門時常會有出城狩獵的貴族,而公務車輛進出是不用給賞錢的,因此他們對貴族車輛通關都會格外殷勤。
所以過城門的速度相當快,花費代價則是兩枚銀幣,不多時便返抵鄧肯家的莊園。
昨天就已經整理好行李,要趕上原訂同行的商隊也不急於一時,穆好好地享用早餐,接下來幾天的伙食是不可能有如此豐盛,得好好儲備體力。
出發前和男爵與埃文斯談了下昨日發生的意外和可能帶來的影響,也提到考察東鎮的結論。
城外的教育和醫療資源都十分匱乏,幾乎是靠教會和少數熱心人士與兼職醫生在支撐,那些無證醫生的本業,是採藥人的還算好,還有的是理髮師、廚師,甚至最擅長外科治傷的兩個分別是裁縫和屠夫。
所以等學園建成後,可以給克魯貝洛斯家和城外兩個傭兵團一些入學名額,甚至提供獎學金,這樣可以進一步拉攏盟友。
將簡單藥方公開流傳,並將成藥由盟友代銷,也是可以提高名望和穩固盟約的辦法。
講完給鄧肯家的發展建議後,埃文斯也拿出一些證明與文件,這些都是穆委託辦理的,有這些東西就更容易混淆視聽、妨礙別人追蹤。
雖然自己帶著大劍士之證,卻沒有辦法用來辦理各種文件證明,因為只要一看到後面刻著的發證人和持證人就會引發騷動。
所以才會打算找一家貴族取得其信任來為自己辦理資料,既然克勞倫斯和他兩個女兒還算讓自己看得順眼,那麼多出點力也能更好地利用其資源來幫自己做各種事。
帶著行囊辭別,男爵堅持親自送到城門,兩人在車上邊談著些今後發展的話題,很快就抵達了外城南門。
鄧肯家的總管助理朱利安尼已經先在這裡等候,並牽過來一頭騾子,表示這是頭訓練過的牲口,要長途旅行的話有馱獸會方便許多,兩邊的背框可以放置行李,其中一邊還準備了些路上用的乾糧、豆料和水囊。
最後克勞倫斯還拿出一個錢袋作為路上旅費之用,穆沒有推辭客套,表示謝意後便收下出城。
出了城門後回頭看去,男爵還在揮手致意,他最後一次致意後便轉身前行,這次分別後不出意外,最快也要幾年後才能相見,若是運氣不好也許就是永別。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克勞倫斯對待自己確實是情真意切,不過自己能做的事都做了,未來只能祝他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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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肯家為穆準備的騾能聽懂一些簡單的命令,只是要先喊出名字。
所以就算換了主人也不能改名字,只能繼續叫卡貝茲,意思是捲心菜,不知是這傢伙喜歡吃捲心菜,還是取名的人隨便用碰巧看到的東西命名。
騾子這種馱獸因為耐熱不耐寒,所以只在南方流行,力氣比馬大、脾氣比驢好,用來拉車和馱運更適合。
而且耐粗飼、壽命較長,比起馬更容易照顧,因此很受旅行者和流動商人的喜愛,擅長走山路和狹窄通道的特性也頗受邊境走私者重視。
但騎乘性、爆發力較差,不適合組建騎兵,只有後勤輜重人員會使用。
加上不能產仔的缺點,所以價格和雌性駑馬相差不大,遠比不上戰馬,有點家底的行商都用得起。
其實不是沒有比騾更好的馱獸,以前的研究者就嘗試馴服魔獸,但是在多番嘗試後只有極少數成功案例,空馬和戰鷹就是著名成果,但代價是喪失牠們野生親戚所擁有的魔法能力。
有人推測這是因為被眷養後喪失從野外攝取富含魔力來源食物機會的緣故,試著將魔晶石和魔法藥添加在飼料中,發現確實有高低不等的魔力提升狀況。
但這個方法的費用實在太過高昂,提升一分魔力最少要耗費十倍魔力量的魔石、魔藥,且越往後提升的效率就越差,因此只有極少數被認定潛力強大的魔獸才會如此培養,帕威魯的最強飛龍赤翼,便是典型例子。
