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先生的女儿来看他了!
小药僮是个话多的,才短短一盏茶的功夫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开封府。公孙策虽然并没有在公孙悠寄来的信件中得知她会来看望自己,但在他居住的地方却一直给女儿留有一间干净的屋子。
初到开封府的时候公孙策有想过是不是在城里买一间院子比较好,不需要很大,只要足够他和女儿住就够了。
只是包大人却请他住在府衙中,包大人的妻儿并不在开封着偌大的院子里除了公孙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听说公孙先生想要在外面买院子是为了日后女儿归家的时候能有地方住,他便大手一挥在后院女眷居住的地方选了一处屋子专门留作日后公孙姑娘的住处。
公孙策虽然想念女儿,但是从自己收到的信里可以看见公孙悠在外面的这些年过的很是肆意,有些思念他便也不好在信中写明,只希望女儿能够照顾好自己。
是以在善堂外突然见到公孙悠的时候,公孙策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直等到彻底确认了之后才出声揶揄她。
“爹爹!”公孙悠提着篮子走到了公孙策的身边,公孙策仔细地看着公孙悠,比起刚刚离家的时候模样长开了些,也长高了不少,只是看着瘦了,下巴就变尖了。
“爹还以为你在外面不愿意回家了。”公孙策想起来自己刚刚捡到公孙悠的那几年,她身体不好吃了好几年的药才渐渐变得康健,所以当寺院里的住持说她活不过二十的时候自己才会那样的生气。
他的女儿不是常人,公孙策第一次见到公孙悠的头上冒出狐狸耳朵的时候就知晓了。既然不是常人,又怎么会是早夭的命呢?
公孙悠一靠近,篮子里薄荷的味道就扑面而来,她亲昵的挽住公孙策的手臂说道:“我这不是回来了?”
已经宣传了一波消息的小药僮哒哒哒地跑了回来,他个子小离的近了被薄荷的味道呛得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滑稽的模样惹得公孙悠捂嘴笑了起来。
小药僮摇了摇脑袋,头上的小小发髻也跟着晃动了起来,他抬手揉了揉鼻子说道:“包大人听到先生的爱女前来,说想要见见这位姐姐呢。”
“是该先见过大人。”公孙策抚过自己的胡子点了点头,又怕公孙悠见到大人会紧张所以扭头去看女儿。见到的却是公孙悠带着盈盈笑意的脸。
是了,她在外面这么些年见过的应当比在他身边见的多。
“我听爹爹的。”公孙悠在心里算了算时间,她是用晚云收的妖车从远山县一路飞回来的,比起骑马的展昭和白玉堂要快上不少,即使自己在楼里耽搁了一两日,他们两个应该也还没有这么快回到开封才对。
所以,她一点也不心虚。
只不过,在自己离开晚云收的时候牡丹突然握着她的手说道:“姑娘,开封府的包大人应当是知晓些有关晚云收的事情的。”公孙悠有些讶然的看向牡丹,她不是会说不确定的事情的,牡丹点了点头道:“之前咱们楼里有姑娘去开封府办路引,包大人连问都没有问,只说替他向明大人问好。”
公孙悠垂眸看着脚下的青石板路面,这位明大人,除了那位妖域之主她再想不到还有谁有这个姓。
善堂位于开封府的后巷,绕过一条小巷子就是开封府的后门。公孙悠跟在爹爹的身后一路上看见了不少和爹爹打招呼的人,男女老少都有,其中最多的还是和二丫一样年纪的孩子们。
看见这些孩子们公孙悠难免会想起来被自己留在晚云收的雪雪,从小兔子化形开始她就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如果不是因为要来开封府带上她也不是不可以。
她不免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不能以晚云收的身份来开封府报案,却非要兜个圈子。
包大人没有选择在书房见公孙悠,而是坐在偏厅里。彼时他的手里正拿着一卷书册,没有穿官袍而是一身深色的长衫,公孙悠跟在公孙策的身后还没走近就远远的看见了这位铁面无私的大人。
和传闻中的一样,包大人的肤色确实是黑如墨,额头上的月牙更给他添了一份神秘之色。但公孙悠看见的却不仅仅是这些,而是萦绕在包大人周身的功德金光和文曲星君的影子。
方才她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开封府的门神都比其他地方的门神光茫要盛上几分。
“小女见过包大人。”公孙悠微微福身,是女儿家常见的万福礼。
包大人抬眼看向公孙悠,这些年他经常听公孙先生说起自己的这位女儿,每月一封的家书偶尔也会给他们看一看,包大人对公孙悠的第一映像就是她那一手难以模仿的小楷。字体与旁的没什么区别,只是细末之处的几个笔画带着她自己的习惯。
