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听晚双手捧着怀里的宣纸,轻松愉悦地走在小巷里。
她感觉摆脱季宴礼和叶初棠以后,她呼吸到的空气都清新呢。
“汪……唔。”这时一只小狗,颤颤巍巍地从阴影深处爬出来。
它晃荡着小身躯,用四条小短腿,一步步靠近虞听晚。
虞听晚愣了愣,随后还是停下脚步,“你怎么了?”
小狗只会呜咽,它浑身滚了一些泥,看不出它原本的颜色。
虞听晚屏住呼吸,半蹲下,但也没忘记护住怀里的纸,她怕小狗突然发狂,给她纸来一下,她得多心疼。
她想养条狗。
她看它,它也在看她。
它的眼眸格外明亮,黑黝黝的,像颗黑珍珠,她喜欢它。
“虞小姐在这做什么呢?”
虞听晚闻声抬眸看去,逆着光,男人西装革履地从小巷口一步步走进来,他脸上带着笑,黑色镜框下,有双潋滟的桃花眼,甚至他的声音里,竟然还带着一点溺宠。
他逆着光走来。
真像梦里梦见的那样。
沈既白一出场,自带背景音乐。
“沈先生好,竟然能在这里看见你。”虞听晚随即起身,顺势抚了抚裙边的褶皱。
“唔——”小狗呜咽一声,跑到虞听晚身后,悄悄探出头。
沈既白单挑了挑眉,看了看狗,又看了看狗身前的小姑娘,啧,他们这探究的眼神倒是挺像。
“我来看看纸。”他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笑道。
虞听晚应声点点头,她扫见男人身后的那辆黑色迈巴赫,还挺熟悉,是她去机场坐过的那辆。
“沈先生想要什么样的纸?或许我可以帮你推荐推荐。”虞听晚收回视线后,问道。
她看向身前的男人,而男人的视线竟然在她怀里的纸上。
瞬间虞听晚警铃声大作。
“沈先生应该不会想要小辈的纸吧。我怀里这叠,确实比较少见,但是,以沈先生的能力,想要这类纸,估摸着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吧。”虞听晚将怀里的纸又搂紧几分。
沈既白问言轻笑两声,他声音低沉,有点好听,“既然虞小姐也知道我是你长辈,那你这称呼是不是应该改一改了?”
“我,小舅,舅。”虞听晚的声音弱弱的,怯生生的,真像是个小朋友。
沈既白面不改色心不跳,“嗯,晚晚。”
男人叫出虞听晚叠字的小名后,虞听晚瞬间脸色通红,连同她的耳尖一起,肉眼可见地变红。
沈既白只笑不语。
虞听晚好像瞧见一抹亮光从他眼底闪过,分辨不出是眼镜反射的光,还是哪里。
“行,小舅舅送你回家。”沈既白笑笑,他其实过来是想见见那位博主。
他没查到ip地址,但是查到博主发的作品所用的纸的来源。
这家店。
一家不出名的小店。
估计博主是店里的老板,亦或者是店员。
突然,虞听晚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沈既白闻声停下脚步,“你怎么了?”
虞听晚摇摇头,“小舅舅,你养过狗吗?”
“养过。在国外。”沈既白回应道。
虞听晚吸了吸鼻子,“那你现在回国,那只狗怎么办?”
沈既白沉默几秒,随后开口,“去世了。”
虞听晚看出沈既白对狗的情意,“小舅舅,你把它抱回家养吧。我平时也会帮忙的,只是我自己没法养。”
沈既白没说话,虞听晚顿时心慌,“小舅舅,这只狗,一看就没有任何疾病。”
虞听晚替狗狗说了好几句话,恐怕沈既白不同意。
沈既白含笑不语,听着小姑娘天南地北的说,声音糯糯的,有趣得很。
“你为什么不养?”沈既白单手插兜,耐心问道。
虞听晚瞬间沉默,沈既白双眼带笑,“你不会……”
“我过敏。”
沈既白当即冷下脸,“晚晚,跟我去医院。”
“我,我不。”虞听晚摇了摇头,满眼拒绝。
医院、精神病院,白墙,白大褂,病床,她通通不想再看见,她不去!
