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破旧的居民楼,这似乎是何老伯长期居住的地方。
坐在沙发上,用白纱布蒙着眼睛的白瑛忍不住问道:“师父,你这些日子都去哪了。”
“......嗯.......也没什么,就是有些忙......”
何老伯回答得支支吾吾的,似乎不太愿意说,白瑛也就没再追问。
徐畅坐在白瑛旁边的沙发上梳理着这些天的经历。
其实徐畅被田迪捅的那一刀并不算轻,只能说是死不了,按理说他应该多在医院趟一阵子的,但是他偏不,非要跟着白瑛。
在白瑛昏迷的这三天里,发生了挺多事儿。
何老伯把他们四个带去医院的时候,程澈虽然没有皮外伤,但是伤得最重,毕竟,那可是再也醒不过来了啊!
程澈的父母来了之后,没从何老伯嘴里问出什么来,一怒之下,直接报了警。
警察一介入,事情就复杂了许多。
何老伯差点都被认定成嫌疑人了,好在孔华及时醒了过来,直接把罪都扔在了田迪身上。
于是田迪就变成了犯人。
警察开始了如火如荼的追捕行动,但是田迪就像彻底消失了一样,怎么都找不到了。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你们说,那些警察会不会在我们找到田迪之前就已经把他抓住了?”徐畅问道。
何老伯撇了撇嘴,颇有些不以为然:“肯定抓不着,鬼门仪式的反噬太严重了,对他的外貌都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影响,估计你们见了也不认识......”
还能这样?这也可太秀了吧!
“所以啊,抓住田迪,还是得靠咱们几个。”何老伯说完之后,瞥了白瑛一眼,又道:“你们两个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凌晨两点我把白瑛的眼睛给安回去。”
“还有徐畅,你记得自己给伤口换药,别指望白瑛,她眼睛不行,也别指望我,我就是个老粗。”
徐畅无奈地点了点头,行吧......自己要是实在不会换药,就去楼下的诊所花点儿钱好了......
白瑛抬手摸了摸缠在眼睛上的纱布,突然问道:“等我的眼睛好了,找到鬼胎之后怎么办?”
经白瑛这么一问,徐畅也有些好奇:“难不成......我们还强迫孕妇去堕胎?”
太夸张了吧?要真这么做了......估计会被孩子他爸一顿胖揍。
何老伯用一种像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了徐畅一眼:“你也不想想,鬼胎像是那种在出生前就会被外力伤害到的小杂碎吗?”
“那还等到它出生?”徐畅皱着眉,那东西要是真正降世了,岂不就可以杀人了,那还找白瑛干嘛,找白瑛帮忙不就是为了把鬼胎扼杀在摇篮之中吗?
“只能等它出生,鬼胎出生之前会受到母亲本体的保护,而相应的,鬼胎也会去保护它的母亲,这种互相保护,在玄学上几乎可以称作最强的‘盾’,至少以我们现在的能力是破不开的,即使勉强将母体杀死,鬼胎也会转移到另外的孕妇身上。只能等到它出生才有机会。”
“鬼胎一出生,母体的生命会立刻被鬼胎抢夺,所以在鬼胎出生的二十四小时之内,它身上会充满人的气息,就像一个正常的小孩,而在这一段时间内,它也无法使用自己本身的邪恶力量,我们可以在这段时间,将鬼胎杀死。”
徐畅有些不安的摸了一下头发。
像正常小孩......
这描述听着也太膈应了吧,虽然知道那是很危险的东西,但到时候万一下不了手的话,岂不是凉了......
