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费兰胸口忽然灼烧般痛起来，他猛地从梦境中惊醒，一个激灵爬起，抬手捂住胸口疼痛的地方。

这时候他又看到了周边的环境，仍是阁楼，方才的确只是美梦一场。

费兰掏出胸口还在持续灼烧着的东西，发现正是燕克尔留给他的那个奇怪的纸，费兰盯着手里黯淡下来的符号怔怔地发了会呆，似是松了口气，又仿佛有些空落落的。

“吱呀——”

晏什祁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怔怔发着呆的费兰，他抬脚走到费兰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费兰的眼前出现一双皮鞋，他循着望上去，看到了一张俊美的脸，费兰呼吸一滞，难免想到了自己方才的梦境。

手上仿佛还残留着梦境中细腻的触感，他仓皇地将手背到身后，不敢看晏什祁。

晏什祁有些奇怪费兰的动作，为求谨慎，他决定询问系统费兰目前的状态。

谁料系统冷冷一哼，“脑子不好，谁知道他又在想什么。”

晏什祁还没听到过系统这样的语气，不过仔细思考下来，这句话里虽然怨气冲天，但不是对自己，于是他赶紧卖乖，“我这就把他纠正过来！”

系统，“……好。”

没关系，至少家里的笨蛋小崽不知道就够了。

费兰半晌没听到动静，试探着抬起头，却见奥德里奇一脸冷漠地垂眸看着自己，费兰心里有鬼，不敢直视，又慌慌主动避开了奥德里奇的视线。

晏什祁不满地皱起眉，双唇一张便是嘲讽，“没用的东西，被阳光晒几下就跟要死了一样，起来。”

其实费兰身上已经没有不适感了，他回想起来，最后确认了是那一袋血浆的功劳，于是这次他很顺利地从地上站起来，跟在晏什祁身后。

管家普利特垂手站在阁楼门口，等到晏什祁带着费兰走出来，他才隐晦地看了一眼费兰，带着些估量和忌惮。

费兰没有注意到他这个眼神，他的心思全都被身前的奥德里奇吸引去了，今天的奥德里奇穿着合身的小礼服，掐出腰身的线条，身上还带着些酒液的醇厚香味，也许又是参加了哪场宴会回来的。

费兰看着自己眼前那一截腰身，脑海中慢慢和自己的梦境中重合，幸好他还残留着一分理智，没有和梦里一样直接捏上去。

为了转移注意力，费兰强行将目光挪开，平视前方，却忘记了自己因为被转化过的原因，身高猛增一大截，正前方却是一段洁白的后颈。

费兰眼神又恍惚起来，鼻尖似乎全都是奥德里奇身上的香味，混着红酒的甜香，让他的犬牙隐隐发痒。

费兰强行无视了这股感觉，他眯着眼睛盯住前面的脖颈，心中琢磨着，昨天燕克尔说，虽然阳光和银器对于高级吸血鬼是无效的，但圣水却没有人试过。

费兰想搞些圣水来了。

可是圣水都是传说中的东西，就连原型是什么，都没有流传下来，想要找到谈何容易。

费兰又想到了那个梦。

眼神迷离的奥德里奇，脆弱的奥德里奇。

费兰忍不住想，如果被银器抵住咽喉，奥德里奇还能不能继续维持住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情呢。

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奥德里奇忽然停下脚步，挑剔地打量着费兰身上的衣服，“你去换身衣服，我要带你去一个宴会。”

费兰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煞白，“你要……和其他人交换我吗？”

晏什祁没听懂他这句话，还在琢磨，已经被系统打断，“简直胡言乱语！十七你快回答他！”

不知为何，晏什祁总觉得系统的语气很有些恼羞成怒的味道，于是他没敢多问，乖乖照做了，只是因为学出来的，气势并不厉害。

费兰悄悄看了晏什祁好几眼，似乎是在确认这句话的真假，最后也不知道信了没信，安静地跟在晏什祁身后，任由他为自己挑了一件衣服。

费兰瞥了一眼自己的衣袖，精致的暗纹显然不是古堡里其他什么血仆能穿的规格，费兰看了一眼奥德里奇的衣服，那件衣服上，也有着类似纹样的图徽。

晏什祁注意到费兰的眼神，随口解释道：“这是我们家族的徽章。”

对吸血鬼来说，有一个强大的家族显然会是值得高傲的事情，尤其奥德里奇这样的纯血吸血鬼家族。

但费兰并不了解，他看着自己衣服上的图徽，又羞又恼，羞奥德里奇竟然把自己纳进了家族范围，恼的也是奥德里奇转化了自己。

费兰原以为是奥德里奇又要应约去哪里参加宴会，却没想到这次是直接办在了奥德里奇的古堡里。

酒杯清脆的碰击声响在大厅的每一个角落，华丽的服饰和裙摆飘扬着，觥筹交错间，空气中都是醉人的酒香。

费兰落后晏什祁半步，一起站在二楼的回廊处，垂眼看着一楼的交际，这时候的费兰，是第一次感受到身居高位的掌控权。

他不动声色地扫过整个宴会厅，在一处看到了塞西尔的身影，塞西尔很敏锐，立刻回望过来，却恰好对上费兰的视线，他认出了费兰，脸色很不好看。

费兰挪开视线，去打量奥德里奇的表情，奥德里奇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个视线的交汇，面无表情地观察着下面的宴会厅。