她才不去医院,她永远都不要去医院。
虞听晚不停地后退,她小脸越发的红润,视线也有些模糊,眼泪控制不住的流。
她也不知道是生理反应,还是心里对医院的害怕,她就是控制不住眼泪。
沈既白眉头紧锁,刚刚只想着逗小姑娘玩,竟然没发现她脸颊的红润一直没褪去。
该死。
“听话,虞听晚。”沈既白冷脸,严肃道。
虞听晚登时心里一咯噔,这时候她倒是彻底体验了一把,沈既白当她长辈的时候。
真的,好吓人。
她好像理解为什么季宴礼会对沈既白言听计从。
如果她没那么抵触医院,或许她真的会去。
“我不去。”
虞听晚刚说完话,忽然眼前一黑,身形一倒。
沈既白轻啧一声,连忙扶住女孩,俊眉禁皱。
司机还算机灵,他连忙赶过来,“沈先生。”
“去医院,我可不想让虞家的小姑娘在我手里出事。”
司机连忙应声,随后沈既白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吩咐道:“地上的纸也捡起来,还有那条狗,带它去做个体检。”
“是。”
顿时紧迫感拉满。
司机默念祈祷,虞小姐可不能有事啊。
忽然,就在沈既白扶着虞听晚转身的那一刻,他望见一个男人怀里抱着女人,跌跌撞撞地从一家店里走出来。
而对方见到他的时候,顿时愣在原地,不可思议道,“小,小舅舅。”
沈既白望了望男人怀里的女人,他认识出她是叶初棠,随即轻笑两声,满是嘲讽之意,“你这是又在做什么?季宴礼。”
——
虞听晚昏昏沉沉地,她头脑发昏,直到她觉得清醒了,这才缓缓睁眼。
四周熟悉的味道,以及装潢,当然也有些不同。
这里是医院的vip病房,跟个家里小房间似的,配套设施齐全。
但这刺鼻的消毒水味仍旧令她浑身不适。
“这是舍得醒了?”男人的声音随即响起。
虞听晚愣了几秒,随后望向声源处。
男人靠在沙发上,他抬了抬眼镜,低声道:“晚晚,你若是再不醒,我可真要给我国外的私人医生打电话,让他连夜飞十二个小时,来给你看病。”
她不难听出男人话语间的嘲讽之意。
“……”虞听晚用被子遮住一半脸道:“我,我只是想养条狗。”
“放心,你的狗没事,好好得在宠物医院里活蹦乱跳。”沈既白抛给她手机,手机里有个视频,虞听晚直接点开观看。
小狗在笼子里蹦蹦跳跳,玩的不亦乐乎。
虞听晚见状,瞬间放下心,忽然她想什么,刚要张口问,沈既白替她回答,“纸,我也派人送去虞家,并且亲眼看见你家佣人把纸放进你的卧室。”
“纸也没事,狗也没事,谢谢你小舅舅。”虞听晚松口气,浑身都放松下来。
“是啊,你所看中的都没事,你怎么不问问小舅舅有没有事?”
虞听晚闻声,深吸口气,她看向男人笑意盈盈的眼,小心翼翼问道:“小舅舅,你有没有事啊?”
沈既白低笑两声,显然拿小姑娘没办法,“没,小舅舅没事,小舅舅身体硬朗,一点事都没有。”
虞听晚瞬间懂了。
他在逗她。
她好像应该改变一下对沈既白的印象了呢。
也是,谁能约束得了他。
“我出去一趟,你好好休息,休息完我让人送你回去。你要是有事就按铃,护士就会进来。”沈既白叮嘱完,走出病房。
虞听晚见他离开,这次彻底松口气。
他的语气,还真像在哄一个小朋友,让小朋友乖乖听话。
她也二十多了哎,也不是小朋友。
——
沈既白从虞听晚病房出来,去吸烟区抽个根烟,他很少会抽烟,再走进隔壁病房。
他在小巷里见到季宴礼抱着叶初棠出来。
叶初棠脚腕被割伤,流着血,他就让季宴礼先将人送到医院。
沈既白没有直接进去,反而抬手敲了敲病房门,瞬间惊动病房里的两个人。
他们同时抬眸看过来,季宴礼有些倾颓,但他还是喊了一声,“小舅舅。”
沈既白应了一声,越过他,忽然,季宴礼挡在他身前,“小舅舅,你有什么事,找我就行。”
沈既白双手插兜,闻言,瞧着他挑了挑眉,笑问,“是吗?”
他这语气就好像,你真的准备好迎接怒火了吗?
季宴礼怔了怔,鼓起勇气,点点头,“是。”
“行。”沈既白点点头,笑意不达眼底,“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你这么急匆匆的从店里跑出来。”
“宴礼哥,沈先生,宴礼哥是因为我才没去追虞小姐,都怪我不小心伤了脚。”叶初棠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她的脚踝处的伤口也已经被包扎好。
季宴礼惊慌,“不管她的事,小舅舅。”
——
他们走出病房,床旁,来到外室。
季宴礼将事情的经过跟沈既白说完,下一秒,一个文件夹就摔在他的身上。
他瞬间闷哼一声,手捂着胸口,吃痛道:“小舅舅。”
他眼底闪着泪光。
沈既白靠在沙发上,虚坐着沙发扶手,盯着他冷笑,宛如一条蛇,“季宴礼,我跟你说过的话,你这么快就忘了?”
季宴礼怔了怔,他小舅舅这几年一直在国外,偶尔联系也只是问问近况如何。
他几年不见小舅舅,再加上母亲也不在,现如今也没人能压制住小舅舅身上的戾气。
令人胆寒。
“小舅舅,我没有再跟叶初棠联系,今天我碰见她,完全是意外。我本来是来找晚晚的,谁知,叶初棠在这家店里兼职。”季宴礼百口莫辩。
这要是放在之前,他只要甜言蜜语就可以将此事掀过去。
现在,反而麻烦。
虞听晚也不听他解释,小舅舅还提醒他,不让他接近叶初棠,他偏偏还跟她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