這個成果曾讓想一些想走捷徑變強的魔法師試著配出魔力藥劑用在自己身上,結果卻是不少人中毒而死,這才發現人類對相關毒素的抵抗力只有魔獸的數十分之一。
甚至少量服用都會因為成癮性而逐漸加大用量,停用又會出現戒斷症狀,所以魔導師們都嚴禁弟子使用這類藥物。
馴化和培育魔獸都十分費時、費力、費錢,因此有人嘗試另一條路---配種雜交。
就像騾子,雜交產生的動物更溫馴容易控制,同時還有雙方的部分優點,因此讓一些草食和雜食的魔獸和相近的家畜□□後,產生了一些混種。
這些混種大都表現出許多比家畜更強的優良特性,少數則像更容易控制的劣化魔獸,例如魔羊的爬山載運能力極為強悍,角馬的速度、力量、耐久都勝過普通戰馬。
但是讓魔獸和家畜雜交的需要的技術和低成功率,根本不是馬驢配種能比的,所以魔羊和角馬這類雜交魔獸產量稀少、價格相對高昂,也沒可能普及。
照那男人的說法,雜交更適合用在培育植物上,目前魔獸混種的成品性能不穩定、發展潛力有限。
若需要強悍能力他會選擇調製、改造,想發展推廣用育種改良更合適,沒必要浪費資源在不能繁衍的雜交魔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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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城門很快就到南鎮,到這裡不用顧及什麼體面,牽著騾子行走一方面可以節省獸力,一方面也較靈活。
這裡和北鎮的格局頗相似,只是方向顛倒,提供鎮民需求的少量店鋪和小規模的市場則集中在大路兩側。
但是與北鎮不同的是進出倉庫區的車輛和人員明顯更多,在這一個異族生面孔相當惹眼,引來許多人目光。
不過有些人似乎認出什麼,和同伴說了些話後就不再關注,少數不明究理的詢問旁人後也放下心來。
只有幾個攬客的對著喊要不要跟車隊,只要少許費用就可以享有車隊保鑣的庇護,但在他拍拍腰間長劍和旁人提醒後都沒有再糾纏。
這種攬客行徑其實是拿自家老闆的資源賺外快,運送人員和少量重要物資的車輛常有空間和載重的餘裕。
帶隊的人就用來招攬同路旅客,上車、跟隊、搭伙都有不同價碼,不過僅限輕裝的旅客、外出者,商人的貨物太重、速度太慢,會嚴重耽誤車隊速度。
許多雇主平時抱著只要不誤事就行的態度,在押運重要物品時就會禁絕,以免內應混入車隊,但有些秘密運送卻會反其道而行,故意攬客偽裝成普通人員調度。
出了南鎮後,穆下令讓騾子跟隨快步行走,畢竟比原定同行商隊晚了一個鐘頭出發,加快速度才能在中午趕上。
騾子的好處此時就凸顯出來了,耐熱耐勞的特性可以用更快速度走更久,而役使駑馬載著沉重貨物的商隊只能以步行速度前進,還必須更早歇息,直到午後炎熱稍減才能出發。
要是不這麼做,在這依舊炎熱的秋初時節,萬一駑馬過勞累斃,那才真的是惡夢。
離村鎮近的話或許還可以找人幫忙用力將車推到村鎮再想辦法,要是離得遠就只能期盼是否有騎著馬或騾子的旅行者經過還願意協助。
假使不幸正處在盜匪出沒的地帶,那批豺狼禿鷹來說是敲竹槓的好機會,嫌麻煩的就咬上一口,除過路費再加收個滯留費。
遇上職業道德高的,就索要高額推車費,拿得比搶的還多幾倍,還不能算是搶的。
此外死掉的牲口也得處置,馬皮是一定要剝下的,馬尾鬃也有人收購,至於馬肉質地粗硬沒什麼人愛吃。
況且這種天氣就算把馬肉切成條掛在桿上,讓其曝晒成乾也帶走不了多少,所以大部分會棄置路旁成為野獸、烏鴉和蠅蟲的大餐。
至於驢肉倒是很美味,在東方許多地方也被視為珍饈,驢皮更是製膠的優良原料,但騾子就完全不同了。