普利特适时上前，“小殿下，没有备血酒。”

奥德里奇的脸色这才好了些许，费兰有些迷茫，正不知要不要问出口时，普利特仿佛很不经意地感叹道：“小殿下和其他贵族真的不一样的啊，从来不喜欢吸食血液，就连味道都不喜欢，这一点和夫人很像。”

费兰诧异地看了普利特一眼，却见普利特也看着自己，眼含鼓励。

费兰：……我，要做什么吗？

奥德里奇抬步走下楼梯，宴会厅里的说笑声渐渐停了，都看向这次宴会的东道主，有打量有探究。

塞西尔笑着迎上去，“亲王殿下，最近兴致似乎不错？”

奥德里奇略略点了一下头，从侍者送来的托盘上端起酒杯，“我沉睡多年，熟悉的面孔不记得了，也有了许多新同伴，这次请大家赴宴，是宣告我的成年。”

他的话像是沉闷的一记钟响，敲在每个吸血鬼贵族心头，奥德里奇成年了，又有一位亲王强势地出现在权势中心。

奥德里奇抬起手中的酒杯，遥遥一举，才抿下一口，费兰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奥德里奇身上，看到他喝过酒后湿润的红唇，又慌张地垂下眼睛。

奥德里奇只在宴会上露了一面，很快便离开了，但宴会里对他的讨论还是津津乐道，尤其是被初拥成为吸血鬼的那些人类。

卡洛琳挽着棕色的卷发，红唇焰焰，“唔，这位小亲王真是不错，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子的，我有没有机会？”

她虽然是新生吸血鬼，但因为性格很合得来，所以吸血鬼朋友也有不少，他们是了解的，笑着打趣她，“要不要我给你引荐一下？”

卡洛琳真有这个打算，当即双眼放光，可还没等到她问，旁边的好友凑过来附在卡洛琳耳边，指向费兰，“那是亲王初拥的新生代吸血鬼，这次宴会……估计也有彰显所有权的意味。”

塞西尔注意到这边，笑嘻嘻地走了过来，“聊什么呢？”

卡洛琳对于塞西尔并不陌生，鼎鼎有名的花花公子，如果不是人家看不上她们，也会是同一批狐朋狗友。

但卡洛琳并不知道塞西尔看奥德里奇看得紧，紧到不少人都觉得塞西尔自己想“上位”，于是她刚要让塞西尔引荐一番，先被对方的眼神震慑住了。

直到塞西尔走远许久，卡洛琳才回过神来，不满地嘟囔，“怎么凶得跟血猎似的。”

而另一边的奥德里奇却不知道自己的宴会上还有这样一段小插曲，他从小就不喜欢见人，这次为了造势还要在自己家里开宴会，已经达到了他忍耐的极限，兀自回到房间去生闷气了。

而被管家特别暗示过的费兰纠结犹豫半晌，还是拉下自己的衣领，去敲亲王的房门了。

奥德里奇心情很坏，于是也不吱声，等到外面响个不停的敲门声吵得他心烦气躁，才摔了手里的宝石，“滚进来。”

费兰一听奥德里奇心情不好，迟疑着推开房门，“……殿下，我吵到您休息了？”

晏什祁眼神不善地看着他，费兰更加紧张，甚至被脚下的地毯绊了一跤，差点在奥德里奇面前丢脸，于是涨红了脸。

晏什祁奇怪地看着他红彤彤的脸蛋，跟系统表达疑惑，“我这屋里也不热啊？”

系统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仿佛更新了阴阳怪气的语言库一般，“哦，也许是有的人内心火热。”

系统不善地盯着费兰，一边十分困惑，虽然他没有这些世界的主线剧情，但按照经验，不应该啊。

于是他暗暗决定，下一个世界得找一个有血海深仇的试一试，这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见晏什祁有些出神，费兰紧张地抿了抿唇，抬脚走上前一步，偏头给晏什祁漏出自己的脖颈——他小时候听大人讲故事，吸血鬼都是吸脖颈的。

晏什祁彻底懵了，他不可置信地后退半步，随手抓起桌上摆着把玩的宝石丢过去，“你什么意思！塞西尔指使你的？”

费兰也懵了，他意识到自己误会了管家的意思，管家那句话大概不是在暗示自己给亲王献血，而是警告自己不要在亲王面前做类似举动。

而自己现在所做的完全南辕北辙了。

宝石尖锐的切割面把费兰的脖颈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但他顾不上脖颈的伤口，因为亲王看他的眼神已有了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