不过,看何老伯的样子,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担忧,想想也是,那东西根本就不是善类,不杀的话,只会死更多人。
“怎么杀?”白瑛问出了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似乎确实有些难度,田迪并不是庸才,甚至感觉他在玄术方面的造诣还挺高的,他那么看重那个鬼胎,肯定会全力护着。
且不说他受了伤或许打不过何老伯,单就鬼胎那种奇怪的防御特性,出生之前杀不死,出生之后,只要田迪能成功拖住他们二十四个小时,就谁都不怕了。
“我的想法是,到时候,我去拖住田迪,白瑛去杀,那时候鬼胎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不会有危险的。”何老伯说道。
白瑛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没我什么事儿吗?”徐畅问道。
何老伯看了徐畅一眼,“哼”了一声:“你事儿可多着呢!程澈是你室友,你通过他的交际圈锁定一下孕妇范围,再带着白瑛去刻意接近一波,早点和鬼胎它妈接上线比较保险。”
“没问题!”说完之后,他下意识的看向白瑛,却对上了白瑛眼睛上蒙着的纱布。
他突然非常难受,就算白瑛的眼睛能够治好,可是她的生命却只剩下最后两个月了。
这个消息,他起初听何老伯说的时候,几乎无法接受,可是他又不得不接受。
每个人都注定会走向死亡,只是有的人走得快一点,有的人走得慢一点。
如果白瑛的生命注定只剩下两个月,他只希望白瑛在生命的最后可以开开心心的,做自己想做的,过自己想过的。
这两个月,他会一直陪着她。
等等......徐畅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两个月......
可是怀胎十月啊,白瑛怎么等得到鬼胎出生,还是说何老伯其实有能够延长白瑛生命的方法。
想到这里,徐畅赶紧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听罢,白瑛也明显的愣了一下,估计她也忘了这茬了。
虽说怀胎十月是常识,但他们几个人谁都没生过孩子,下意识的就忽略了这个问题。
何老伯看起来却挺淡定的,似乎对于这个问题早就思考过:“鬼胎又不是正常小孩,哪用怀胎十月,鬼胎的成长周期是四十九天,也就是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的周期......
这未免有点太吓人了吧,孩子他爸妈不会以为是怪物吗?医生都得被吓到吧,这怕是会被抓过去研究吧......
何老伯接着补充道:“这种成长速度是很吓人的,所以你们不仅要找到那个孕妇,还得想办法保护她不被世俗发现,虽然鬼胎会保护她,但是这种保护是物理形式的保护,她要是真被抓去当小白鼠研究,那还真没办法。”
白瑛眼睛不太利索,所以她大部分时间都坐在沙发上戴着耳机听歌。
何老伯出门了,应该是去准备帮白瑛恢复眼睛的材料去了。
徐畅该换药了,反正白瑛眼睛也看不见,他也懒得穷讲究,直接坐客厅里换。
边换药边思考。
徐畅其实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何老伯说,田迪想要复活那个奇怪的东西,就需要许多有命运黏连的人的灵魂。
而田迪一开始是打算让那个奇怪的东西吞噬掉他们几个的灵魂的,说明他们几个人的命运是存在黏连的。
所以整个事件都是田迪安排出来的吗?
这样一想,颇为心惊。
也许从一开始,田迪引白瑛来这个地方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设置的陷阱!
或许陈昭的事情就是他设计出来的。
......可是,如果陈昭的失踪真的和他有关,那就还存在一个疑点。
陈昭和白瑛一样,都是拥有阴阳眼的人,田迪既然能够利用白瑛,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利用陈昭。
倘若田迪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那个鬼胎,那小枝的死是否也有什么隐情?
“白瑛,你说......田迪为什么不直接用你哥哥的眼睛?”徐畅突然开口,他决定和白瑛一起讨论一下。
白瑛将耳机从耳朵上取了下来,将歌关掉。
徐畅看不见白瑛的眼睛,也猜不出来她在想什么,却听白瑛说道:“其实我也在梳理这件事情。”
“在我们刚开始调查的时候,田迪跟我们说,他找我哥哥帮忙是为了封印鬼门,但是中间出现了意外,导致哥哥失踪,还把小枝牵连了进来,当时的我们,虽然因为苏楠的事情对田迪抱有一些偏见,但总的来说,依然还是觉得他是站在正义的一方的。”
“现在想想,他的最终目的其实是用鬼门制造出那个奇怪的东西,那么他所谓的,和我哥哥联手封印鬼门的这种说法就肯定是有问题的。”
“我哥哥也有阴阳眼,但是他却用哥哥失踪的事情把我引过来,我觉得......他可能是无法找我哥哥帮忙,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的找我。或许我哥哥是真的失踪了,在帮助田迪制造那东西的过程中失踪了......”