因為壽命長、耐疫病,通常騾子死的時候都已經很老了,所以肉質粗韌程度堪比鞋底,皮革硝製後也缺乏彈性。
就算是意外而死的騾子,也因為天生不育的特性而讓人覺得觸霉頭,導致沒人願意吃騾肉、貼身接觸騾皮製品。
所以養久了有感情的主人會將騾子掩埋安葬,嫌麻煩的就直接拖到樹林裡棄置,讓鳥獸蟲蟻去解決。
但不論是哪一種情況,只要是合格的流動商人,都會將自己的馱獸當成孩子般愛惜照顧,直到拉不動貨物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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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離城半日路程範圍內有沒有攔路收費的匪徒,是判斷當地城防軍和警備隊是否腐化的重要參考。
因為這是一日來回巡演的正常距離,城防軍和警備隊每年的巡演次數都有規定,匪徒敢在這種範圍內逗留就很能說明問題。
只要不遇上那種做一票就跑的亡命之徒,基本上這段路程還是比較安全的,加上再過幾周就開始徵收秋季農稅,高層會根據演訓狀況來決定由那些小隊負責,正常盜匪都不會在這時候靠近城市附近。
一路上越過幾輛依附城內商會的流動貨車和一支外地商會來進貨的車隊,那些貨車都有商會事先劃分好的地盤,除了繳加盟金,還要按上面的意思配合控制物價。
外來的車隊則不能在這個範圍收散貨物,否則以後在城裡進貨會受到限制打壓,還可能遭遇到各種意外事故,諸多商會各有一些見不得光的手段早就是公開秘密。
一路疾行,僅在路過一個村子的時候停下休息半刻,讓馱獸喝水、吃點豆料,不足的部分騾子會自己吃草和樹葉補充。
如果是車隊的駑馬,就要多休息一次,餵食的精料也要多些,否則無法維持足夠力量。
憑著馱獸的優勢,穆輕易地在中午前趕上商隊,看到他及時出現商隊頭領的布雷爾既欣喜又鬆了一口氣。
當初他接到鄧肯家的委託,要讓那位與其關係親密,並曾帶著護衛連續剿滅兩股合計上百強悍匪徒的大劍士和商隊同行。
對其而言簡直是白撿的金幣,要從冒險者公會雇到這種等級的護衛絕對是驚人高價,就算是只需提供伙食和少量金額的順路同行護衛頂多只能請到劍師。
大劍士在大多數城市都是最高戰力,是不會輕易動用和出門的,就算有遠行也會用自家車隊。
若非鄧肯家還沒組建好自己的南方商路車隊,而這位大人又有事要南下,這種好事根本不會落到自己頭上。
唯一的遺憾是他在未獲本人允許前不能公開有大劍士同行之事,只要知道有這等戰力隨行,商隊成員的安全感和戰鬥意志都會提高。
但對方給出的說法也有其道理,現在往目的地桑德斯城的道路比往年都要混亂,盜匪的數量遠超以往,原本護衛班底和有長期合作關係的冒險者已經不夠用了,必須增加額外人手。
如果車隊臨時雇用冒險者中有勾結盜匪的內應,情勢就會相當危險,必須要有有隱藏的底牌,才能提供足夠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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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路的匪患如此嚴重源於去年的大戰,桑德斯作為西面戰線最北端,西哈克人在那裏派駐了一個師團。
為了確保和北面戰線的聯絡順暢與後勤補給線的安全,東、南兩條路線都被大軍清理過,為避免盜匪的據點再被利用,房舍圍牆全被推倒,洞穴地坑都被填堵,匪徒們就算僥倖逃命,也沒法回到原本據點過冬了。
至於西面,就問要有什麼樣的腦子和膽子才會在兩軍戰線之間待著?