公孙悠坐在花厅里与两位长辈说着话,她在晚云收里停留了四年多的时间,虽然没有特意的和楼中的姑娘们学习什么,只是耳濡目染之下举手投足之间多少带了些楼中姑娘们的风流韵味。
公孙悠自己也知道人精一样的爹爹一定会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她也已经想好了说辞:“前些年我在江南的时候遇见了一位叫做清姬的姑娘,我们一起结伴游历有一年多的时间。前几日我要动身来开封的时候才知道她竟然是晚云收的姑娘,且已经赎了身了。”
清姬二字让厅中的二人面色一滞,公孙悠感觉到了厅中气氛的不对劲,她眨了眨自己的眼睛看向公孙策。公孙策知道,这是她开始好奇的模样。他回头与包大人对视了一眼,看见大人微微点了点头公孙策才叹了口气道:“昨日南边巷子里有人报案,说他家隔壁才新婚的那对夫妻家中出了事,丈夫不知所踪,妻子在家中已断了气。”
“衙门里的人去看了,也核对了户籍文书,那位夫人正是不久前才从晚云收赎身的姑娘,名唤清姬。”
当啷一声,公孙悠手中的茶杯没有放稳倒在了桌子上,茶水洒了出来,顺着桌沿滴落在地上。
虽然早已经知道清姬的事情,但是从牡丹口中和从爹爹口中听到的时候是不一样的感觉,公孙悠还是会为清姬感到难过,即使她才在楼中四年与清姬的感情也不像与红俏牡丹那样。
“那,她……”公孙悠的话梗在喉中,虽然自己知道清姬的尸体停在开封府,但在爹爹面前扯谎还是让她觉得有些难做。
“他那丈夫一口咬定妻子是被仇杀,要本府替他们做主,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清姬姑娘的尸体暂时停放在开封府中。”包大人算是回答了公孙悠未说出口的话,然后看向坐在一旁的公孙策,“只因仵作前日告假,验尸一事便幸苦先生了。”
公孙悠看着小丫鬟用帕子擦拭着桌子上的茶水,她低着头思索着,这位仵作告假的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既然府衙里仵作不在那就说明清姬的尸体还没有人碰过。不知道如果自己提起的话爹爹会不会让自己靠近清姬。
“大人!大人不好了!”有衙役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包大人听见声音站起了身,公孙悠也跟着公孙策走在包大人的身后。
“何事如此慌张?”包大人不愧是开封府尹,一开口就让人莫名其妙的冷静了下来,那衙役摸了一把自己头上的汗水说道,“是那张生,张生在验尸房前闹起来了。”
“不过是个书生,你们按不住他吗?”看着包大人走在前面的背影,公孙悠凑到那个衙役的身边小声地问道。
那衙役没见过公孙悠,也不知晓她是谁,但看着她跟在包大人的身后也只当是府里新来做事的姑娘,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不知道,那张生说是个书生看起来却象是个无赖,耍起无赖来什么话都说得出口。验尸房里府衙大门不远,他每次闹起来都能惹得许多人围观,我们也不敢太过强硬的拉扯,就怕一不留神手重了。”
公孙悠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公孙策扯过她的胳膊将人拉到了自己的身边解释道:“这张生说到底是受害者,又是个文弱书生若是真的伤了他会惹出更多的麻烦来。”
公孙悠低头道是,讲理的人说到底最怕的就是不讲理的人。但像开封府这样的地方若是人人都这样闹,怕是会没了规矩。所以包大人这是要去处理这位张生了。
就在公孙悠从后院走往衙门正堂的这段时间里,两匹宝马良驹也从城门里走了进来。一白一红两道身影这汴京城里谁不认识,早早等在城门口的张龙赵虎一看见展昭回来了连忙跑上前去。
“展大人!”一人接过两人手中的缰绳,另一人说着府衙里张生闹事的事情,“大人怜着张生丧气,对他一再忍让,可这张生却实在不识好歹。”
一旁的白玉堂听见张龙赵虎的话冷哼了一声,官差们就是这一点不好。他手里提着苗刀,看向展昭问道:“可要我替你出手教训一下他?”
说话间二人已经从屋檐上几步略到了开封府正门。
这里早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那张生穿着一身靛蓝色的文人长衫,手里抱着不知道从那里抢来的杀威棒,站在验尸房门口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一边毫无章法的挥舞着杀威棒一边说着不许任何人靠进他的娘子。
公孙悠站在角落里,冷眼看着这位书生疯子一样的行径。
“我娘子没有死!不许你们这些人靠近我的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