徐畅敏锐地注意到了白瑛的用词,白瑛说的是陈昭“帮助”,而不是陈昭“被利用”,他有些迟疑的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怀疑陈昭......”
白瑛抬头面向徐畅,虽然看不到她的眼睛,但徐畅却有一种白瑛在盯着他看的错觉:“有一件事情,我以前没跟你们说过。”
“哥哥和我一样是阴阳眼,但是当初师父只收了我一个徒弟......这件事情我其实一直觉得很奇怪,首先,阴阳眼并不是满大街都能看见的,我曾经甚至听到过一种说法,叫阴阳眼守恒和分散定律。”
“阴阳眼守恒和分散定律?”徐畅重复了一遍这个名词,他皱了皱眉,这是什么奇怪的词语,像物理学的概念一样。
白瑛接着道:“有人说,阴阳眼的数量是守恒的,只有一个死了,才会出现另一个,而且各个阴阳眼会受到命运的相互排斥,只要不是刻意去寻找,阴阳眼与阴阳眼之间几乎是不可能在自然的情况下相遇的。”
徐畅听出来了问题所在:“那你和陈昭......”
白瑛点了点头:“所以这件事情其实很奇怪,只是哥哥一直以来都对我很好,我故意不去想这个问题罢了,但是师父其实一直都反对我和哥哥有太多的接触。”
“而且,我师父肯定知道许多关于鬼门的内幕,我估计,当年建造鬼门的时候,我师父一定也参与到了整个事件当中,就算他没起到什么关键的作用,想来也目睹了全部的过程。他一定知道我们所不知道的真相!”
“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问你师父呢?”徐畅问道。
白瑛摇了摇头:“问不出来的。”
“为什么啊?”徐畅不明白了,为什么问不出来?这些老一辈的人难不成都这么迂腐吗?把真相告诉他们又会怎样,为什么非这么憋着。
如果他们几个知道一些相关的真相,或许现在也不会弄成这个样子了。
“我想,不是我师父不愿意说,而是他不能说,他说不出口......”
“说不出口?什么叫说不出口?”这描述也太诡异了吧。
“类似一种诅咒,一种‘不可言’的诅咒,这是只在传说中存在的诅咒,中了咒术的人,绝对无法说出不能说的事情,我估摸着,当年知道所有真相的人全都被下了这种咒术。”白瑛说着叹了口气。
徐畅有些模棱两可的点了点头,旋即想到了一个问题:“那田迪是怎么知道那些事情的?他甚至还自称自己是守门人。”
是呀,如果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不能说,那田迪所知道的那些事情又是从哪来的。
总不至于是他自己猜的吧......
白瑛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所以我才在想,我哥哥对这些到底又有多少了解呢?他是自愿的?还是也是被田迪所利用了?”
但是,陈昭出现在白瑛的生命里这件事情,其实本身就存在着不合理性。
当初师父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和陈昭有关的事情呢?又为什么执意让她不要和陈昭有过多的接触?
难道也是因为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是因为陈昭这个人本身和鬼门也是有关系的吗?
她还记得陈昭刚失踪的时候,她想来调查,师父甚至直接闹着要和她断绝关系。
为什么呢?陈昭到底是什么?
白瑛叹了口气:“算了,不想了,这些事情我们可能真的永远都无法知道真相,还是别纠结了,田迪事情的后续,师父一定会处理好的。”
世间许多事情就是这样,或许存在巧合,或许存在不合理。
但是人生并不是小说,不可能存在着第三双眼睛去清晰的看清楚一切,更不可能存在旁白,在故事的结尾说出所有的真相。
如果不学会放下,只会迷失在所谓的“真相”中。