所以桑德斯郡附近沒死的盜匪,全部集中到北路了,經過初期吞併、依附、結盟的混亂時期和陸續吸收逃兵、潰兵,北路的盜匪集團不論是數量還是平均實力都有相當的提升。
之前因為戰爭的緣故,諾德和桑德斯間的商貿近乎停滯,這些匪徒們也沒了打劫和收路過費的對象。
打劫村子是萬不得已的手段,不說村民的抵抗造成損失,發生這種事城守必定要殺一批匪徒做榜樣,連同行都要記恨上。
何況大家都要用收來的過路費買些生活物資,嚴冬時還得進村避寒,就算想拿別處村子當目標,那裏的同行也不答應。
所以除了捕魚、打獵、採集,讓部分人手到地盤附近村子打工,以幫忙伐木開荒等工作為代價,討要一些剩餘的雜糧、堅果和物資。
最大進帳卻是來自桑德斯城的大家族和商會之資助,當然對方並非來做慈善的,收了東西就意味著將來要為其出力。
這是本地公認行規,否則以後沒人資助還其次,搶到的東西銷贓不出去和買不到替換的武器才最要命。
問題是現在西哈克人走了,而且比預計的早,他們走前已經只剩下一個聯隊一千多人還駐留著。
那位聯隊長告訴城內各大家族和商會,他用倉庫的物資和徵收來的房產做抵押,讓大家快將手頭的存糧拿出來,趁著新糧還沒採收前,趕緊運到南邊出售。
他有門路可以採購到各色金屬錠,運回來脫手又可以再賺一筆,要不然等到新穀採收,這些舊糧便會折價。
計算這來回利潤有多豐厚之後,三大家族和各商會都心動了,很快就籌集到六十車糧食準備大賺一筆。
那位聯隊長派出半數人手押送車隊,但令人傻眼的是在車隊出發後的第三天凌晨,天還沒亮他就打開城門,帶著剩下的人南下。
等到太陽炎熱起來,各大勢力的主事者才回過神來,對方騙走他們手上存糧跑了。
留給他們的只是一些強徵、沒收來的房產、土地和本就不打算帶走的物資當抵押品。
因為每個人都本能地相信,執著於糧食的西哈克人一定會設法拖到收取秋糧後再走,所以通通被算計了。
但是他們也沒有生氣追究的時間了,無論去那一邊申訴都沒有用,差別只是普羅西亞官員會鄙夷,西哈克官員會憋著笑,除非真的忍不住。
首先要做的就是把那些抵押的房產土地確實變成自己的,其次就是搶奪那些還沒有明確歸屬權的剩餘好處。
所以大家都開始找外援打破均勢,請鄰近城市的盟友派遣好手相助,並幫忙募集人手和調度採購需要的物資器械。
彼此都清楚對方會做什麼,自己拉外援的同時也要妨礙別人,所以匪徒們便收到各自的目標,要引導協助己方並提供情報,同時設法阻撓敵手。
最好是只傷不殺,沒直接出人命官方就不會太重視,傷患不但無法當作戰力,還必須分出人手照顧和消耗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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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中午休息時間聽布雷爾說明了路途狀況和一些桑德斯城的事,但其實穆對插手城裡各大勢力紛爭沒有興趣。
一群豺狼鬣狗在爭搶猛獸吃剩留下的殘骸碎肉,愛怎麼爭就隨他們去,只要不是惡貫滿盈或犯到自己頭上,否則他不介意替刀鋒添加幾分血煞之氣。
金階冒險者兼諾德城守府委任的南方商貿考察專員頭銜,就是現在向車隊中其他人宣稱的身分。
原本穆對匪徒的態度就是首腦和罪大惡極的殺,倒戈反正與被裹脅的赦免減刑或輕罰,中間這些可殺可不殺的就看當時情勢了。
先前兩次遭遇盜匪都是來要命的,動手自然是不留餘地,尤其第一波都是殺過人、見過血的匪徒精銳,若非還要拷問消息,根本不會留任何活口。
第二波主動夜襲,也是以儘量殲滅殺傷為目的,直到和包威爾交手後才改變主意幫瑟伍德家招攬些許人手。
而各地匪情不同,南方平原看似盜匪最多,但兇悍危害程度卻是最低。
因為氣候溫暖、物產豐富所以平時就能採到可食的野菜果實,要是弄到白薯、紅薯等不須太多照顧的種苗,還可以自己種些當口糧。
想吃肉可以打獵捕魚,南方很少出現兇悍的大型猛獸,野豬已經算是很厲害的了,不去主動招惹的話,這些傢伙頂多就是禍害田地的程度。
除了鹽和鐵器必須有管道獲取外,其他的都勉強可以自給自足,所以有些只是躲債跑路的也混在其中。
不像以前帕威魯西部惡名昭彰的馬賊,小股十幾人的偷掠牛羊,大股數百人的就敢攻打村鎮。
西部牧民都能能騎善射,所以每破一地就將願意跟著去搶奪別人財產、淫辱別人妻女的騎手收編,反抗的就殺掉,讓部眾去淫辱他們妻女。
因此牧民們都會集結成寨,馬賊來襲便連老弱婦女都會拚死戰鬥,但他們依舊禍患了西部草原很久,直到空騎士被投入剿匪作戰,無所遁形的匪徒紛紛被指引來的大軍絞殺。
零星殘餘的黨羽逃入東北山區或東南森林,變成山賊或綁匪,就算如此也還是小心翼翼地利用地形、樹木掩藏,深怕又被高空偵察發現。
而北方有氣候惡劣、物產不豐的問題,河間地區則不時有魔獸和亞人族同行威脅,去當盜匪的自然也不會有心慈手軟之輩。
他現在只想低調南下桑德斯城,面對那幫像是討生活喪家犬似的烏合之眾,如果是收過路費這種小事,穆完全不想干涉,至於那些硬要找碴傷人或不懷好意的再另外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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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支車隊雖以運送物資為主,但有一輛是載客的,搭載了兩對夫妻和三名文職人員以及他們的行李。
同樣做為付錢的客人而不是收費的同行護衛,穆不用像冒險者們輪流在前方探查或警戒兩側,而是在牽著馱獸走在貨車擋住陽光那側。
此時布雷爾靠過來,客氣地請他指點車隊的防衛是否有什麼可以改進的?
