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事情都很无趣。床铺上再也没有另外一个人的温度,花园里再也找寻不到她的身影,世界像是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孤独。空虚。
仅仅是看到她最爱的玫瑰,心脏就如同撕裂一般的疼痛。
这种情感,让克劳德觉得虚弱无比。所以抹除是合理的,去除情感,让理性掌舵。
可是黑魔法并不是绝对成功的方法,克劳德看着另外一个自己,两个人如同镜像般站立。留在皇宫的,是成功去除情感的那个,可惜记忆是残缺的;而选择远离皇宫的克劳德,想起那个女人,心里还有一丝丝的痛感,幸好不过是之前的十分之一,尚能忍受,只要远离皇宫就好。
当下的局面差强人意,皇宫和帝国边境达成微妙的平衡。
但是某天晚上,克劳德忽的感觉到灵魂似是被什么拉扯了一下,不疼,只是感觉痒痒的。
他的灵魂本就残缺,所以每个月都会有三天虚弱无比,或许那也是黑魔法的后遗症,只是姗姗来迟。
但是事情走向诡异,克劳德偶尔幻听到孩子的呜咽,即使身处空无一人的卧室。
他问身边的骑士和仆人,有没有看到庄园里有小孩子偷偷溜进来。
“之前厨娘的孙女过来待上半天,可是傍晚就走了。”有女仆怯怯地回答道。
“杰森的儿子有过来给他爸爸送东西,但是送到门口就离开了。”有骑士如此答道。
到底是谁在哭?吵得人心里惴惴不安,像是他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策马去外面巡视,又有孩子的哭声吵得克劳德眉头紧皱,扭头一看发现是个留着鼻涕的小屁孩拉着母亲的裙子,哭闹着要买玩橱窗里的玩具。
无聊。就为了这么点事情掉眼泪,小孩子就是天真而愚蠢。
他一翻身从窗口进入安德鲁二楼的诊所,径直问白胡子医生,有没有治疗幻听的药水。
安德鲁愣了一下,“会幻听到什么声音?”
克劳德:“孩子的哭声。”
安德鲁说:“之前也有患者找我治疗幻听,最后检查发现是她太过紧张自己的小孩,害怕孩子会受到伤害,所以总是会凭空听到自己小孩的哭声。您家里有小孩吗?”
克劳德不知为何内心颤抖了一下,但他还是实事求是说道:“有,但是她不在我身边。”
安德鲁理所当然地说:“哦,在她母亲身边是吧。”接着又给克劳德做了一些检查,开了点安神的药水让他回去喝。
克劳德都来不及回复说她的母亲早就死了,就被请出了诊室,心中莫名涌起一股烦躁,那女人死的时候,克劳德都具体做了些什么,记不得了,杀了一些人,之后好像就再没有踏入红宝石宫,但是宫人总是有的,不会任由一个有皇室血脉的小婴儿死去。
走出诊所的时候,克劳德翻身上马,正好看到刚才哭得涕泪俱下的小屁孩已经拿到了新买的木剑在那里挥舞,乐呵呵牵着母亲的手。
这样简单就止住了哭泣,看来眼泪不过是孩子操控大人的手段。克劳德冷漠地想。没有丝毫自保能力的孩童,在这个世界上只会用激烈的情感来博取大人们的关注。
第一天晚上喝下安神药水,无事发生,再没有奇怪的声音在克劳德耳边时隐时现,或许真的是他最近太过疲惫。
第二天继续用药,白天亦是平安度过,可当克劳德闭上眼睛,他看见了是东边的一座城市,而后画面变成了城郊,克劳德知道那里,熟悉的哭声再次响起,到底是哪个不知死活的魔法师胆敢在他的头上蹦哒。
克劳德神情阴郁,带着压抑着的怒气,策马狂奔,即使快马加鞭也要三小时才能够到那个地方,克劳德也认了。
然而到达目的地,只看到了一个倒地的孩子,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这是什么新的陷阱吗?
克劳德发现过大的斗篷下露出一缕金发,伸手把人翻过来,这张脸……很熟悉,有故人的影子。
魔法师之间拥有微妙的感应,加上血缘关系的强化,克劳德突然意识到这是谁,但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这样的虚弱。
克劳德只能抱着小孩回到庄园,虚弱残破的身体,幸而觉醒了魔法堪堪把性命保住。
希娅一连昏睡了三日,即使躺在柔软的床铺看起来也是噩梦连连,却又因为虚弱无法全然清醒。
克劳德派去皇宫的人也有了回复,小孩是自己提出要离开的,还带了贴身的女仆。克劳德觉得有些荒唐,去除情感让他可以对任何人都冷漠以待,无所谓对别人造成什么伤害,现在看似乎是益处也是弊端。
原本克劳德以为捡到离开皇宫的希娅就足够头疼了,没想到小孩睁眼才是真正灾难的开始。
克劳德未预料到希娅会是这个性格,像是个小刺猬一样,只要有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警惕地亮出她的小刺,为此克劳德的书房被毁,名贵的瓷器也碎了个干净,生气倒不是因为觉得有多惋惜,而是小孩自以为有点魔法就上天的模样让他厌烦。
这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离开皇宫可能是因为厌倦了皇宫的风景,自以为外面是更大的游乐场,无知且鲁莽。
稍微教训了一下,小孩立刻像是鼠妇一样缩成一团,女仆送上来的东西也不吃,谁也不让碰,多靠近一步就会尖叫。
说实话,克劳德觉得那天街上买了玩具就会展露笑颜的孩子都比希娅可爱不少。
等她养伤好了,就赶紧把她送回去。克劳德原本是如此计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