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伯之前所说的冤魂冲体最严重的一种情况,就是冤魂将生者本身的魂魄冲出了体外,而自己代替生者控制身体,也就是说生者体内的灵魂并非生者自己的,而是恶鬼的。
徐畅的脸色无比苍白,他想起沈小枝死前自己在食堂里找到她的时候。
人满为患的食堂,沈小枝独自一人,无比安静地坐在食堂角落的凳子上,面无表情。
“小枝,你怎么了?”徐畅看着她焦急地问道。
沈小枝抬起头,冷漠地看了徐畅一眼,眼神中甚至没有太多的聚焦。
然后她站了起来,慢慢地,慢慢地向远处走去。
“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小枝,是我不好,你别这样。”徐畅以为沈小枝还在生气,连忙上前攥住她的手。
沈小枝毫不犹豫地挥开了徐畅,那力气大得几乎让他向后跌去。
徐畅愣在那里,呆呆地看着远去的沈小枝,他从不知道小枝竟有这么大的力气。
“傻小子,发什么愣,还不过来帮忙。”说话的是何老伯,徐畅一下子就从回忆里被拽了出来。
此时,浴缸里的水已经被灌满,程澈把花洒关掉了,白瑛整个人都浸在水里,衣角在水中浮起,脑袋静静地靠在浴缸壁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感。
孔华不知道从哪拿来了一大堆冰棍儿,全扔进了浴缸里。
这是在干什么?
何老伯又指使起来了,他对孔华道:“你把小瑛的头按水里,用手托一下,只露出口鼻就好。水可以隔阴阳,要是她的魂魄从天灵盖儿散出去了可就不好找了。”
又扭头对程澈道:“你去厨房找把水果刀来。”
然后何老伯自己走到了厕所的镜子前,打开镜子下面的小柜子,从里面哗哗啦啦撤出一大团红线和一包金灿灿的小铃铛。
“过来。”何老伯冲着徐畅招了招手。
徐畅闻声走了过去,这时程澈也正好拿来了一把水果刀,何老伯放下手里的一堆红线铃铛,一伸手就把刀抄在了手里,徐畅仔细打量了一下,总觉得这把水果刀就是白瑛昨天切橙的那把。
徐畅正思考时,何老伯突然暴起,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死死的攥住了徐畅的右手,毫不犹豫地,水果刀便挥了过来。
徐畅吓了一跳,急忙想把手缩回来,谁知那何老伯的手就像钳子,死死的箍在他的右腕上,分毫都挪不动。
下一刻,刀子就划了上来,徐畅右手的食指上登时就多了一条长长的红线。
“何老伯,这是在做什么?”徐畅蹙眉问道。
“这可是唯一能救小瑛的办法。”说着,何老伯扯了根红线,对着徐畅右手食指上的伤口缠了三道,又在红线上挂了个铃铛。
孔华看着觉得新奇,便问道:“何老伯,这个干嘛让畅哥做啊,我不行吗?”
何老伯“嘿嘿”一笑,摇了摇头:“女娃娃怎么行?”
何老伯边说边扯着红线向白瑛走去,那枚金色的小铃铛便滴溜溜的在红线上打转儿:“这法子叫引魂,小瑛子现在身体里有两个灵魂,老头就把另一个灵魂给打出来,但是谁能保证老头我不会把小瑛子的灵魂个给打散了呢,有了这根红绳,就算真散了,也能给引回来。”
说话间,何老伯已经走到了白瑛身前,他伸手从水里捞出了白瑛的右手,在腕上来了一刀,浓稠殷红的血“唰”的就流了下来。
三人皆是一惊,离得最近的孔华甚至被吓得“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紧张什么?”何老伯对于三人的表现很是不满,顺手抄起了个刷牙用的杯子就放在了白瑛的手腕底下接起了血。
等到血积了浅浅的一杯底的时候,何老伯迅速将红线系在了白瑛腕上的伤口上,又打了个古怪的结。
白瑛伤口上的血顺着红线流了下来,直到遇到了铃铛,才顺着铃铛往下滴落。
徐畅看着自己手指上的血也顺着红线流向了铃铛,他突然有种古怪的感觉,何老伯不会是想给他和白瑛牵线吧,随即他就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可笑,怎么可能?
何老伯将装着白瑛血的杯子放在了镜子下面的水池台上后,对着众人道:“现在我要说一下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说着何老伯扭头看向徐畅,露出了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接下来,你,很关键。老头我会把小瑛子体内的恶鬼给打出来,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小瑛的灵魂一定会散,而散落的灵魂会随着红绳撞向你。”
徐畅皱了皱眉:“这种说法怎么和冤魂冲体有些类似。”
何老伯点了点头:“是很类似,其实一般的人如果被冤魂冲体,存活的几率是很小的,但是小瑛子有点特殊,她的灵魂不会那么轻易离体,老头就算将她的灵魂击散,零散的魂魄也具有巨大的冲击力,你会在那一瞬间看见小瑛子灵魂碎片里的记忆,这个时候切记要稳住心神,不能逃,要不然小瑛子可就变成了魂魄不全的痴呆。”
徐畅沉默了一下:“如果是清醒状态下的,我可以控制住不逃,但如果是潜意识下的,我保证不了。”
话不能说死,他只能尽力而为。
何老伯仍“嘿嘿”笑着,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手术都还有风险呢,哪有那么绝对的事情?如果真的失败了,那也是命该如此。”
他用手指在装血的杯子里蘸了一点,嘴中继续道:“你小子的眼神跟别人不太一样,是个有经历的人,老头我就姑且相信你。”
说着,他已经开始在镜子上写写画画了起来,不一会儿,镜子上就布满了殷红色的古怪图画,有些地方干成了红褐色的疤痕。
眼神吗?徐畅向镜子中的自己看了一眼,露出了一个略显自嘲的笑容,他也“姑且相信”好了。
接着,何老伯将厕所的门和窗户都关上了,并用白瑛的血在窗户和门上都写上了古怪的符号。
孔华有些好奇,忍不住问起何老伯来:“何老伯,您这是在做什么呀?”
何老伯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我这当然是在骗鬼,把白瑛的血涂在各个角落,再绘成人体经脉的模样,鬼就会以为这整个房间都是白瑛的身体,到时候把鬼从小瑛子身上打出来,那鬼才不会到处跑。”
程澈瞪大了眼睛:“如果白瑛身上的那只恶鬼在这间封闭的屋子里到处乱窜,会不会才出了白瑛的身体就撞上了我们?”
何老伯又“嘿嘿嘿”地笑了起来:“那就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