「規劃行動要有即時並正確的情報,你應該中午時就收到一些了吧!這條路妳比我熟悉,針對容易伏擊的地方提高警戒這種常識也不用人教。
真要說的話,那就是這趟排除我、你和幾名不擅長戰鬥的乘客,車夫、護衛、合作冒險者、同行者等具備戰鬥力的超過四十人。
這趟路上應該沒有哪伙盜匪想阻攔襲擾會選擇正面對抗,那只能選擇用陷阱、投石、下毒等手段牽制、襲擊。
而且想妨礙車隊前進的話,針對馱獸比人員更有效,休息時的餵食飲水和晚上的看顧都要由可靠的人負責。
你是有經驗的車隊長,說這些也只是因為情況不同以往,查缺補漏好看看有沒有疏忽之處。」
「嗯!我會多注意您提醒的事。」說完布雷爾便繼續去詢問檢視其他人的狀況。
其實兩人心知肚明,車隊負責人只是在確認態度,而穆表明了不會強求提供情報、不會插手車隊指揮、不會主動引發爭端,但有狀況還是會提醒和幫忙。
得到表態後布雷爾也放心下來,繼續檢查僅是掩飾自己沒有針對之意而已。
擔心的其實不是對方胡亂干擾指揮,畢竟不久連滅兩股盜匪的戰績他也知道,只害怕對方是那種見匪必滅、見敵必殺的嗜武好戰性格。
就算這位武藝超卓、指揮精妙能殺穿整段路程,但是把沿途匪幫都得罪光了,他們商會以後還要不要走這條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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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諾德管轄範圍的路段,雖然去年秋天的掃蕩行動受戰事影響而停止,但今春的就利用還沒復員裁減的軍力,特別加大兵員投入,因此這段路還算安穩。
以最多派出十來人的規模來說,威脅下落單旅行者或獨行貨車還行,對這種大車隊是啃不動的。
站出來的與其說是收過路費,更像是在乞討,車隊也會準備鹽、廉價酒和餅乾給他們選,至少留個交情,誰知道以後對方會不會壯大起來。
但酒他們得自己帶容器來裝,酒瓶、酒罐是不會給的,餅乾則是將麵包切片烘烤做成的乾糧,只要不受潮就可以保存很久。
而本地的匪幫也有自己規矩,截住落單旅客也只能拿錢或頂多三樣看上的東西,獨行貨車也最多只能拿三件貨物。
要是都搶光了,以後誰還敢單獨行動,「眼光要看遠一點啊!」積年老匪常常這樣教訓剛加入的新人,同時也會對不守規矩的聯手打壓。
這樣一路過去直到郡界,攔路的盜匪都是這副樣子,其中還有兩組人馬,分別問他們有沒有帶鋸子和鐮刀後,就拿出打獵積存的毛皮來交換,連過路費都不要了。
那些毛皮雖然處理的有點粗糙,但拿回城裡出售價值估計最少也有鋸子、鐮刀價格的十幾到二十幾倍,有這種暴利,難怪許多商會明知非法也要和匪徒做生意。
而商隊也有行規,那種不適合做兵刃的鐵器就罷了,包括斧頭、柴刀這類工具兼用的武器是絕對不可以給匪幫,就算是自己人也一樣,他們要補充更換武器,只能靠自己掠搶和找收贓商人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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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車隊在一個村莊休息,到達的時候太陽已經完全下山了,以至於不得不點起燈來。
其實在太陽未下山前有經過規模更大的小鎮,首次來的同行冒險者有人疑惑為何不直接到鎮上休息,而寧可冒著風險摸黑多走段路。
旁邊有經驗者為其解釋,沿路每個村鎮各有合作的商會,比較大的鎮可以容納接待複數車隊,但戶口較少的村只能承擔接待一個商隊。
剛才的小鎮已經有另外兩個商會的據點,是屬於人家的地盤,而他們的商會則在這邊才有據點,現在已經入秋了才要摸黑走上一小段,若是夏天就可以在完全變暗前到達。
等再過十幾天,車隊就會變更出發時間和休息地點,這種隨著季節變化調整出發時間和住宿地點的情況,越靠北方就越是明顯,需要有熟悉還經變化的車隊長規劃。
車隊所屬的哈里斯兄弟商會在村裡有據點,不但有提供村子需求和附近行腳商進貨的商站,還有附設的倉庫、休息所和馬棚。
先分派車隊人員各自工作,馱獸照顧、晚餐準備、車隊戒哨安排、給商站補貨、將商站收來要運往桑德斯的貨上車,種種任務分派好後,車隊長才領著客人們到休息所。
房間由貫穿屋子的走廊分成兩邊,一邊是較大的四個單間,另一邊是六個較小單間。
布雷爾將自己、穆和兩對夫妻安排在大單間,三名文職人員和車隊幹部安排在小單間。
但是這個安排讓穆覺得有些不對勁,因為在自己和布雷爾在兩端,兩對夫妻卻在中間,這表示那兩對夫妻的身分在車隊長和自己這個城守府專員之上。
兩對夫妻的丈夫都是黑眼、黑色波浪捲髮與晒得顏色較深的肌膚,這是很典型的普羅西亞南方人特徵,連年紀也相近,差異較大的就是行為上,一個舉止莊重有禮,一個略顯輕浮跳脫。
妻子卻明顯都不是本地出身,雖然都是皮膚白皙的美人,但紅髮的那位像是帕威魯血統,金髮且皮膚白皙一籌的那位則像是來自北方。
在吃飯前又看見有人跟布雷爾抱怨,伙食這麼簡陋,至少也要讓他們能泡個澡去除白天的悶熱與疲勞,而旁邊三個文職人員也跟著附和。
雖然聽說南方人都喜歡泡澡,但一天不泡澡就覺得不舒服,是典型的諾德內城人想法,外城人把那當成偶爾的享受,對城外人則是有重要事情時的奢侈儀式。
也就是說提意見的人很習慣貴族家生活方式,三名文職可能也是為貴族服務的,但從相處狀況來看,彼此卻沒有隸屬關係。
布雷爾則說他會想辦法,休息所外有一個圍起來的石砌露天小浴池,只是還得找人燒水準備,最快也要等晚餐結束以後才能用。
車隊那邊的湯加入麵粉、切小塊的蔬菜和切得細碎的一小條肉乾煮成,跟石頭差不多硬的黑麵包與餅乾配著這些湯泡軟食用。
而休息所的晚餐是和其他人分開的,湯裡的肉增加許多還撒上香草碎末,主食也改成剛煎好的薄麵餅,捲上放在湯裡煮軟的鹹肉、切絲的新鮮生菜和刨成碎屑的乳酪做成捲餅。
但對內城人來說,這高檔許多的晚餐依舊很簡陋。
等晚餐結束後過了段時間,商站的雜役才來通知熱水已經準備好,馬上就有人進房拿了貼身衣物和布巾,然後摟著妻子的腰便表示自己先去泡澡了,其他的就由布雷爾安排。
這種無視旁人的態度,讓穆想起一些與外界很少接觸的王都貴族子弟,據說那些少爺小姐們可以毫不在意地在下人面前赤身露體,完全不會有害羞不安的感覺,就像一般人面對自家養的貓狗。
這種使用浴池的先後和身分高低有關,布瑞爾請他排在兩對夫妻之後,而其他人則排在車隊長之後。
其實穆可以利用呼吸吐納散去體內熱氣,并不需要泡澡消暑解乏,除非是要進行藥浴。
只不過他還是從眾地進去沖了幾杓冷水,觀察了下石砌小浴池,這個小浴池上下各有一個水閘。
打開上面水閘可以將上層浮著的皮垢油污排出去,關上再叫外面燒火的人放熱水流進來,就可以保持水質和水溫,等都用完後就可以打開下方閘門,進行洗刷將沉底汙垢排除。
但自己身上還使用著染色油膏,而且他也不想將自己浸在兩對夫妻泡過的水里,便擦乾身體出去。
這樣所有人都折騰完後,也差不多到了熄燈的時候,但此時卻從牆壁地板傳來陣陣的詭異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